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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紫色发夹(1)


  相思成灾

  那压倒我的力量多么邪恶

  这日子

  一天比一天难捱

  ——艾未特兄弟,《相思成灾》

  威尔背靠在寄物柜上,双腿脚踝交叉,双臂环抱在胸前,他呆呆地看着地板。这件事来得那么突然,我猝不及防,几乎站不稳。我走到他对面的墙壁前,靠在上面支撑自己。

  “我?”我答道,“你怎么没提过你是老师?你怎么成了老师的呢?你只有二十一岁。”

  “莱肯,你听我说。”他说道,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他没有再叫我蕾克。

  “我们之间显然有个天大的误会。”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我们需要谈谈这个,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我同意。”我说。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不能,我害怕自己会哭出来。

  威尔的教室门开了,埃迪出现了。我自私地祈祷她也是迷路了,这不可能是我的选修课教室。

  “莱肯,我正要出来找你,”她说,“我给你留了个座位。”她看了眼威尔,接着又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她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我们之间的谈话,“哦,对不起,库珀先生,我不知道你也在外面。”

  “没关系,埃迪。我不过是在和莱肯看她的课表。”他边说边朝教室走去,走到门口时,为我们俩拉住了门。

  我不情愿地跟着埃迪从威尔身边走过,进了门,走到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上,那个座位正对着讲台。我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在这间教室里坐上一整个小时。我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教室的墙壁却在不停转动,于是我闭上了眼睛。我想喝水。

  “那个性感美女是谁?”那个我现在知道名叫哈维尔的男生这么问道。

  “闭嘴,哈维尔!”威尔厉声喝道。他朝讲台走去,拿起上面的一叠纸。有几个学生被他的反应惊得倒抽一口气,我想,此刻威尔也失去了常态。

  “冷静,库珀先生!我不过是在赞美她,她很性感。看看她。”哈维尔说这番话的时候把身子从座位上往后靠,看着我。

  “哈维尔,出去!”威尔说,指着教室门。

  “库珀先生!天哪!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我说过了,我不过是……”

  “我说过了,出去!在我的教室里不允许轻薄女人!”

  哈维尔抓起书,没好气地反驳道:“好。那我去走廊里轻薄她们!”

  他走之后带上了门,此刻,教室里唯一的声音便是黑板上方时钟秒针走动的轻微声响。我没有回头看,但我能感觉到,教室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在看我,等着我做出反应,但现在让我融入大集体真的太难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来了位新同学。这位是莱肯·科恩。”威尔说道,试图缓解教室里的紧张气氛,“复习时间结束了。把笔记收起来。”

  “你不打算让她做下自我介绍吗?”埃迪问。

  “换个时间吧。”威尔举起一叠试卷,“现在要考试。”

  威尔没有让我站到全班同学面前讲话,我松了口气,现在我根本没办法做到。我的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怎么吞也吞不下去。

  “蕾克。”威尔犹豫地说道。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清了清喉咙,“莱肯,你可以做点其他的,没关系。班上的同学今天进行章节测试。”

  “我也想参加考试。”我说。我得找件事情做,好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威尔递给我一份试卷。在考试期间,我竭尽所能地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头的问题上,希望能从新的现实中找到片刻解脱。我完成得相当快,但我不停地擦呀擦,重新写下答案,逃避这显而易见的现实:我爱上的男生是我的老师。

  下课铃响的时候,我看到班上的其他学生一个个朝威尔的讲台走去,将他们的试卷面朝下摞成一叠。埃迪放下自己的试卷,朝我的课桌走来。

  “嘿,你调整过午餐的位置了吗?”

  “嗯,调整了。”我告诉她。

  “那太好了,我给你留个位子。”她说。她在威尔的讲台边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她。她从小提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罐子,从罐子里掏出一小把薄荷糖放在他的讲台上。“欧托滋薄荷口香糖。”她说。

  威尔犹疑地望着那些薄荷糖。

  “我只是猜的,”她说话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我听到她在说什么,“我听说欧托滋对宿醉有奇效。”她把薄荷糖推向他。

  然后再次,她又那样走掉了。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威尔。我迫切地想要和他谈谈,我有太多问题,但我知道现在依然不是好时机。我抓起试卷朝讲台走去,将它放在那叠试卷的最上面。

  “我的心情有那么明显吗?”他问。他还在看讲台上的薄荷糖。我抓起两粒欧托滋走出教室,没有理他。

  我在教学楼里四处走,到处找第四节课的教室。我看到一个卫生间,于是飞快地躲了进去。我决定第四节课和整个午餐时间都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度过。知道埃迪在等我让我感到愧疚,但我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任何人。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反复读隔间墙壁上的字,希望这样能捱过这一天的余下时间而不至于痛哭失声。

  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最后两节课,幸好这两堂课的老师都对我这个新学生不感兴趣。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话,也没有人搭理过我,我甚至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布置作业。新冒出来的情况让我心乱如麻。

  我一边朝车走去,一边在书包里找钥匙。我掏出钥匙,心慌意乱地开锁,但我的手抖得太厉害,钥匙掉在了地上。上车后,我没给自己时间多想,而是直接倒车朝家开去。我现在唯一想着的是我的床。

  我把车开进车道,熄了火,坐在车里没有动。我还不想去面对凯尔和妈妈,于是我踢了下座椅,把它朝后放下,然后用胳膊遮住眼睛开始哭。我在脑子里将一切一遍遍重放。我怎么和他待了整晚却不知道他是个老师呢?我们谈话的时候怎么连职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提到呢?或者是,我怎么和他聊了那么多,却没有提到我还在上高中呢?我跟他讲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我感到这是我放下戒备该受的惩罚。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拼命逼自己不要哭出来。我对这一招逐渐变得很擅长。就在六个月前,我几乎没有理由哭泣。我在得克萨斯的时候,生活很简单,日子一成不变,我有一大帮朋友,有我爱的学校,甚至有我爱的家。父亲死后,我开始经常掉眼泪,直到我意识到,只有当我先放下了,凯尔和妈妈才能释怀。我开始有意识地努力,更多地参与到凯尔的生活中去。父亲也是凯尔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凯尔失去的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多。我关注青年棒球,参加凯尔的空手道课,甚至幼童军;参与所有那些过去爸爸和他一起做的事。这让我和凯尔没有空余时间,悲痛终于开始消退。

  直到今天。

  有人在副驾驶座的车窗上敲了一下,把我拉回现实。我不想理会。我不想见任何人,更别提和人讲话了。我抬头看,发现有人站在那里,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的身子和……教员徽章。

  我放下遮阳板,擦掉眼睛周围晕开的睫毛膏,把视线投到驾驶座这边的窗外。我按下自动开锁键,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受伤的花园矮人上。它也正回望我,微微咧着嘴,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