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古典 > 一世繁华梦全文阅读 > 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第二章  往事不堪回首


独孤府邸是一座园林式的别墅,以为是武将世家,院内景色平淡无奇,但推门而入,恍然觉得原来武者也有对园林布置的细腻,别有一幅趣味。r

踏入朱红色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太湖假山,是为园林布景手法中的障景,遮挡园内景色,让人心神向往,走入太湖假山后,是一座别有洞天的府邸。r

假山后头,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园洞门内竹枝高的过了墙,迎风摇曳,沙沙作响……老管家径直带着他穿梭在竹林之间,屋舍下,一座座看似朴素却内景装饰精美的屋子。r

在偏厅坐下,红木椅子擦得光亮照人,桌子上的青花瓷茶杯还冒着热气,茶是上等的好茶,雨前龙井……谷雨前的茶不是你有银子就能买到,可遇不可求,珍贵得很,老太太拿这么好的茶招待孙儿,也可以说明了老太太的心思r

独孤世家本为东国南方人,世代读书,榜眼、探花、状元祖祖辈辈比比皆是,后东国皇帝重武轻文,要求文臣皆弃文从武,跨上马背弯弓射箭,柔柔弱弱的书生耍起刀剑来也有他们的风姿卓越,东国历时五百年逐渐走向末落……r

独孤世家拥护东国陈王爷开创了南国历史的源头,建功立业,时代称颂,独领风骚,世无其二。建国后,陈王爷知道独孤家虽已退下书生的模样,但武夫的外表下有着血液里抹不去的书生的味道,于是便赐了府邸也随便他们建,一年后皇帝亲临独孤府邸,在眼前的就是如今这番光景,当时皇帝就说:“独孤一氏随朕南征北战,朕的这片江山,独孤家居功至伟,朕今日便允诺独孤家,日后百年朕子孙在一日,独孤家就有一日如今的荣耀。”从那时候到现在至少也要三百年,一点也没变,可见独孤家对开国皇帝诺言的忠贞守护!r

等了半天,听了半天老管家的讲历史,也不知道为何,一直不耐烦的独孤晔竟然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殊不知,老太太就躲在后头的屏风,盯着孙儿的侧脸,踌躇不安,不知道该不该见,这一见是否就是永别。r

摸了摸红通通的眼眶,叫了小丫鬟过来,跟孙少爷说自己身体不适,过几日办家宴时在相见吧,嘱咐他在家里就随便些,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和二奶奶说,莫要见外的。r

晚上用膳时间都没看见老太太,独孤晔想去瞧瞧老人家,身体不适就该治,哪有躲在屋子里不见人的,闷也闷出病来了。可走到屋外,方才醒悟,或许是爷爷和父辈们的兄弟一个个相继的离开,老太太也受不了打击了,便也不见,不见也好,免得再见就是为自己收拾骸骨,落泪伤心。r

家里家外最近喜气腾腾的,孤独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来的人有恭贺独孤家孙少爷班师回朝光耀门楣,有的则是说哪家的姑娘眉清目秀端庄大方合适的紧考虑否……r

曾经独孤家的热闹劲是大家如今想来都流泪不止的,老爷子每日下朝,古树参天的花园中,都能瞧见儿子们陪着母亲下棋或者陪着媳妇做针线,儿孙们围绕在爹娘身侧,依依呀呀奶声奶气的跟着大人学说话,只是这些光景明如今都已看不见了,直教人忍不住的叹息。r

喜宴的清晨,二奶奶的孙女端着新衣来给他试穿,怎么瞧着怎么的合适,笑嘻嘻的说道:“奶奶真有眼光,就说这弟弟穿着合身,我还笑奶奶,说她一把年纪老眼昏花的哪里看的那么清楚,如今瞧着也不敢小看奶奶的眼睛了。”r

独孤烨只是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道了声谢,就继续木头一般的坐着喝茶,不再理会。r

中午时分,奶奶说院子里搭了戏台,三姑六婆的都结伴去听戏了,要他去点一出热闹热闹,独孤晔也不推辞,往戏台那里走去,瞧着台上的姑娘,有些眼熟,可不就是那日在酒楼遇见的花君嘛。r

戏腔滑腻,琵琶珠翠,如鸣佩环,琴声漫漫,听得如痴如醉,不住的鼓掌叫好,奶奶站在一旁瞧着孙子的喜悦,不禁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r

自从……那段往事,如今再提,不过就是从孩子的伤口把愈好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的撕开,花君这个女子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十四岁,却能让那件事过后的孙儿眉开眼笑。r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夜凉如水,独孤烨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的石椅上喝着闷酒,轻轻地一只玉手制止了他的酒壶道:“今日公子看见花君,眉开眼笑,可一转眼,公子再次灌酒解愁,可是花君唱的不合公子心意。”r

独孤晔醉眼朦胧的看着月色,有些失落的道:“不是。”r

“那是什么,公子可否跟花君叙述一二。”花君问的急了,也没顾着这可能是人家的伤疤,想了想在道:“若是公子不想说,那便不说罢了。”r

伤心凭栏望断天涯,那些光景他时刻都不能忘,亦不敢忘。独孤晔仰头再喝一口烈酒,沉声片刻:“父亲就是在这样春暖花开的日子,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母亲也是在那一年遇见了北国国君弃我而去。北国要求和亲,一道圣旨,因为大义,她远嫁北国,封为齐妃,恩宠不衰,却抑郁而终……。”r

再也说不下去了,堂堂三尺男儿,战场上嗜血如虎,可是现在呢,只剩下眼泪一滴一滴的不争气落下。花君侧坐在他身旁,顺手接过他的酒也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满是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却难把家还。伯母一生也算得上一名奇女子,先嫁孤独将门世家,后许北国帝君,其子若不是镇国大将军也算得上皇子一名,而我呢,你若觉得这些事苦痛,那我又何尝不是呢,幼年时候常跟着母亲混迹青楼,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一个个男人走进她房间彻夜不出,眼见她病入膏肓却无能为力,甚至在她死后,我连一笔可怜巴巴地埋葬费都拿不出……如今我又重复着母亲的生活,正值青春年华,做了雅妓,世人唾弃……我的苦涩又有几人能知晓,呵呵。”r

她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她笑得痴狂,笑得疯癫,笑这天下所不懂,笑这世人所不明,笑这苍天的不公。r

看着花君痛苦的表情,他想都未曾想过,便脱口而出:“那以后,我保护你,我照顾你,许你一生富贵荣华,共享一世繁华,可好?”情字一字,说来也霎时其妙,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真教人难以捉摸。r

多年后,但看着乱世浮华的沧桑,繁华邂逅的刹那,历朝史官记录的《西后宋氏记》中那一段段的经典,那一行行的泪水:帝每年前往故居,坐院中,执一壶酒感概万千,常道,这江山万千,若无你,一生何欢,能许诺,一生一世,盛世荣华,与伊共享,可如今,只剩下这江山和已然苍老的我,你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