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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监狱,由惨白的墙壁跟几道铁栏栅组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房子却隔离了两个世界的人,监狱本身也就成了令人侧目的一个场合。

监狱外的人们对监狱里的一切总是流露出一种未知的恐惧跟厌恶,当然也有少数人抱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去看监狱里面的事物,但那毕竟是少数,对大多数人来讲监狱绝对不会是个令人高兴的场合,即便是看守监狱的狱警,如非是上级的命令也不会愿意来看守监狱。

程风是名记者,今天来监狱是采访一位贪污10亿国有资产的国家级公务员,程风知道采访这个人是令报社销量大副增长的机会,也是自己成为报社头号记者的一个机会,所以强忍住对监狱的恐惧跟厌恶,但表面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平静还是不能抑制心中的澎湃。

程风终于见到他了,眼前就是国家头号贪污犯金不弃,他非常的年轻,只有20岁出头,长得白白净净相当儒雅,很难想像一个20岁出头长得这样斯文的小伙子竟然敢做出贪污国有10亿资产的大案来,这传出去本身就是一则惊天大闻。

金不弃的贪污史与别人不同,他并不是高官,他只是银行的普通出纳员,像他这样在职位在银行也就替顾客们办办手续,冻结冻结帐号而已,作为一名普通银行出纳,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接触在银行内的高端机密,他是用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得贪污掉那10亿国有公款的?为本身就是一个不太可能让人相信的事实,甚至是奇迹。

程风跟金不弃两人分头坐在隔有一道铁栅的长桌两边,彼此不可避免的对视起来。

金不弃是死囚,待遇跟其他一般的囚犯也不同,双手双脚都戴着拷镣,显得颇为潦倒,脸色也是蜡黄蜡黄的,但从他闪烁的眼神看来精神还是不错的。

程风微微有点紧张,金不弃那玩味的目光让程风有一种被他看透的感觉,好像在寒冬中剥去衣服任冷风侵袭自己的裸体,隐私被无所保留的挖掘出来,这怎么样也不像是一个年仅二十青年应该有的目光。

“能给我支烟吗?”

金不弃主动开口了,程风不自觉得暗中舒了口气,紧张的气氛随着金不弃的开口而有所缓解。

因为是有目的的采访,所以事先跟这里的看守们打过招呼,只要金不弃的要求合理,狱警们不会干涉程风的举动。

程风走到铁栅边隔着它从网孔中递给金不弃一支烟,金不弃拿中手中看了下烟卷上的商标,用眼兜着程风若有所思的道:“中华?以你的薪水能经常抽这种烟吗?”

程风嘴张了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自然的低下头避开金不弃充满玩味的眼神,良久才缓缓道:“朋友送的。”

一时两人无语,程风替金不弃点好烟又退到铁栅的一头,拿出本子钢笔准备好记叙。

程风现在只能等待,从跟金不弃见面开始,主动就完全被金不弃掌握在手里,虽然金不弃依然是个死囚,而程风则是个前途光明的记者。

“其实,我也只是个非常平凡的普通人罢了。”

金不弃慢悠悠的吐着烟圈,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脸色显得有些疲惫落寞。

程风在本子上做着手抄,闻言心头一震,一个年仅20岁的银行普通出纳员做出了私吞10亿国有资产的大案,你金不弃要算普通,那全世界还有什么人算是不普通的?

“我非常的幸运,有个爱我的母亲。自从那个男人背弃我们母子之后,我们一直都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侯虽然困苦,环境却把我们牢牢的拴在了一起。”

金不弃的眼神显得迷离,用回忆昔日往事的口吻说道。

“那是不是这种单亲家庭的生长环境造成了你现在这种局面呢?因为困苦的少年生涯,并且缺乏父爱的滋养,才导致你人格上的不完全跟对金钱追求的****,这才为你私吞公款埋下了伏笔?”

程风抓住机会马上站起来进行专业的询问,长久的记者生涯养成了他刻薄的发言方式,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盯着金不弃的嘴唇,生怕漏掉一个字。

“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金不弃依然用那充满玩味的眼神注视着程风,语气显得调侃玩世不恭。

程风尴尬的坐回座位上不敢再冒失,这次访问所有的报社都在密切关注,可金不弃偏偏选中自己接受采访,这本身就够让所有的报社感到古怪的,在金不充面前程风自然而然就显得有点被动,因为自己是被金不弃在众多报社记者中挑出来的,自己是被挑出来的。很可笑吧,一个死囚挑一个记者。

“我知道各大媒体都关注着我这个死囚,想从我身上挖掘出100亿背后的故事,你的急切我可以理解。”

金不弃的话让程风觉得尴尬,为了缓解这种局面,程风问了另一个百思不解的问题:“我能知道为什么你选我来作这篇报道吗?”

“我选你并没有什么缘由,只是随便点中了你而已。你对我的独家采访一定会让你们报社的销量带来利润,也会给你个人带来利润,所以至少在采访的时侯你会对我客客气气的。运用手中有限的资源达到最佳的目的,这是我的处事方式。”

金不弃把一切都说对了,这更让程风觉得尴尬,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势利小人。

“我跟我的母亲感情很好,可我的母亲并不是正常死亡。我母亲也是位银行分行出纳,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下她从发现了分行行长跟副行长两个人私通,两人利用手各自一半权限密码打通分银行主机电脑获得认可,合伙挪用国有资金进行借贷他人为他们个人谋利,两个人总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在帐面上挪运资金,可惜被细心的母亲发现了帐面上的问题。”

“后来我母亲找到机会偷听两位行长的密谈,得知了分行的权限密码,那个时侯我刚好在上大学,家里缺钱,所以我母亲就通过权限密码从分行挪了一部分钱出来。”

“从分行挪钱的事自然瞒不了两位行长,只是两位行长本身就已经不干净了,自然不会去报案。两位行长通过推查找到了我母亲身上,没多久我母亲就在一次银行职员的野游中不幸失足摔死了。”

“只是那两位行长并不知道,我母亲早就预料到会发生那种事,所以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了日记里,连同分行主机电脑的权限密码也写在里面。”

讲到这里,金不弃悲愤的笑笑,虽然过去好几年了,可如今想来还是刺骨的痛,为了自己,母亲死的好冤。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报案呢?”

程风看出金不弃那悲愤的笑意背后是对两位行长彻骨的恨意,不禁奇怪吴财为什么不报复,难道他不敢?

“没用的,帐面上早就被那两行长做过手脚,要不然每次总行下来查帐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拿那两位行长怎么样。”

金不弃不屑的笑笑,继续道:“毕业后我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混进了我母亲所在的分行,我要报仇,要那两位行长身败名裂。我暗中在各大银行开了户,用看起来非常正当的手法通过权限密码一下子就把分行10亿资金全提了出来。事闹大了,这下两位银长再也没有办法掩饰,我也出来自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金不弃长叹了一口气,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出尽了,一枝烟正好抽完。

程风的手在震颤,没想到整件事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报道出去一定畅销。

“我想你今天一定收获不小吧?!”

金不弃的情绪恢复的很快,马上就又是那种充满玩味的眼神看着程风。

“是的,有很大的收获,不过那也是你配合的好。”

程风出自真心的感激金不弃,同时把钢笔跟笔记放回公文包里,准备离开。程风想马上回去写这篇报道,内幕太惊人了,一定畅销。

“仇我已经报了,那两位行长还比我早一天枪毙呢,我没什么牵挂了。”

金不弃舒着气回答。

“你这么年轻,就算是为了母亲报仇也不一定要选用那样极端的方式,你现在落成这样,不后悔吗?”

临走时程风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更让程风期待金不弃的答案。

“不后悔,世上最挂心的人走了,我不知道我留下自己这副空荡荡的身躯还有什么用?”

金不弃回答的异常坚定,那瞬间程风觉得金不弃是个好人。

程风向金不弃欠了下身,这个贪污犯并没有给国家造成实际上的损失,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给他深爱着的母亲报仇,还给人民除了两条蛀虫,虽然他的手法不能让人苛同,但依然值得程风尊重,这种孝心在今天已经难得了。

“嗨,别抽中华烟了,虽然是朋友送的,但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东西最好不要碰,因为你是在拿你的灵魂跟人交易,把灵魂拿来并易,后果是非常凄惨的。”

金不弃看着即将离开的程风,突然饱含深意的说了这么句话,他的话让程风的身躯震颤起来,灵魂的交易吗?自己堕落了吗?

突然间,程风觉得自己在金不弃面前好渺小。

KKK

第二天,报纸头条上出现了以“复仇”为主题的新闻,里面交待了金不弃挪用公款的真相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对金不弃的行为有人说是真性真情,也有人说他是蠢材,但更多人是感叹他的经历。

同一时间程风自动辞去了记者的工作,程风自动坦白自己收受贿赂在报纸上为某个公司老板编写虚假传记的事实,这条新闻同样引起了媒体界的轩然大波。一个死囚,改变了一个记者。

十天后程风又去看了金不弃一次,跟他交谈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两个相交甚欢,在狱中两个人结成了兄弟。

又过了十天,金不弃被执行枪决,他的尸体是身为义兄的程风帮忙收敛的,金不弃死时,正值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