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彤猝不及防地被揪了起来,膝盖上被重重地顶了一下,她用了全力想要站住,但耐不住身子单薄,被卢玉柔一推膝盖硬生生地撞在石阶上,疼得她眼前一黑,险些一头磕在地上旁边的石墩上。
“卢玉柔,你疯了么?”许嘉彤用尽全力一挣,迫得她们退后一步,终于没有掩住目光中的冰冷。
“下三烂的野丫头,凭什么可以得到锦绣坊的指点,一定是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卢玉柔不依不挠地道。
扶着石墩站起身来,许嘉彤整了整素布衣裙,弹掉上面的雪沫、泥土,冷笑道:“可惜你使尽手段,也不得入锦绣坊的工坊一步。”
卢玉柔眼看着又要发怒,忽然冷笑一声道:“我可比不上你这许家千金,被扔出来的野丫头,准是爬床的****生的。我可比不得你,我是良家子。”
“你是良家子对么?你想进锦绣坊是么?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什么都不是。”许嘉彤顺手抓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对着自己的额头,“伤人容貌者,不得入锦绣坊。伤人性命者,官府让你做不成良家子。”
“你敢……你……”卢玉柔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块离她的额头越来越近,奶娘在身后死命地拉她往后退。
这里是死角,巷子尽头处已经有人向这里走来,从那里只能看到许嘉彤一人和她们主仆二人对峙,明摆着以多欺少,卢玉柔就是长了满身的嘴也说不清楚。
“我是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什么都没有,难道不是么?”许嘉彤不以为意地道,冷然的目光在昏暗的巷子里异常明亮,仿佛能够夺人心魄。
“好,算你狠,我们走。”卢玉柔气冲冲地走了。
许嘉彤把石块一丢,打掉手上的灰尘,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手可不是用来对付这种人的。
身后巷口处传来一声轻而短的冷笑,阴恻恻的带着狠劲儿,许嘉彤头皮一麻,立刻回头看去,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自觉没有听错,又仔细看了看,刚才她经过时不小心踢到了地上一块儿鹅卵石。她记得那鹅卵石比现在的位置要更靠中间一些,她宁神想了又想,确实如此。
显然刚才有人目睹了这一切,可是既没有出手帮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即便是嘲讽也不想让她看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该不会是祖宅那边的人吧,许嘉彤立刻打起精神,决定日后更加小心谨慎。
“姑娘,三老爷来了,气势汹汹的,太夫人让您赶紧回去。”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女子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正是许嘉彤唯一的丫鬟碧水。
许嘉彤整了整衣衫,笑了笑:“没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这些钱够咱们用一阵子了,这就回去了。”
许家三爷许孝贤从她和祖母曹太夫人被从祖宅赶出来之后,就没上过门。年节上她们回去,也是冷言冷语的,从来没有好脸色。
他的夫人郑氏更是厉害,因她现如今的嫡母林氏曾经半是客套半是不安好心地托郑氏多教诲她一些。郑氏总会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训斥她一番,若是刚好赶上她出去,总要将她找回来拎到宗祠内院里跪上一夜,或是拎到后院给上一顿家法。
说起她和曹太夫人居于此处的花用,明面说出自曹太夫人分得的两处庄子和十几亩庄地,祖宅那边还会定期送来例银。可实际上两处庄子破落得跺下脚都掉墙皮,庄地上只能长几根野草,旁的种一批死一批,跟中了咒一样,所谓例银更是克扣得少之又少。
于是她们从来到这里的那天起,就要不停地纺线、织锦才能吃穿温饱,连带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一路跟来的仆佣也过得异常辛苦。
许孝贤上门,要么有不得已的缘由,要么索性没安好心。
许嘉彤气定神闲地进了门,衣裙上还沾着污泥,却丝毫不损她的气度,反而衬得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幽莲。院子里许孝贤带来的人轻蔑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余光扫过他们,便再不以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