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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十六章 受敕,酒吹


  那会儿,夏宁朝着我快步走来,睁大了眼睛,白皙的小腿下,一双绑带的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好似一路小跑的来到我面前,一上来就拉了我一把。

  “你看到城隍了?”夏宁问的有些急

  我吃惊了一下,没想到夏宁竟然知道。

  这时候,徐老爷子随后赶到,笑呵呵的仅是多看了我几眼,没多说什么,便让皮卡车上的殡仪馆的员工帮忙搬东西,而这一趟,他还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介绍给我,说是殡仪馆的馆长,过来看热闹的。

  馆长姓梁,懂点玄学知识,说是第一次听说有受敕的事情,想长长见识。

  而除了他之外,殡仪馆的员工也留下两位,一个是化妆的,一个是司炉工,两人都懂白事的门道,是徐老爷子的徒弟。

  随后两人布置了一张铺着红布的供桌,摆了香炉,又在上面放了一个骨灰盒,两旁放着盘子,摆上水果糕点等贡品,随后便开始在前面的汽油桶里烧金元宝、线香。

  汽油桶里火焰熊熊,烤的人脸发烫,徐老爷子和夏宁便开始教我一会儿如何受敕,到时候要说什么话,过程如何。

  准备的功夫不提,差不多快到早七点,天色开始阴沉起来,众人抬头一看,就见日头被薄云遮掩,周遭的光线渐暗。

  “这日子咋出现这个天气啊,不对啊!”徐老爷子率先说了一句,白浊的眼睛望着天空,面色有些不正常。

  同一时刻,夏宁也望着天色皱起眉来。

  此时,空气里开始弥漫出湿土的气味,好似是要下雨的征兆。

  没过多达一会儿,风也起来了,大片的灰色阴云在天空中铺开,天色越来越沉,低气压让人微微心慌,我感觉到头皮一阵发痒,似是有一道气流在头顶乱窜。

  猛然间,夏宁和徐老爷子齐齐一动,眼睛猛地看向我,又迅速掠向我的身后。

  “张伟!李将军回来了!”

  黄小妹焦急的在我身边说了一声,忙不迭和夏宁他们望向汽油桶之后。

  我看到黄小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断晃动着,目光惊疑不定。

  呼!

  这事,汽油桶里的火焰抽冷子晃了一下,一股阴冷的旋风将供桌的红布吹了起来,香炉里的香灰也被吹散不少。

  我倒吸了一口气,直感觉身子骨都被这股阴风吹透了,心头直堵。

  “发生什么事了?”

  我急着问了她一声,就见黄小妹从我肩头弹出身子,还在看着什么,硬是一个字都没说。

  转头看向夏宁,就见她捏紧了双手,面色发白。

  这时夏宁也注意到了我,忙把我拉到供桌前,“张伟,快,赶紧办事,稍后咱们去找你师傅。”

  一时间,我的手比被夏宁拉的生疼,身上也冷汗直冒,“师叔,什么情况?”

  “城隍带回来的人说话全是车轱辘话,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嘴,“车轱辘话?”

  夏宁眉头一皱,“日语!”

  这是……日本冤魂?

  我悚然一惊!

  国内抗日时期,因战火横死的人不计其数,被枪打死的,被炸弹炸死的,这都是无法轮回的。

  在国内,为国抗战的英魂有纪念碑,有烈士陵园,有国民安抚这些烈士们的英魂,阴司方面也有相应的善待条款,他们的亡魂有安顿有去处,可日军却不是这样。

  战死在国内的日军是外来户,阴司不收,他们必须回到本国才能安顿下来,这也使得他们这个群体有个统一称谓——日本冤魂。

  事实上,这些日本冤魂不是回不到本国,排除掉他们的他国身份,日本冤魂同样也是鬼,都是从新鬼、老鬼、鬼仙,一层层递进提升的,而日本冤魂想要回国,至少要提升到地仙以上的级别才可以。

  解释来说,需要涉及到鬼的等级与能力。

  新鬼没什么能力,逢桥梁、河流无法跨越,这是灵体天生的一种禁制,而当了多年的老鬼虽然可以跨越桥梁和河流,但有些山脉也可以形成阻碍,使其无法通过,所以,各地域的鬼魂的行动范围是有限的,需要不同的办法才能令其通过。

  至于鬼仙,虽然行动方面没什么阻碍,但是鬼仙跨不了海,只有他们修炼到地仙甚至更高的级别之后,才能横跨海洋。

  日本冤魂想要回国,除了修炼这一条路外,还有另一种办法,那就是附身在本国人的身上,让本国人带回国,但是,一个日本人,一次只能带回一个日本冤魂。

  国内与日方正式建交是一九七二年,这段期间,往返两国之间的日本人非常有限,而日军在国内战死的数目高达百万之多,试想,这期间只有寥寥无几的日本冤魂返回国土。

  我以前听说日本冤魂这个称谓时,就曾想过自己会不会碰到日本冤魂,如果碰到了该如何处理,该不该把他们活着时在国内造下的罪孽加载他们死后的亡魂上。

  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就看抗战片儿,这份国仇不可能没有,可日本冤魂在国内也是一直在受排挤,他们无处可去,一直在背负着侵略战争的恶果,有些事情我自己还考虑不清。

  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日本冤魂很抱团,但凡出现就是一大批,蔺师傅那里的事情想必十分棘手。

  深吸了一口气,我快步来到汽油桶前,将余下的金元宝和线香倒了进去,接过司炉工手里的烧火棍,紧挨着面前的熊熊火焰,仔细翻动里面的东西,确保将所有祭祀品烧干净。

  一时间,昏暗的天色之下,周围一片暗淡,火光泛红,让我感受到遥远年代之前那种战火连绵的意味,额头上被火焰不断烘烤出了汗水。

  烧净最后的东西,转到供桌前,抖开一张红布盖在面前的骨灰盒上,夏宁在旁边快速书写受敕表文,我转头瞅了一眼过去,上面字迹很缭乱,看得出夏宁有些着急。

  烧掉表文,我朝着供桌对面,也就是正北方向遥拜七星表明身份,转手在香炉里上了三根线香,“弟马张伟拜请阴司赐敕,得神通,不以神通欺人骗世,得馈赠,不荒废修行,有违此誓,雷诛废道香根断绝!”

  话音一落,我面前阴风骤起,面前骨灰盒上的红布都被吹了起来,呼呼的飘动拍打起来。

  红布之上无任何物体覆盖,除了骨灰盒最上面一层的红布没有动静外,红布的其他地方都被阴风吹动着。

  这一幕,看得殡仪馆馆长等人瞪大了眼睛。

  随后,阴风消散,红布落下,受敕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我快步走上前,双手将红布掀开,尚未看到任何异象,顿觉喉咙一紧,脖子发胀,就像是里面藏了一团空气。

  一时间,我有些呼吸不上来,脸都涨红了。

  第一次经历受敕,我没有经验,夏宁和徐老爷子们看着我也是吃惊。

  我的思维全无,胃里开始搅和,肚子转筋儿的疼了起来,一弯腰,一手扶住供桌,一旁的夏宁连忙搀住我,“张伟,你怎么回事!受敕时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她焦急的说着,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查询起来,此时,徐老爷子也是脸色发白,忙跨步过来扶住我另一侧,“小夏,什么情况?”

  他们焦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迷糊的看不清东西,耳朵里也听不到声音,隐约感觉到肩头被黄小妹紧抓着,似是贴在我耳边喊着什么。

  这一刻,我缺氧的的两眼发黑,喉咙里像是有一层膜,正好堵着脖子里的一股上涌气流。

  我张着嘴,口水都淌了出去,痛苦的受不了,浑身冷汗直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绷紧着身子,喉咙突然猛地一胀,一大股气流瞬间从食道喷了出去,舌头一麻,牙齿都被这股气流打的生疼。

  砰!

  我清晰听到嘴里发出的这一声响,就跟拔开酒塞时的动静一模一样,紧跟着一口空气吸进来,我胸腔里顿时发出拉风箱的声音,我身子一软坐了下去,夏宁和徐老爷子都没拉住我。

  坐在地上连连喘息,我眼前有密密麻麻的黑点在闪烁着,还真有点眼冒金星的感觉,晃了晃脑袋,喘息了好一阵,才发觉周围静悄悄的。

  迷迷糊糊的一抬头,夏宁和徐老爷子都震惊的看着我。

  “师……叔……我怎……么了?”

  一开口,舌头是麻的,说话都说不清。

  夏宁看了看我,蹲下来在我后背拍了一巴掌,瞪着眼睛也不知道生气还是过于担心。

  这时,我面颊一痒,黄小妹脱了力似的挂在我身前。

  怎么了,她们怎么摆出这个模样了?

  “小夏,这是‘浊吹’吧?”徐老爷子半蹲下来,用手翻我的眼睛看了看,转头对夏宁问了一句。

  夏宁叹了口气,“是‘浊吹’,没想到张伟受敕竟然这么丰厚。”

  “师叔,老爷子。”我咽了口唾沫,舌头利索不少,“你们说什么呢,我刚才怎么回事啊?”

  这般问着,徐老爷子一笑,夏宁也反复给我左右手号脉,而黄小妹则爬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我半天。

  夏宁把完脉,拉着我起来,随口说了一句,我差点又坐在地上。

  夏宁告诉我,浊吹也叫酒吹,一口酒喷出去就能把仙儿给吹迷糊了,这是阴司给我的一种仙家本事,用处大着呢,让我先去谢谢城隍,稍后再给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