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两人转悠十几分钟,来到疗养院后院,这里尽管没有一丝人的生气,却也被打理得极好。
几棵高大的棕榈科树木,还有林间小道,薄薄的一层落叶覆盖,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还有一大片的油菜花,此时花香宜人,几个随风飘荡的秋千微微摆动,坐落在低矮茂密的常青树旁,还有几个石桌,石桌上的围棋棋盘依然在,似是永远都无法分出胜负的棋局,此时却已经无人继续。
伊人已逝,恰似未明。
“她……”幻千城率先打破平静,“她是我的表姑,潇洒如风,永远不会为谁停留,却又温柔知心,从小把我捧在手心却恰到好处不会把我宠坏,殷殷教诲同时霸道得不能反抗……”
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无法自拔,幻千城语气带着些许历尽沧桑后的疲惫。
洛颜凉第一次看到那般多变的人露出如此真实的一面,让人心底一恸,柔软而哀伤,想要关心安慰,可是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静静聆听。
“她始终是属于远方,偶尔会跟得上脚步,也会让人放心,可如今,再也不会了……”再没有那个如风般洒脱的,对自己如亲生孩子般的人……她永远的离开了。
凤眸中尽是落寞,哀戚如斯,没有疯狂,没有落泪,没有责备,此时的他竟像被丢弃的孩子,全世界都离他而去。
深深凝望着远方,再也无一丝期待。
因为再也期待不来。
她不想说什么“逝者已矣”或是“她将永远活在你心中”这类的无用的话。
因为死亡意味着永远虚无,尽管记忆残留,可依旧以正慢慢被人遗忘的姿态远去,不是变成细菌虫类的食物,就是变成一罐小小的灰尘,终究幻作花肥,幻作尘埃……
终究死亡是消亡,记忆也无法把它留住。
洛颜凉轻轻抱住幻千城,没有说什么。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也是此时该做的,当然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拥抱,给人力量的拥抱。
殊不知在她抱住他的那一刻,他内心注入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悸动。
“我……同意解剖,不过……”似是下定决心般,许久,幻千城望着棋盘深深叹了口气,眼中的哀伤慢慢褪去,仅剩下寒意。
果然,这样清寒的人……
不过,一成不变不是很无趣吗?
“什么?”洛颜凉知道他说的是凤柯--他表姑的头部解剖的事情,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同意解剖。
毕竟在他们这种注重声誉又在乎外部新闻的大家族,虽不至于传统死板,可死者为大,他们还是顾虑介意的。
“不过由你主刀。”幻千城看向洛颜凉,将她的诧异尽收眼底。
由她主刀?
他……有没有搞错?
她又不是专业的医师或法医,就怕到时候出糗,再说他有看到她很喜欢划开死人的脑袋吗?
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干。凭什么啊……
“我不同意。”洛颜凉斩钉截铁的说。
“你只能同意。”
双方互不相让,最后是洛颜凉妥协了。
“你知道,我并不是专业的……”
“我知道。”
“还有……我……”
“我知道。”
好吧,只能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