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连平突然往前冲去,但毕竟醉得厉害,自己把自己绊得撞在椅子腿儿上。他哎呦大叫一声,指着她道:“老太太和我母亲都不好意思提,想必那个老太婆也羞于启齿,你不知道也对。或者你早就知道了,可留在这里至少外人还道你有个正经的出身,才装作不知。你过来,别闹腾了,过几日爷就让你穿金戴银。”
许嘉彤心里千回百转,许连平是昆山有名的纨绔子弟,做过不少龌龊事儿,可是这人虽然很坏,却没有那么多兜兜转转的心思。他若欺辱她,大可不必去编造这样的话,说句不过分的话,他也编不出这样的话。
这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因为时隔十五六年,许孝祖又将原本的贵妾林氏扶正,有关原配杜氏的事便渐渐烟消云散了。
她曾想过许孝祖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他日久忘情,而林氏又多加阻挠。她虽感伤于父亲薄情,却也以为这是世间常事,可如今却又多了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因由。
只是瞬间许嘉彤便镇定了下来,许孝祖还肯接她回去,就说明当年这未入宗祠的理由想必面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自古用死人之事为难活人而又当真为难成了的,无非是这活着的人本身不争气或是处于劣势。杜氏已过世多年,若是她日后能争回一口气,人们自然会让当年的事继续烟消云散下去,所谓的话柄和不堪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无关痛痒,眼下才是最要紧的。
“若我并非父亲的骨肉,父亲如何肯接我回西都?王上又怎会给我这样一个出身不祥的人赐名?大堂兄不仅听信谣言,还散布谣言,就不怕我父亲追究于你,不怕被有心人拿住了把柄,祸及家族?”许嘉彤正色道,一手暗暗地抓住手边一只玉瓶。
许连平拧了拧眉,停了一下,又放肆道:“那又如何?王上不过一时新鲜,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至于伯父,我可是许家唯一嫡子,日后不要说我父亲的一切,就是伯父他老人家的也都是我的。纵使你真的是我的堂妹,那也好办,我有个好哥们,近来要花大价钱聘一个填房,我看四妹妹正合适。”
许连平哪里有个像样的朋友,何况这个年纪就要续娶继室,想必结发正室的下场很是不堪。
许嘉彤隐忍地道:“方才我见大堂兄醉酒,误会了大堂兄。堂兄的朋友想必是位青年才俊,不瞒堂兄说,我也不指望把我遗忘了十六年而又突然想起我的父亲能给我寻一门好亲事。难得大堂兄想着我,这相看上的事就要多费心了。”
“你答应了?”许连平面露喜色。
他也知道外面的谣言不可信,方才故意把平时放浪的样子又夸大了许多,是想先震住许嘉彤,让她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安排。这样他就能得到那二百两银子,也好再到赌坊试试身手。等他赢了一大笔银子,最好有个几千两,看看这许家上下还有谁会瞧不起他。
“我信得过大堂兄的眼光,还请大堂兄安排。”许嘉彤虚以委蛇地道。
许连平满意地道:“四妹妹爽快,为兄这几日就去安排,妹妹静候佳音。”
许连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哼着小曲就要离开,脚下忽然滚过一只玉瓶,惊得他一个踉跄,也没留意东西是怎么跑到地上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