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欢迎来到黑川
天空灰蒙蒙一片，往大地降下蒙蒙细雨，远处连绵的高山被薄雾笼罩，与天恰似清淡的水墨，除了偶尔几声鸢鸣穿过雨幕，一切都很平静。
近处，一座座鳞次栉比的房屋连在一块儿，中间穿梭着大大小小的白石街道，往来的行人清一色披着黑色雨衣，雨水顺着衣领滑落，没有停留的意思。
道路两旁的各式商铺没一个嚷嚷的，雨天就是这么郁闷。店主们因此被影响，态度十分懒散，要么店也不关去酒馆喝酒要么到隔壁铺子串串门。一切都很安静。
这只是费格妥耶城组成的一小部分——平民区，在它们中心位置，白石砖砌成的塔楼或风格统一的唯美建筑便被众星拱月般捧着:这是这座城市的中心。
一连串马的嘶鸣打破了宁静，一架飞奔的马车在小雨掩盖下穿进了城门，好在街道宽阔，足以容纳三架马车。可惜马车夫还嫌不够快，铁皮包着的大车轮在快马的带动下，白石路被它一连磕碰，本来就有些劣质的车厢更有了散架的风险。
“跑这么快，有病吧？”“就是，下雨天还坐马车…”行人纷纷发起了牢骚，但马车在他们旁边掠过，卷起来一阵风，行人的不满情绪更高了。
马车在马车夫的驾驭下灵巧地在交通的大小街道来回穿梭，最后在一家商铺面前突然减速，巨大的惯性让车厢继续往前冲，不过好像撞到了什么而剧烈摇动两下，终于停了下来。马一个劲地大喘气，连打好几个响鼻，不过马车夫没有管它，他跃下马车，从车厢里抱出个人，进了店。
“克罗格，克罗格赶紧出来！”马车夫扯着公鸭嗓子叫喊上了，雨衣下的头不停往里面瞧，“听见吗？克罗格，赶紧出来！”片刻，一个头发花白，浓密的长胡子能拖到腰的老头探出头来。
“吵死啦！该死的你想让我提前几十年去死吗？”老头样子睡眼惺忪，他此时掀开里门门帘走出来，套着异常宽松的睡衣，明显刚睡醒。“这是要紧的事，克罗格你赶紧救人！”马车夫没有跟老头贫嘴，把怀里的人轻放到店里的一张长椅上，很是着急。
“慌什么…给他喝药了吗？”老头白了马车夫一眼，走近躺在长椅上的人，开始仔细检查。“用一瓶治疗药剂稳住他的伤势而已，怎么样？严不严重？”
“比起这个，”老头咕哝几声，从柜台里取出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先把雨衣脱掉，别弄脏了我的地。”他一指马车夫脚下的一摊雨水，让他自己体会。
那就是没事啦？“反正都是水泥地，没差了。”话虽如此，马车夫还是乖乖走到店门前，脱下雨衣抖搂雨水。只见他身着一身干净又漂亮的袍子，衣冠整齐，但领口上的，是一颗丑陋的蜥蜴头，绿色的鳞片在多云天气下依然发着黯光。
“才10岁，就敢用传送魔法了？嚯！还是个庸民！”老头看了看昏迷休克的少年，略有些诧异。“庸民都做到这份上，估计是从北方逃难来的，真可怜…他父母呢？你没看到吗？”听了克罗格的发问，蜥蜴马车夫耸耸肩:“天知道，我就看见这么一个。”
“说真的，这是第几个了？”蜥蜴人一边问，一边把雨衣卷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服装，细心地将沾到的灰尘掸掉。“这是第六个！”克老爷子眼皮抬了抬，“当然算救活了的只有三个，这是第四个。”
雨依然下着，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晴，蜥蜴人拣条凳子坐了一会儿，拖在后面的尾巴微微摇晃着，克罗格有些烦，不耐烦地说道:“算了，他先放我这，你赶紧把货拉过去。”蜥蜴人回了一句:“可以。”
然后他起身进去里屋，把一箱一箱药剂往外搬，再一箱一箱抬进马车厢，“刚好我找费格妥耶那老家伙也有事，当顺路了。”说罢，他一扬马鞭，架着快马风风火火跑了。
等蜥蜴人一走，克罗格才把少年伤势处理好，接下来就是记录病症——再按照这个计费。“皮下出血、发热、肌肉撕裂伤，这是传送魔法的副作用;轻度胃出血、身上不同程度骨折、背部软组织挫伤、胸口深度创伤…那是打斗造成的;还有……”
他皱着眉头，拿着羽毛笔在受潮了的纸上记，一个又一个奇怪的符号在纸上显现，“等一下下…”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少年身上来回摸索，“骨骼结构异常！”他不太相信，又摸了几下，才确认了这个少年骨骼异于常人。
“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坏处。”做完记录，克罗格把少年抬进里屋，给他配了几瓶吊液。按照他的估计，几天就能恢复行动了。
……
几天后，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了一些，阳光多少照了几点出来，但还是在下雨。库拉塔特曼的气候就是这么如一，地区之间也许会炎热难耐，也许会严寒难御，但下雨是从来不变的。所以，它也有一个另外的名字:黑川。
当然了，这跟现在的故事没有关系。
克罗格药铺里，老爷子坐在少年床边写东西，写还不老实，嘴里阴阳怪气哼着怪调调。这可倒好，少年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四周的环境令他诧异不已，当看到克罗格时，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是谁！”少年这突然一下也把克罗格吓得不轻，克罗格手中的羽毛笔被他一个不经意用力往旁边一扔，笔尖深深嵌进了水泥地里。“醒了？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克罗格把椅子转过来，掏了掏耳朵。
“你是谁？”少年蹲坐在床上，一个劲地往后面挪，脸上尽是难以掩盖的惊恐，语气有些怯懦——特别是眼前这个老头目光十分锐利，盯得他很难受。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这老先生在说什么。
“得，不是本地人…但人类不都是说达曼语的吗？这是什么语言…”克罗格犯了愁，鼻子底下两撇小胡翘起一端，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你，会说，”克罗格直接进行了手势交流，“会说，达曼语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更加惊慌，显然是克罗格的神色吓到了他，那眼神盯得他直发恘。“手势也看不明白？”克罗格顿时感觉有些费劲，急躁之下走出里屋准备喝口水。
看老人走了，少年长舒了一口气，跳下床用恐惧的眼神打量四周。最后他忐忑不安地出了里屋，外面的景象更加令他惊慌。老头看这也不行，只能给少年一杯水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起初少年不敢接，不过由于口渴难耐，还是接下来，“谢谢…”还先道了句谢才“咕咚咕咚”一口灌下，心中的不安略微冲淡了。
此时蜥蜴人准时在早晨抵达克罗格的药铺，依然是那袍子依然是那架马车，依然是一到地方就跳下来，克罗格老头已经见怪不怪了。
“特罗雷，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救回来个文盲…”特罗雷有些愣神，望了望呆滞的少年，“文盲？”“自然是了，不会说达曼语，你说怎么办？”这就有些棘手了，特罗雷用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鳞片，走向少年。
见到一个狰狞的蜥蜴跟老头说话本来就很诡异，这时候特罗雷走向他，少年更加惊慌，“啊！”他大叫一声，把手中的水杯奋力扔向特罗雷，随后夺门而出。
只不过只是瞬间，特罗雷便出现在了门口，粗糙的爪子拎住少年的衣领，“他干嘛打我？”特罗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克罗格则哈哈大笑:“连达曼语都不会说，还指望他认识蜥蜴人？特别你还很丑，不怕你就怪喽！”
“严格来说，我比较喜欢人叫我们亚龙人。”“放开我！”被抓在半空中的少年有些歇斯底里，四肢一个劲地扑棱，“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现在还在下雨，少年样子有些狼狈。
“还真不是达曼语，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特罗雷用爪子摸了摸下颚，把少年扔了下来。这一下少年在雨水的冲击下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瘫坐在地上。两个老人对视一眼，感觉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