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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因为山在那里


  珠穆朗玛峰

  终于,小飞机冲上一处边缘近乎垂直的绝壁平台,然后戛然停住,降落在传奇的卢卡拉机场,机舱里响起了一片欢呼声。那是2007年,我告别了西藏境内的珠峰北坡,踏上尼泊尔境内的珠峰南坡,带着对未知旅途的期待与兴奋开始了EBC之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返这里。海拔2860米的卢卡拉机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1964年由第一位登顶珠穆朗玛峰的登山者希拉里自行集资兴建,建在高山之间,如足球场大的一块勉强算是平整的地上,跑道前后都是万丈悬崖,更让人悬心的是周围山谷里变幻莫测的天气,我们的第一次飞行就是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无法降落而折返加德满都。虽然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卢卡拉机场发生的事故不少,但是,对渴望与珠穆朗玛峰亲密接触的人来说,这仅仅是挑战勇气的一个开始。

  在高耸的14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独立高峰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珠穆朗玛峰了,它地处中国和尼泊尔边界东段,北坡在我国西藏境内,南坡在尼泊尔境内。从18世纪开始,便陆续有一些国家的登山队前往珠峰探秘,但直到1953年5月29日,才由英国登山队的新西兰人埃德蒙·希拉里和夏尔巴人丹增·诺盖两人从南坡首次登上顶峰。

  飞机降落后,最开心的是我的同伴亚丁。他有很严重的恐飞症,我们之所以选择从卢卡拉开始EBC徒步,大半是为了帮助亚丁克服恐飞症。穿过机场候机楼一边的小铁门,只见门口早已站着一群揽客的夏尔巴人,他们衣着破旧,明亮的眼睛里透露着渴望,静静地看着鱼贯而出的未来主顾们。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夏尔巴人,这个喜马拉雅山深处的部族,因为“与生俱来的登山天赋”而闻名于世,是各国登山队得以最后成功不可或缺的高山协作者。亚丁上前跟其中一个夏尔巴人聊了几句后,把他带到我的面前,他叫尼玛,会说英语,东方式的面孔上有些许腼腆和沧桑。当他确定我们雇用他后,非常开心,转身从人堆里找了两名背夫。尼泊尔的规矩是由向导推荐背夫,这两个背夫看上去都很年轻,其中一个叫丹巴的16岁男孩还在上学,这是他第一次揽到这种活,立刻用拿到手的第一笔预付款,兴奋地在机场小商店里买了一双球鞋和一瓶可乐,当我得知这是他第一次喝可乐时,不禁触动了我心底的脆弱神经,于是我匆忙掏出钱,以请大家喝可乐的名义替丹巴付了款。当丹巴背起虽然我已精简到一支牙膏的重量都要考虑,但体积仍然庞大的大背包时,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2013年2月,定日县,海拔5200米的加乌拉山口。冬天寒冷的早晨,零下30摄氏度,我一个人在等待珠峰日出。

  EBC是我走过的最壮美的徒步路线。不同于珠峰北坡景色的相对单调,珠峰南坡的景色丰富,一路上珠峰总在你左右,能见度很好时,远远地还可看到珠峰顶上的旗云。第一次徒步时是在11月,周围的景色略有些单调,但穿流于高山峡谷之间的河水依旧奔腾不止。一路上徒步客川流不息,以欧美人居多,东方人很少。刚开始看到东方面孔的游客,我还有些兴奋,常常试探着问:“Chinese?”数次碰壁之后我选择放弃。但是三年之后,当我再次进入EBC时,放眼望去,中国游客已经成倍增加。随着海拔的升高,徒步变得益发艰难,徒步客也日渐减少,周围风景却渐入佳境,植物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灌木丛。渐渐地,灌木丛也成为昨天的记忆,进入视野的全是耸立的高大雪山,那些刀劈斧砍般的知名与不知名雪山离我如此之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令我常常放下相机,屏气欣赏。

  拥有与生俱来的登山天赋的夏尔巴人。他们是这片大山的子民,也是世界各国登山者们通往顶峰之路的“沉默的登山手杖”。

  2007年11月,站在珠峰南坡一个海拔5550米的山口,此时似乎高不可攀的珠峰看起来亲近了很多。

  中国西藏境内,珠峰北坡。只有从这个经典角度,才更能直观地感受到世界第一高峰的巨大体量。

  海拔5170米的各里克齐普(Gorak Shep)营地是前往珠峰大本营前的最后一个休息处,也是全程海拔最高的住宿点,相距不太远的海拔5545米的卡拉帕塔尔(Kala Patthar)山口则是EBC途中观看珠穆朗玛峰的最佳位置,从各里克齐普营地到达卡拉帕塔尔山口,要攀登一大段冰雪混合的陡峭山脊,海拔急剧上升让攀爬变得非常艰难,每走几步路都得喘一口气,否则胸腔及肺部仿佛就要炸开似的。当我手脚并用地登上卡拉帕塔尔山口时,发现这里其实更像是没有什么落脚点的石堆,想从一面到另一面,只有爬过去。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珠峰、洛子峰、努子峰、阿玛达不来等群峰尽收眼底,离我最近的海拔7200米的圆锥形的普莫里峰更像是触手可及。

  又是漫长的等待。在海拔5200米的加乌拉山口上,我终于拍到了西藏境内珠峰的日落时分,和它出世般的傲岸。

  尼泊尔境内,落日下的珠峰峰顶。

  与之前在国内珠峰大本营看到的相比,此时的珠峰尤其显得雄伟壮观。世界第一高峰领衔下的雪山环绕顶级美景让时光变得非常宝贵,我把相机三脚架安稳地架在悬崖前的一小块空地上,不停地更换角度,不停地按动快门。发育于珠穆朗玛峰和洛子峰的孔布冰川(Khumbu Glacier)在山下延伸,孔布冰川是珠峰南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珠峰攀登史上夺走人类生命最多的地方,看似静止的冰面,其实一直处于移动状态。冰川下游是深不见底、纵横交错的冰裂缝,上游是落差近千米,让登山者谈虎色变的冰瀑布。但险境总是与壮美并存,冰瀑布恢宏的气势足以让任何人目瞪口呆。阳光下,冰瀑布阴影散发出迷人的幽幽蓝光,有如梦境般挑战着人类的色彩想象力。

  落日将珠峰与努子峰染成温暖的金黄色。

  日落时分,气温急剧下降,平日里安装胶片这个很简单的操作,在这里也变得困难起来,虽然只是脱手套的短短一两分钟,但手指已经冻得无法动弹。陪同我上来的丹巴,只穿着一套单衣裤,即使躲在石头缝里,在寒风中也是瑟瑟发抖。尽管如此,他依然尽职尽责地守候着我,并略带新奇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最后,在我登山杖的恐吓中,他才一步三回头极不情愿地下山回旅馆去了。夕阳西下,茫茫雪山根据高度依次告别太阳,笼罩在一片灰紫色的阴霾中。在其他山峰都处在阴影里时,珠峰把最后一缕光线依然顽强地留在峰顶,以独一无二的珠峰标志性旗云昭示着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峰顶上不留积雪的火红岩石同样昭示着它的与众不同。

  亘古不化、浩浩荡荡的孔布冰川是一段活的冰川,每天都在下移,任何人都无法预知它何时会突然发怒,导致冰雪崩塌。

  尼泊尔境内,落日下的珠峰峰顶。

  心上的草 /渐渐地枯了 /心上的杂事杂物 /次第消失 /我也随之空下心来/这时,玛吉阿玛的脸 / 浮现在我的心头/ 而月亮正在攀过东山/ 不留任何因果/ 此刻,除了这无边的宁静/ 还有什么值得我拥有的呢

  在那一刻,我的心中久久地回荡着这首诗。

  太阳落下后,山谷里迅速升起雾来,淹没了卡拉帕塔尔山口,但是很快又消散。我的手脚已经冻麻木了,只好先搓手取暖,恢复知觉后再收拾摄影器材。当我抱着结冻的三脚架,俨然成了个冰人,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几乎是撞进旅馆温暖的餐厅时,聚集在里面吃饭聊天打牌的多国徒步部队都瞪大了眼睛瞧着我,在满屋子瞬间的鸦雀无声之后,随之响起的是热烈的掌声和尖锐的口哨声,让我这个从冰雪世界跌进温暖乡的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考虑到第二天日出时分,太阳是由珠峰背后升起,拍摄意义不大,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决定踏踏实实地睡个懒觉,一解连日来的疲累。第二天吃完午饭,由于从旅馆到珠峰大本营这条路上没有岔路,所以,我和亚丁让尼玛和丹巴他们在旅馆休息,我们自己前往。走出旅馆,已是难得的下午休闲时光,有个不知哪个国家的大顽童居然在海拔5000米的不毛之地上玩起了放风筝。仅有的微风,旅馆门口有限的空地,风筝晃晃悠悠也没飞起几米高。而另一边,有人在终碛垄的两块大石头之间玩起了走扁带,看到此情此景,让人着实感叹人类的自娱自乐精神。长途跋涉在此时好像变成了一场悠长的、安静的度假。

  从各里克齐普营地到珠峰大本营并不远,我和亚丁沿着孔布冰川终碛垄,一前一后地往珠峰大本营方向走去。位于海拔5364米的珠峰南坡大本营是大多数EBC徒步客朝圣的目的地,然而11月已经过了登山季,一路上往来者稀少。亚丁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午后的阳光干热刺目,山谷里没有一丝风,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小雪崩声,就只有边坡上小石子滚落下来的声音,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仿佛身处孤独的外星球。这时候,我不禁怀念起拉萨吉日旅馆隔壁小巷子里贩卖盗版DVD的噪音了,此时哪怕有一丁点儿能打破这真空般寂静的声音也行。

  大概3个小时的徒步之后,就到达了大本营。大本营建在孔布冰川的最北端,三面环山,表面全是乱石,乱石下面就是贯通孔布冰川的冰脊地带。没有登山者和徒步客的大本营几乎空空如也,远处只有星星点点的两三个空帐篷矗立,旁边有几个背夫正在收拾着行囊。后来,当我第二次进入EBC时,由于正是登山季节,大本营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登山队及登山爱好者,据介绍,那一年在距离顶峰一步之遥的希拉里台阶,因为只能容一人通过,所以发生了600多人拥堵的现象。

  孔布冰川上海拔5200米的徒步者客栈发出的灯光,像夜色中唯一的眼睛。

  被称为世界第19高峰的努子峰位于珠峰以西,海拔7879米,从南面看就像一幅巨大的冰墙,是EBC之路上一座著名山峰。一位登山者正在此为掌握攀登技巧而训练。

  宁静的夜色中,珠峰脚下360度雪山怀抱。

  建立在孔布冰川末端的EBC大本营在非登山季已无登山者,只有几个夏尔巴人在收拾最后的物资。

  亚丁转了一圈就离开了,我则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大本营很静谧,静谧得会令人以为这里的一切在数十年来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是从资料上可以知道,由于全球变暖,雪线升高,导致一切都在发生改变,拿作为登顶之旅起点的孔布冰瀑来说,之前,目之所及全是蓝冰,现如今,黑色的岩石裸露,据说现在登顶的登山者们在攀登过程中需要冰爪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很多地方都裸露着岩石,而在希拉里的时代则完全不是这样。近些年来,随着攀登珠峰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商业运作项目,越来越多的登山爱好者们从世界各地聚集到这里,尼玛告诉我,每年登山季过后,都会从山上运下几十吨的垃圾。人类在实现自己梦想的同时,也给大自然带来了严重的负荷。

  从大本营原路返回旅馆的路上,在爬上终碛垄前有一段小坡,坡顶时不时有石头滚落下来,我在犹豫中等待着有人结伴,十几分钟后终于有两个背夫赶上来。尼泊尔背夫带着特有的善解人意对我伸出援手,先是一个背夫在另外一人观察指挥下快步通过,然后就是我了,在海拔5300米的45度坡角的路上奔跑几乎就是致命的,但是滚石也完全可以要人命,我心一横,一口气冲过危险地带,等坐下来大喘气时,心肺几乎炸裂。回到旅馆后,亚丁告诉我,就在我们离开不久,有位外国人因发生严重的高原反应,不得不被救援直升机送到山下医院救治。他严肃地提醒我要注意身体。记得当时我还信誓旦旦地夸耀自己是强驴的体质,但是没想到,三年后再次回到EBC时,诸多因素让我第一次“高反”了,“高反”产生的混乱感,让我仿佛站在一个抽离身体的角度在看待自己的人生,原始的、哲学的、纯净的、狂野的想法互相交织,烧灼我的大脑,对错是非,精彩或平庸都一晃而过。但顽固不变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高山摄影。事后我很感激这次“高反”,它让我了解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我的选择依旧,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为它坚持和疯狂呢?

  高原徒步行走,每一个垭口都值得期待。措拉垭口(Cho La Pass)更是这样。措拉垭口是穿越孔布冰川与卓奥友冰川(Cho Oyu Glacier)之间的一个山口,翻过山口就距离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不远了。垭口海拔5300米,路非常陡,坡度大概呈几近垂直的65度角。垭口两面都是陡峭悬崖,石头上还覆盖着冰雪,难度非常大,很多徒步客宁愿多走三天的路程也不敢翻越这个气候恶劣的山口,但是对于我来说,恶劣的环境往往意味着能出精彩的摄影大片。

  天气如我所愿,早晨,海拔4860米的瓦因冰川(Vigne Glacier)营地下了一场小雪,雪花翻舞中,四周雪山环绕的小木屋在白雪皑皑的荒野中越发显得遗世独立。临出发前,我看了看丹巴脚下的鞋子,经过近十天喜马拉雅风雪洗礼,新球鞋已经显得有些破旧,单薄的鞋面显然难以阻挡寒气与雪水的侵袭,可是我又没有多余的鞋子给他。丹巴显然看懂了我的担心,优雅地把脑袋水平转了90度,用典型的尼泊尔方式表示了自己的强悍。两个小时后,我才真正见识了比丹巴更强悍的夏尔巴人,当我手脚并用、气喘如牛地爬行在措拉垭口冰雪覆盖的悬崖上时,迎面过来一个背着高过自己许多的行李的背夫,我赶紧侧身让路。经过几个小时的爬坡,他显然体力有些不支,给了我一个抱歉的笑脸后,喘着气站住作短暂休息,这让我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早已分辨不出颜色,脚上赫然是一双露出脚指头的解放鞋,尽管离我大概有两米远,但是他背上的行李却依然让我有小山压顶般的压迫感。显然,单纯以重量来计算报酬的方式必定会让夏尔巴人透支自己的生命。稍作停留后,背夫又起身赶路了,我也终于爬上了一段雪坡。口干舌燥的我赶紧拿出水瓶,摇晃了一下,根本没有听到渴望中的水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出门前忘记灌水了。亚丁和尼玛、丹巴等人已经走到了我的前面,火烧般炽热的喉咙与明晃晃的当头太阳,让人有一种绝望感,但我还是从背包中取出相机。此时雪坡上一个人也没有,静寂无声,天地之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有头顶飘过的一丝白云提醒着我生存的地球尚有一息生机。在阳光的照耀下,雪坡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我的眼睛发疼,并开始流泪,我知道自己戴着的是非雪地镜,极易造成雪盲,这个环境不能久留,望了望几乎呈70度角的下山路,我伸手抄了一把脚下净白的雪往喉咙里塞,希望能够为喉咙灭火,给自己下山的力量。上山容易下山难,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冰雪碎石陡坡让人无暇顾及美景,我在40分钟里连滚带爬地经过了这段陡坡,回头再望措拉垭口,一只山鹰在上空盘旋,山口显得有些遥不可及了。亚丁和尼玛、丹巴等人在下面已等待贪恋美景的我多时,只可惜他们身上也没有水了。

  2011年,前往珠峰北坡大本营的路上。从中国境内的定日县,翻越加吾拉山口时遥望珠峰。道路曲折,风光荡气回肠。

  中午时分,枯燥、孤寂而艰辛的白茫茫EBC之路,似乎没有尽头。

  2007年11月,发育于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的格重巴冰川,浩浩荡荡向南一路蜿蜒。巨大冰川下面的村庄显得那么渺小。

  喜马拉雅山脉南北坡地理环境差异巨大,像这样刀劈斧砍的陡峭岩壁在北坡是罕见的。

  翻过措拉山口后,浩瀚的冰川开始统治大地。在冰川之上行走是一件极为艰辛的事,冰川之舌铲入大地,拱起了山石,大部分的路都是在上上下下的乱石坡间行进,当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到达位于卓奥友冰川的宿营地,海拔4700米的塘那(Dragnag)时,居然在旅馆餐厅里看到一罐菠萝罐头,饥饿口渴的我几乎是把罐头给撕开的,喝上一口冰冷的罐头汁后,我这才找到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

  2013年6月,定日县,珠峰东坡大本营。难得地拍到了珠峰、洛子峰及马卡鲁峰这三座海拔8000米以上雪山的倒影。这是令人窒息的静与美。

  发育于中尼边境的卓奥友峰,长达20多公里的格重巴冰川(Ngozumba Glacier),可谓浩浩荡荡,如果说从营地塘那出发,用两个小时横跨格重巴,到达斜对面的卓奥友谷地时还领略不到这条冰川魅力的话,站在高乔山(Gokyo Ri)居高临下看时,就只能以目瞪口呆来形容自己的切身感受了,只见冰川从山下蜿蜒南去 , 冰塔林立,冰塔消融而形成的一个一个冰湖,宛如湛蓝的宝石镶嵌其中,奇丽壮观,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高乔山是一个孤零零的山头,海拔5400米,不远处就是卓奥友峰营地,营地头顶着巨大的冰川悬河 ,越发显得渺小。如果说整个EBC环线中,卡拉帕塔尔是欣赏珠峰,触空丘(Chhukhung Ri)是欣赏洛子峰的最佳地点,那么高乔山则是欣赏位于中尼边境、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的好地方。悬崖边的机位永远是最棒的,在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经幡中架起相机,仰望着以北面的卓奥友峰和东面的珠峰为首的群峰环绕,贪婪地享受着绝美景致,所有千辛万苦都有了回报。

  在前来EBC不久前,我刚刚结束了位于西藏的珠峰东坡的徒步,目的就是拍摄一张珠穆朗玛峰、洛子峰、马卡鲁峰这三座8000米雪山的湖面倒影的照片。命运总是眷顾我这样的亡命之徒,那几天,当地天气出奇的好,拍摄异常顺利。拍摄结束后,我和朋友经多方打听,辗转前往了地处喜马拉雅大山深处的卡久寺。寺庙遍布藏地,而大山深处的寺庙更富传奇,卡久寺就是其中之一,它位于中国西藏山南地区洛扎县与不丹交界处,气势不凡,建在一面悬崖峭壁上,崖壁几乎阻挡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造成寺庙周围郁郁葱葱,而背后则荒芜苍凉的景象。我在这里为不久之后的EBC之行进行了虔诚祈祷,而现在,一切如愿以偿。

  “因为山就在那里。”这是著名登山家乔治 ·马洛里对“你为什么登山”这个问题的回答。当时他正努力成为第一个登顶珠峰的人。同样,山对于我来说,也充满了诱惑,在先后三次EBC徒步中,我不停地告诫自己,像参加一场战斗那样,迎着凛冽的寒风,踏过厚厚的积雪,一步接着一步向心中的目标进发。因为山就在这里。

  2013年6月,珠峰东坡大本营。从冰湖石头上覆盖的一层薄薄泥土上顽强开放的夏日小花,花期短暂,却有与世界何干的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