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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来乍到


  夜晚,云落山顶峰星空下,凉风习习,万籁俱寂。

  苏落眼底的温柔中带了一丝甜蜜,柔情脉脉地凝望着眼前的男子,“云起,等退出组织,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好不好?”

  云起星目中带着醉人的温柔,“丫头,就这么想退出吗?”

  苏落转身眺望远处,脸上带着一丝明媚灿烂的笑容,“我从五岁进入组织,这十几年来一直过着杀手的生活,没有一刻安宁。现在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很想快点脱离出来。况且明姐已经答应我了,等交完这趟任务,就允许我退出。”

  说着,苏落拿出手中的小锦盒在云起面前晃了晃。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向往中的她,没看到云起眼底闪过的一抹诡谲光芒。

  “龙之戒?原来你已经拿到手了?”云起丹凤眼微眯,眼底是醉人的柔情。

  “嗯,所以这次你跟我一起退出,好不好?”苏落拉着云起的手,满眼希冀。

  “好。”他轻柔的吻印在苏落光洁的额头,强而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

  靠在他肩窝锁骨处,苏落眼底是满满的、幸福的微笑。终于可以结束这刀头舐血的日子,回到最初的安宁了。青梅竹马十几年,他们从枪林弹雨中一起携手走过,他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也是最信任的人,现在她已经怀了他的宝宝,等退出组织后……忽然,苏落浑身一僵,眼底布满惨烈的痛苦。她睁大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绝望。她一把推开云起,低头望去。

  此时,她的胸口插了一柄锋利的匕首,鲜血沿着匕首不断地往外涌出,润湿了薄薄的素色长裙,胸口的血迹犹如妖冶怒放的彼岸花,炽热而诡异。身为杀手,云起的匕首精准得没有一丝差错。

  苏落踉跄着跪倒在碎石凌乱的地上,那双美眸中充满了惊诧、绝望和难以置信。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她最为信任、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会狠绝地将那柄自己送他的匕首,反手刺进自己心口。那么决绝、冷酷,毫不留情。

  为什么……她张了张口,却因为绝望而发不出一丝声音。

  云起冰冷而嘲弄地勾起唇角,“苏落,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为组织卖命多年,组织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因为爱你吗?你简直太幼稚了。”

  “……”苏落绝望地苦笑。她确实太天真幼稚了。

  “想退出组织,从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云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锦盒,冰冷地看了一眼痛苦绝望的苏落,转身决然离去。

  “云起,你难道就不天真吗?”苏落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见云起停住脚步,苏落笑了起来,“你觉得,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云起打开锦盒,一瞬间,他忽然脸色大变,“龙之戒呢?你把它藏哪了?”

  有个有钱的雇主出三十亿美元委托组织找这只龙之戒,如果最后找不到,不仅拿不到赏金,对组织的信誉也是极大的打击。

  苏落站到悬崖边上,下面幽深不见底,她嘴角绽放出得意却凄苦的笑,美得如同风雨飘摇中绽放的花,“云起,你永远都得不到龙之戒了,还有,别在我的坟头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碧落大陆。

  痛!苏落感觉自己全身如针扎似的疼痛,又似被重卡碾压过,痛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迷迷糊糊中,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头顶脏污的白纱蚊帐,看着破旧的棉被,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落,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你还醒来做什么?去死去死去死!”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苏落床前怒叫。

  苏落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她虚弱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姑娘。大约十四五岁,一袭淡紫轻纱,头上灵蛇髻斜插宝蝶玉钗,小脸有些圆润,五官很是精致。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但行事却非常恶毒。此刻她手里拿着一根纳鞋底的针,针身很粗,泛着幽冷寒光。

  她狰狞着,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刺在苏落身上。她很聪明,刺的都是被衣服遮掩住的肌肤,不掀开衣服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好痛!这简直就是凌虐!苏落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破布堵住了,想反抗,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恶毒丫头见苏落醒着,对着另外一个略大些的姑娘冷声吩咐:“三姐,快,快打死她!”

  这位三姑娘竟然很听话地用力朝苏落脸上甩巴掌。

  苏落眼底寒光闪闪:这番凌虐,这些巴掌,我苏落全都记下了!

  苏落再也熬不住,最后陷入泥沼般的黑暗中。

  “小姐……呜呜……小姐你不要死啊……”稚嫩的女声哭得凄惨悲切,似乎嗓子都哭哑了。

  被一阵哭声吵醒,又感觉有人用力地摇晃她,苏落幽幽醒转。

  “小、小姐?”绿萝正哭得伤心,抬眸对上苏落的视线,脸上顿时惊喜交加。

  此时,苏落也看清楚了眼前的小丫头。大约十四五岁,五官还算秀气,不过此刻脸上布满了红肿指印,双眼如桃子般肿胀,看起来非常狼狈。

  苏落的视线转移到房内。她发现她所处的环境还不是一般的糟糕。桌子是缺腿的,椅子是破烂的,连喝水的茶壶杯子也都是缺损的,整个屋子看起来就像非洲的贫民窟、难民营。

  忽然,苏落只觉得脑子一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朝代,而是从未在历史中出现过的碧落大陆。

  这里是以武为尊的世界!

  大陆上有四个国家,分别是东陵、西陵、南风和北漠,四个国家呈口字形围成一圈,在它们中间便是传说中的黑暗森林,里面魔兽横行,如果不是武者根本别想踏入。

  苏落现在就在东陵国的大将军府。

  她的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苏子安,而她则是大家口中的废柴草包呆子白痴四小姐。

  在碧落大陆,每个孩子五岁的时候都会进行一场天赋测试,这场测试重要到足以决定人的一生。

  在这场测试之前,苏落曾是苏家的骄傲,因为她一出生就天生异象,霞光满天,彩虹铺道,神鸟绕着整个帝都飞行了一圈,当时人人都称苏家四小姐必成大器。但是在五年后的天赋测试上,这位最被看好的苏家四小姐却爆出冷门——她竟是天赋为零的废柴,根本不可能习武。

  由于期待太高、落差太大,苏子安一怒之下将苏落扔到偏院任由她自生自灭,而苏落的母亲也被嫌弃,最后郁郁而终。

  难道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废柴?苏落望着悠悠白云,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她苏落在现代经历了十几年的魔鬼训练,就算真的天赋为零,她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她永远不会忘记穿过来的第一天,那两个丫头凌虐她的情景。

  “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今日到花园里散步呢,两人都没带丫鬟,不知道在说什么呢。”绿萝提着食盒进来,将食盒搁在桌上,拿出菜一一摆在桌上。一盘烂菜叶子,一碗发霉的豆腐干,还有两碗饭。

  “不吃了,我先出去下。”苏落将碗筷一推,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苏落别的本事没有,就爱记仇,而且有仇必报。

  花园里,三小姐苏挽和五小姐苏溪正沿着花园的荷花池散步。五小姐苏溪是嫡母所出,身份尊贵,而且小小年纪天赋惊人,是整个苏家的宠儿。三小姐苏挽和苏落一样,都是庶出,不过她嘴巴甜,而且平日里惯会巴结苏溪,所以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还挺不错。

  隐隐地传来苏挽的声音,“五妹,听说那死丫头又醒过来了?”

  苏溪冷笑,“她命贱得很,下毒都毒不死她,打也打不死,就像蟑螂一样顽强,看着真是讨厌!”

  苏挽状似忧愁,“那怎么办?那婚事岂不是……”

  苏溪恶狠狠地握拳,“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弄死她!”

  苏落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听着她们商量着谋害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倒要看看,现在谁敢再对她动手!

  听说这苏溪天赋很高,小小年纪已经是二阶武士了。现在,自己虽然还没能力报仇,但收取点利息却是没问题的。

  苏落隐藏在梧桐树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衣袖翻飞间,一颗小石头好巧不巧地滚落到苏挽脚边。苏挽正目视前方,哪里顾及得到脚下,她一脚踩上去,身子顿时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往苏溪那边倒去。

  人在摔倒的时候,总有抓住身边一切可抓之物的本能,所以苏挽很幸运地扯住了苏溪的衣袖。然而,很不幸的是,就在两人歪歪斜斜的时候,忽然,一记佛山无影脚猛地朝苏挽屁股踹去。毫无预兆的攻击让苏挽措手不及,而她此刻又牢牢揪住苏溪的裙子。顿时,两个人双双朝水渠中飞去,砰的一声,重重跌落进水渠中,成了落汤鸡。

  而苏落早已经隐藏回了梧桐树后。此时的她双手环胸,眸中流光溢彩,坐等着看好戏。

  她倒要瞧瞧这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内斗起来会如何的精彩。

  面对这无妄之灾,其实苏溪挺无辜的,但是谁叫她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苏落呢?她被苏挽连累,一头栽进水里,本就脾气骄纵的她顿时气得大叫,一个巴掌就甩过去,“三姐你干吗?自己摔倒就算了,干吗要连累我也摔进来?”

  苏挽好不容易浮出水面,迎接她的就是苏溪重重的一巴掌。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摔倒了,不过她很肯定,自己之所以会摔进水渠里,是因为有人狠狠踹了她后臀。她恨恨地捂住被打的右脸,欲哭无泪,“五妹,有人踹我,不是我想摔的。”

  苏溪冷笑,“这里就你跟我两个人,你觉得谁会踹你?你还不快上去找披风来给我穿?”

  “可是……”苏挽可怜兮兮地垂下眼睑。

  被水弄湿的轻纱流仙裙此刻正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将她的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里面的红色肚兜很是明显。如果她就这个样子出去,被人看见的话,可不丢死人了?

  “要不,我们喊人吧?”苏挽抱着脑袋想半天,弱弱地建议。

  “不行!要是把男人叫来,被人看光了怎么办?你快去!”苏溪满脸凶狠。

  “不、不行……”苏挽死命摇头,怎么都不答应。

  “那你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我穿!”苏溪气呼呼地就要去扯苏挽的外衣。

  “五妹妹,住手,快住手……”苏挽抱紧胸口死活不让。她就外面一片薄纱,里面一件肚兜啊。

  “那你还不快去?”苏溪一把提起苏挽,毫不留情地将她往岸上丢去。

  站在岸上的苏挽,此时身上的衣服紧贴着。她冻得瑟瑟发抖,正欲往外拼命跑,此时,林中不知为何突然着火了。

  远远地似乎有人喊着:“走水了……林中走水了……大家快过去灭火啊……”

  小树林就在这荷花池边上,离得非常近,周围几乎一目了然,没有假山也没有大石,根本无处躲藏。眼见无数的人往这里而来,苏挽被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她双手护住胸前,急得在原地转圈。

  “快跑,快给我跑啊。”藏在荷花池内的苏溪急得大声催促,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听着无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挽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重新跳进了水渠里。

  砰的一声,水花溅起来老高。

  看着苏挽那样子,苏落捂住嘴巴,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苏挽这个选择倒也不算笨。毕竟池里的水并不深,双腿可以站立,而且池中开满了莲花,遮遮掩掩的,不认真看根本不会发现里面藏了人。

  “你又进来干吗?”苏溪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一巴掌重重地甩到苏挽脸上。

  苏挽也不高兴了,“五妹妹,你别太过分了。”她也是有火气的好不好?

  苏溪凶狠地瞪着眼睛,“过分?谁过分了?如果不是你把我拉进来,我会这样狼狈?你记住了,出去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确实是有人踹我。”

  “谁踹你啊,你倒是找出来给我瞧瞧?”无视纷乱的脚步,此刻两姐妹竟然直接就在水渠里吵起来了。

  苏落不怀好意地笑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难得一见的姐妹相残戏码。她好期待接下去的戏,一定要演得精彩才好,这样才不会枉费了她跑去放了那把火。

  南宫流云一袭白衣,悠闲地坐在距荷花池不远处的繁茂大树上,俊美的脸上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俊眸里兴致盎然,兴味十足。

  看来今天跑来大将军府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没想到竟碰上这样一场好戏。还从来不知道大将军的几个女儿竟这般有趣呢。

  传说中白痴愚蠢的却反而机灵聪明;平日里被捧到天上的,却被整得狼狈凄惨。南宫流云的目光朝苏落望去,饶有兴味地摸着光洁的下巴。

  这丫头年纪小小,头脑鬼得很,诡计迭出,身手倒也勉强可以看。至于容貌嘛……南宫流云细细打量着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一双美眸如清泓般清澈动人,眼底却反射出冷酷决绝的黑暗,似乎谁也走不进她内心深处。

  南宫流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得出结论:这丫头绝对是阴险狡诈、喜欢躲在暗处阴人、就算杀人还面带微笑的那种人。简直与自己如出一辙呢。

  南宫流云忽然有一种找遍了全世界,才终于找到同类的那种奇妙感觉。

  忽然,苏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一道灼热视线正牢牢锁住她。

  她抬头望去,只见最高的那棵梧桐树上,一位俊美无双的少年嘴角挂着玩味的弧度,眼底的兴味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见他一袭华丽的白衣软袍,眉若远黛,眼若桃花,凤眸微眯,美绝人寰的俊颜上唇角邪魅勾起。他单手支着额角,随性地坐在高高的树桠上,片片纯白晶莹的琼花飘落在他身上,唯美得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他的眼睛太亮,仿佛能洞悉一切,仿佛她心底最深处的黑暗也被他这么一眼照亮了、照清了。

  “好看吗?”他笑吟吟地开口,脸上的神情似乎十分愉悦。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一语双关。既可能在问这出戏好看与否,也有可能在问他的长相是否好看,或许,两者皆有。

  苏落美眸微眯。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来的?在她之前还是之后?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是她的警觉性太低,还是他的武功修为太高?她知道自己一直戒备着,那么,定是他的武功太高了。

  苏落嘴角缓缓弯起,冷冷开口,“看够了?”

  南宫流云心中闪过一丝讶异,漆黑如点墨的凤眸对上了苏落的美眸。忽然,他发现自己胸口的心跳频率比以往快了一些。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好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

  苏落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好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南宫流云对着苏落绽开一抹清华潋滟的笑,声音邪魅低沉,“非也非也,本王与你是同类人。”

  言下之意,苏落再嘲讽他,就是在嘲讽自己。好个腹黑狡诈的男人。等等……刚才他自称本王,如此说来,他还是一位王爷了?

  “过来。”邪魅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落微微蹙眉。那树桠上已经几乎没有位置了,她上去了坐哪儿?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动,再眨眼,她已经身在树上,而且稳稳地坐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怀里。

  苏落哪里是会让人随便占便宜的?她下意识地一记手刀劈向对方颈脖动脉处。然而南宫流云的反应当真是快,还没等苏落的手划过,他已经单手将苏落的手反剪在后。

  这个姿势,使得苏落胸前丰盈挺立,鼓鼓胀胀的,甚是傲人。

  苏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与此人的武功相差竟如此之大,在他面前竟然连一招都过不了。

  南宫流云邪肆一笑,修长润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苏落凝脂般的面容,优美的粉红色薄唇邪笑着上扬,带了点嚣张傲慢的味道。

  “丫头,你现在可打不过本王,怎样,还要继续吗?”

  “放开我!”苏落见那些人已经离得极近了,压低声音厉声警告。

  “丫头,闲着无聊,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南宫流云神态怡然自得,声音邪魅低沉。

  苏落仔细想想,应该不会有比现在的情况更差的了,她冷着脸点头,“你说。”

  “就猜池里那两人吧。如果她们能躲过去不被发现,就算你赢;若是他们躲不过去,便算本王赢,如何?”

  “赌注是什么?”苏落穷得很。

  “胜者为王,败者……暖床?”南宫流云凤眸上挑,很有兴致地建议。

  苏落神色清冷,冷冷瞪了南宫流云一眼,那眼神直白得像在看白痴。

  南宫流云表示很受伤,他捂住胸口,虚弱地建议:“胜者躺好……败者扑倒?”

  苏落简直无语了。这个男人还能再无耻一点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好不好?第一次见面说话怎么就这么露骨呢?她一现代化过的人都觉得脸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南宫流云慵懒地拨弄着她耳边发丝,气定神闲地说,“难道你非要胜者为王,败者为后?若你执意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呢。”

  苏落没好气地翻白眼。

  “还为王为后呢。你不是太子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苏落揶揄地白了他一眼,干脆道:“哪里有那么复杂?如果我赢了,你欠我一个条件;若是我输了……”

  “那就亲本王一口。”南宫流云打蛇随棍上,一点亏都不吃。

  这个男人不占自己便宜是不是会死啊?真想狠狠抽他!

  苏落瞪他一眼。

  他眼底的笑随性慵懒,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绝世锋芒。这个人举手投足间气势逼人,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好。”好半晌,苏落才缓缓答道。这个人,一看就是强势霸道惯了的,如果不按照他的条件来,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而且这条件,怎么说都是她占便宜。亲一口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前世的她逢场作戏又不是没经历过。她现在是什么都缺,正需要自动送上门来的冤大头。

  于是,两个各怀鬼胎的阴险男女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交锋。

  此时,苏靖宇一行人匆匆而来。

  苏靖宇是苏家长子,夫人所出,天赋很不错,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三阶高手。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一群人过来,浩浩荡荡,场面甚是壮观。

  见此,苏溪气得不行,但是又无可奈何。她将自己整个人藏身在荷花之后,生怕露出一丝端倪,不过心里已经将苏挽骂得半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苏溪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如果来的人单单只有苏靖宇那也就罢了,偏偏他的身边跟着的还是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和世家公子。如果现在出去,这般模样被他们看到,保准这样的丑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会传遍整个帝都,到时候她苏溪还怎么在帝都混?

  苏溪恶狠狠地瞪了苏挽一眼。她发誓,等她出去后,绝对不会放过苏挽这个贱人!

  苏挽也气得半死。她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糟糕。眼看着场面是越来越糟糕了,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要是被发现了……难道说她们姐妹俩下水游泳?这是春天啊,又不是夏天!

  苏落看着那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这倒是意外之喜呢,没想到这群人会过来。看苏溪和苏挽悄悄地垂下脑袋缩在荷花后,苏落就明白,那些人的身份应该很了不得。

  为首那人应该是太子。只见他一袭淡黄色锦袍,腰系腾龙束腰,刻意修整过的眉毛,高挑的鼻梁,浅淡薄唇,勾起的唇角透出高贵不可一世的傲气,带着嚣张傲慢的味道,整个人看起来残暴阴柔,一看性子就不好。

  苏靖宇一袭墨绿色锦袍,腰系水晶玉带,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此刻他正紧蹙眉宇,神情似乎不悦。

  太子看着这场小火,哈哈大笑起来,“靖宇,你们府上这是干吗?这是烧着玩儿呢?”

  不只太子,太子身后的世家子弟也都跟着笑起来。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确实值得玩味,而且明显就是有人故意而为。这哪里失火了?分明就是戏弄人嘛。

  此刻,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底下是干枯易燃的草堆,而上面则覆盖了一层鲜活的绿叶。

  众所周知,柴没晒干,燃烧的时候烟雾特别大,而对方明显就是以此引诱他们过来。

  苏靖宇此刻心中也有些狐疑。他展颜一笑,对太子道:“既然没事,那便回去吧。今日老师教的功课靖宇还有点不明白,正好请教太子殿下。”

  苏靖宇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此事处处透着蹊跷,他预感再在这里待下去,铁定会发生一些他不愿意看见的事。

  他和太子都在帝都高级学院里,而且还是同系,两人都是风系元素,再加上苏靖宇刻意巴结,所以他与太子走得极近,俨然已经是太子的嫡系。

  太子阴冷一笑,“竟敢在大将军府里恶作剧,当真是胆大包天。靖宇,你可要好生查查。”

  五人合抱的高高树桠上,繁茂绿叶将苏落和南宫流云的身影遮掩住。两人的呼吸都放得极轻,所以谁也没发现。

  忽然,苏落感觉到后颈一热,炙热的气息顿时萦绕在她敏感的耳垂边上。

  不待她反应过来,南宫流云邪魅低沉的声音戏谑道:“想不想看更精彩的画面?”

  “哦?”苏落将身子往前挪,离他远远的,回头望着他,一眼便望进他那双似闪耀着璀璨星芒的眼眸里。

  此刻,他的凤眸像海水一样清润,平静安详,面容上肌肤细如美瓷,仿若世外桃源中的谪仙,处处透着高雅的仙气。

  南宫流云一低头,便对上苏落的眼睛。这双美目流转间,水灵动人,如同白云般缥缈虚无,又似宁静的海水般无波无澜。

  南宫流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恶意的念头。将她眼眸深处的冷静彻底打破,该是很有趣的事吧?忽然,他强而有力的修长手臂一捞,另一只白皙润泽的手指抬起苏落的尖尖下颌,浓重的阴影朝苏落覆盖而下。

  就在这紧要关头,苏落一只手掌隔开了他与她的唇。

  “游戏还未分胜负呢,你急什么?”苏落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压低声线道。

  “胜负吗?不过一念之间罢了。”南宫流云粉色唇畔扬起一抹玩味笑意。他浓浓的剑眉微挑,也不见他怎么动,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尖叫声。

  此时,太子和苏靖宇已经转身而去,这才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荷花池里传来一道尖锐的痛呼声,一时间,大家都停住了脚步。

  苏落原是不解,待她居高远望,清晰地看到苏挽额头那抹鲜血时,不由愣住,继而恶狠狠地瞪向南宫流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作、弊!”

  “有规定不能作弊吗?”南宫流云这厮开始耍赖了。

  苏落无奈地白了南宫流云一眼,他脸上却绽放出璀璨轻笑。那原就俊美无比的脸上犹如怒放的花,美艳不可方物。

  被石子投中,苏挽下意识地便大叫起来。她捂着流血的脑袋,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简直是头猪,还是最蠢的那头!苏溪气得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给她惹来无数麻烦的三姐。她原本以为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霉运大神竟然还要如此眷顾她!

  “谁?”苏靖宇对着空空的荷花池大声喝道。

  太子脸上露出一抹惊奇之色,似乎对这件事极为有兴致。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荷花池,目光闪闪。

  “滚出来!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苏靖宇护在太子身前,随时准备为他冲锋陷阵。

  这样的举动果然博得了太子好感,他拍拍苏靖宇的肩,示意他自己可以应付。

  荷花池内,苏溪此刻内心是极为纠结的。如果这时候出去的话,在太子面前就丢脸丢大发了。她可是觊觎太子妃之位很久了,如果现在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算了,既然祸是三姐惹出来的,那就让她自己出面摆平好了。

  “等人散了记得拿披风给我,不然我揍死你!”在水里待久了,苏溪的嘴唇有些发抖。说完这句话,她就提起苏挽的腰带,将她整个人朝岸上掷去。

  苏挽啊的一声尖叫,声音惨烈,犹如被杀的猪。然后带着水珠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砰一声落地,玉体横陈倒在岸上,沾了满地的黄泥。

  更倒霉的是,苏挽的腰带被苏溪一提,本来就够松泛的了,经过这么一丢,落到地上的时候,她腰带散落,衣襟直接敞开,顿时现出里面大红色的肚兜以及修长笔挺的玉腿。肚兜的口开得很大,胸前的玉峰露出大半,简直诱人犯罪。

  苏靖宇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三妹会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岸上,而且还是以这么丢脸的方式,更何况现在还有太子在场。

  难道她是在以这种方式表示对太子的爱慕之情?这简直是、简直是……淫荡、无耻!

  苏靖宇额际青筋暴起,脱下外套丢到苏挽身上,盖上了那具令人羞耻的身子,冷声吼道:“还不快起来?”

  在太子面前,他从来不曾如此丢脸过,此刻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血液在熊熊燃烧。

  但是很不幸的是,苏挽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依旧直直地躺在众人面前让人围观,因为此刻的苏挽已经被摔昏过去了。

  “太子殿下,府中妹妹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不小心冲撞了您,您千万莫见怪。”苏靖宇咬着后槽牙,笑容僵硬地打着圆场。他一边说话,一边比着手势,让下人赶紧将三小姐抬下去。

  太子哈哈一笑,似乎心情很是愉悦,他哥俩好地拍拍苏靖宇的肩膀,笑道:“这就是你家那天赋惊人的妹妹?这出场的方式倒是……嗯,特别。”

  太子其实是见过苏溪的,但问题是苏挽刚被抛上来的时候脸上发丝凌乱,如同刚爬出来的水鬼,太子还没看清楚容貌,苏靖宇已经用外袍将苏挽的脸给盖住了,所以太子根本没认出来眼前这位到底是苏府的哪位小姐。

  不过太子说这句话,倒是有他自己的用意在。

  太子此话一出,荷花池里的苏溪别提有多郁闷纠结上火了,她急得在水里直跺脚。

  太子这什么眼神啊,那明明是三姐好不好?怎么可能是她苏溪啊?虽然对于太子记住她这件事她心中暗自高兴,但是被误会那狼狈模样的是她,这就不可饶恕了。

  苏溪好想跳出来大声宣布,那个不是她、不是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能是躲在莲花后面不出来。不过,好在她还有一个给力的哥哥。

  苏靖宇见自己最宝贝的妹妹被误会,忙笑着解释道:“太子殿下误会了,刚才那个可不是五妹妹,五妹妹温柔贤淑,天赋卓绝,修炼都来不及,哪里会调皮捣蛋?”

  太子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明,“哦,那不知是府上的哪一位?”

  苏靖宇纠结了。他暗骂自己是傻瓜。刚才他干吗没事说自家妹妹,随便诬赖个婢女就好了啊,现在太子细究起来,他要如何回答?父亲对三妹一向器重,而且三妹与母亲和妹妹的关系一向和缓,能不牺牲的话尽量不要牺牲了。

  忽然,苏靖宇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两全其美的好计来,他因为激动而略略提高声音,“其实……不瞒太子殿下,那丫头其实是、是……”

  “你吞吞吐吐不肯说实话,难道那丫头竟是……”太子眼眸深处忽明忽暗,声音低沉,似乎又带着某种暗示。

  “是,太子殿下英明。那丫头其实正是我那不成器的四妹妹!”苏靖宇说出这句话后,顿时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天空都明朗起来,吹来的徐风也清新好闻了。

  四妹妹?坐在树桠上的苏落瞬间呆滞,随后暴怒。

  他丫丫的,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哥真是太无耻了,竟然将她这个无辜清白的人拉出来顶缸!竟说那出丑的人是她!她总算知道自己那糟糕的名声是哪里来的了。原来只要姐妹中有人做错了事,帽子铁定扣在她苏落头上。

  苏落眼底寒光闪闪,泛着幽冷的光芒。

  好,很好。苏靖宇你给姑娘我记住了,姑娘我小气得很,这个仇,你就等着吧。

  南宫流云玩味地看着身前脸色忽明忽暗的小丫头,红润朱唇扬起笑意,声音邪魅低沉,带了一丝喑哑性感的味道,“丫头,还不快出去澄清?”

  “如果我现在出去,我那大哥铁定大吃一惊,然后将我当扫地丫头给打发了,你信不信?”苏落笑得娇美如花,露出的白牙却泛着森森寒光。

  “可你不出去的话,你这太子妃就做不成咯,信不信?”南宫流云一双俊眸直透人心。

  太子妃?苏落凝神一想,从原身的记忆角落里终于找到了真相。

  还真没错。因为小时候据说这个苏落是神鸟附体,所以她刚一出生,皇后就将她订给太子,这么多年来,虽然她名声不堪,这婚约摇摇欲坠,但还没正式废除。

  那么,苏靖宇当着太子的面扯谎诬陷她,一来是为苏溪和苏挽洗刷嫌疑;二来,他是在为太子解决难题;三来嘛,自然是为他那宝贝妹妹开路了——因为只有她苏落让路了,苏溪才有机会做太子妃。

  苏靖宇啊苏靖宇……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虽然你做事的手段我很讨厌,但是引发的后果还挺让人满意的。

  这太子妃的位置她真心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真要论起来的话,眼前这位自称王爷的,虽然邪魅、强势、霸道、无礼、爱占便宜……但是给苏落的感觉比那太子要好多了。

  “可怜的丫头,要被牺牲了呢。”南宫流云故作怜惜地点点苏落娇俏的粉鼻,虽然没表示什么,但是他眼底眸光却闪过一丝满意的笑。

  “需不需要友情提醒一句?”苏落似笑非笑地微扯嘴角,“你现在抱着的,是你未来的嫂子呢。”

  “错!”南宫流云洁白皓齿微露,“本王现在抱着的,是本王未来的王妃。”

  苏落无语望天,“好冷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可是传说中的废柴,又是庶出,何况还是太子即将休弃的未婚妻,他一个小小的王爷敢娶?

  到现在为止,苏落还不知道,抱着她的男人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存在,她还以为南宫流云真的是一个小小的王爷呢。

  不提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却说荷花池前,太子在得到苏落就是那不知羞耻的女人这个“真相”后,眼神顿时一亮,眼底流光溢彩。

  有这个真相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太子带着令他满意的消息高兴而去,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荷花池畔,曲终人散。

  徐风吹皱一池春水。

  水里还有位姑娘在抱臂瑟瑟发抖。

  从中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夜幕降临,苏溪等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却怎么都等不来她那位好三姐给她送衣服。可怜的她还不知道,当时她那一手用力过猛,直接将苏挽给摔昏过去了。

  苏溪在荷花池里气得差点跳脚,心里更是将苏挽给恨上了。她暗暗发誓,等她回去后,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一定!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借着夜色的掩护,苏溪这才跳出荷花池,跳到岸上。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烈尖叫声,“鬼啊!”

  伴随着这句惨叫声,苏溪缓缓回过头,面容狰狞而扭曲,眼中更是闪着赤红的怒火。

  今天她真是受够窝囊气了!她正想回头找这个倒霉的男仆算账,却发现对方早已吓昏了。没有出成气的苏溪恨恨地收回目光,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快地朝自己的院子飙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