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过后,各房掌灯,不一会儿整个祖宅灯火通明。许嘉彤取了几种丝线比对,想看看这几家的丝线哪一家要好一些,也好弄一些进来在织几匹锦缎。
双绣在外间榻上浅眠着守夜,碧水替她去许嘉晴那儿传话。悉花阁里一派安宁寂静,只能听到屋外的风声。
一闲下来,她又不由得想起了戴源观,这人性子深不可测,就连样貌也在药烟的缭绕下看起来模糊不清,说的话更加是云里雾里,一点也看不透。
既然往深了想想不通透,她的心思又飘到了戴源观的长相上。她当时依稀见得他的脸瘦得紧绷,但五官深邃,想来若非长年被病痛折磨,必定是一个神仙似的人物。
不觉竟有些痴了,门吱呀一声开了,许嘉彤只道是碧水没有将门关好,再要么就是那只傻兔子顶门进来了,也就没有在意。
灯影一暗,一股酒气迎面而来。许嘉彤猛地抬头,竟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陌生男子,她立刻想要大叫却被那人用力卡住脖子捂住了嘴。
“呦,刚几年功夫,我的好妹妹就长成了这般模样。俏生生的,比花楼里的姑娘还要俊俏。别怕别怕,我是你大堂兄,跟我好好说说话。”许连平猥琐地出声笑道。
“唔唔”许嘉彤挣扎了几下,假作无力,待他稍有放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踩在他脚上。
“哎呦我的娘诶,竟敢打我?”许连平反手就是一巴掌。
许嘉彤刚缓过气来,挨了个正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她咳嗽着退后几步躲到桌子后面道:“原来是大堂兄,前日回来时你不在府里,没能拜见,是妹妹失礼。”
“你……不失礼,只要让我……”许连平脚步不稳,放肆地低笑,“行了,装什么贞洁烈女,小户人家的姑娘都不会自己拿着东西上别人家去卖,谁信你没有卖别的。”
“堂兄是喝醉了,才会胡言乱语。我许嘉彤行的正坐的直,究竟是何缘由,该说的我都对老太太和三婶娘说了,无须再对你解释。你快走,再不走,我的丫鬟就要回来了。”许嘉彤缓平了呼吸,尽量镇定。
饶是她再坚强灵慧,还毕竟是一个刚刚及笄尚未出嫁的姑娘,突然被许连平侵犯。若说心里还能镇定如水,那要么是自欺欺人,要么就是那种世间极少数的刚强女子。
她自问两者皆不是,她的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可是她不能呼喊大叫,因为闹出动静引来的不仅有她身边的丫鬟,还会引来李氏和郑氏,她们不会动许连平,只会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她手边就是一尊陶马,她很想抓起来狠狠地砸在他头上,可是她也不能。如果砸伤了许连平,她也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的两个丫鬟已经睡下了,另一个被我娘叫去问话了。”许连平不怀好意地冷笑,欲上前揪住她,“别装了,给你寻个好去处之前,先跟了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大堂兄醉了,我是你的堂妹,与你有血脉之亲,你不要再胡说。”许嘉彤正色道,她从前也见过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却是尚未听闻。
“什么狗屁堂妹,根本就是一个野种,要不怎么会被丢在这小小的昆山不闻不问的这么多年?阖府上下也就是你不知道,或者是装作不知,你根本就不是我那叔父的种。他老人家顾着面子,又是慈悲心肠才留了你一条贱命。还有你那母亲,死了也不能入宗祠,八成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许连平“呸”地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你说什么?”许嘉彤脸色发白。
旁人的诸多揣测她并非不知,但并无实据。可是她的母亲没有入宗祠一说,却是头一次听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