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八宝鱼摆在李氏面前,许嘉彤干干地笑了笑,她若是太自然了,就不对了:“年纪大了,总归不比从前了。祖母她如今一日里只有早起的两个时辰精神着,做点儿针线活儿,剩下大半日都是迷迷糊糊的。她常常对我说,从前不想闲着,等闲下来了才知道有多舒心。她老人家还说了,如今每日饮食清淡,翻两页书,织锦绣花强健筋骨,有多少女人劳苦了几十年,不就盼着这样的日子么。”
许嘉彤说这一大通话时,李氏一直若有所思的听着,郑氏和许嘉晴聪明地装聋作哑。这件事这些年一直没有正面提过,眼下要接许嘉彤回去,而许嘉彤是曹太夫人一手拉扯大的,局势未明,最好按兵不动。
“也是,劳累一辈子,不过是盼着含饴弄孙、儿女孝顺,过上闲适、舒心的日子。这儿都是女人,也都是一家人,我就往远了说几句。你那父亲八成是给你安排了婚事了,西都常来往的人物都是有头有脸的,你日后出嫁了,生儿育女了,太夫人也就有重孙辈的小辈孝顺了。”李氏别有所思地道。
“太夫人和老太太都是长辈,都是要一样孝顺的。”许嘉彤路上就想到了要表这个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答案莫能两可,却也没有直冲冲地讨好,李氏暂时接受了这种说法,语气软了一些:“你好些年没回来了,这一回来也住不了几日便要动身,再见也指不定是何年何月,你闲来无事也来我这儿坐坐。”
许嘉彤应了,许嘉晴上前撒娇地抓着李氏的手臂摇了摇,笑道:“四姐姐回来,老太太就不喜欢我了。我也是要和四姐姐一起去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的,可您一件四姐姐,就把嘉晴给忘了。”
“你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们嘉晴。”李氏宠溺地道。
许嘉彤在一旁赔笑着,许嘉晴是在李氏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又是李氏血脉相连的亲孙女,自然是不一样的。
还有许嘉晴,在这宅子里长大的,心地好也是相对的,她不能一点不妨。何况许嘉晴背后还有李氏和许孝贤,就是眼前的郑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许嘉晴没有不好的心思,也难保他们不会逼着她做出什么。
虽然都是姓许的,可毕竟是两房人,又已经分了家。许孝贤这一房又处在弱势,就连这祖宅也是许孝贤和许孝祖共有的。如今能让许孝贤翻身又近在眼前的机会就是许嘉晴在西都嫁入富贵人家,而她恰恰不巧的会挡许嘉晴的路。
对许嘉晴是不得不防的,许嘉彤吩咐碧水把带来的绣品拿上来,笑道:“也没什么精贵的东西,这些帕子锦袋是用我织的锦缝的,上面的图样也是我亲手绣的。给老太太松鹤延年,三婶娘的富贵花开,五妹妹的称心如意,东西粗陋,留着随手用用。”
“都是自己织的?若不是四姑娘你亲口说,我还不信了,咱们家的姑娘可没有几个是亲自上过织机的。”一直没有插话的郑氏突然道,挑剔地看着手上的东西,目光嫌弃的很。
许嘉彤瘦削的身形和苍白得有些透明的面容昭示着她的过去,郑氏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遭,心里越发生气了。若非许孝贤临行时叮嘱她务必忍让,她恨不得立刻寻了许嘉彤的错处,一顿家法打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