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故人相遇异乡,既没有欢呼雀跃,也不曾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倾诉衷肠。两人就那么坐着,轻轻的品着杯中香茗,甚是淡然安静。至于心里有没有荡起涟漪,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又或者彼此心里是明白的,可终归还是说不出也未可知!
可故人相见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不是!风闻天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眼前这堪称人间绝色的佳人,开口说道:“以前都不知道你叫苏青荷,那时候你只让我喊你浮游姑娘,现在想来到底是我愚钝了,水中浮游亦有青荷嘛!”
苏青荷轻轻一笑,对风闻天说道:“自仙侠镇一别三年,想不到再见之时,当年那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居然变成了摇光王朝第一番王世子,这可比我到底叫什么要来的让人惊叹啊!”
风闻天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怎么?有种世事无常的感慨么?”
被这么一问,苏青荷不禁有些莞尔,“那倒不至于,我还没那么矫情呢!”
风闻天咧嘴一笑,看着桌上香炉冒出的袅袅青烟,开口问道:“对了,当初分别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回姑苏安住了嘛?现今怎么跑到这洛水城给人出起了灯谜来了?还有你出的那灯谜也是,得亏是我了,不然还不得冷场啊!”
苏青荷伸出那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面前的茶杯,一股淡淡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柔声道:“我若是说今日之所以出这灯谜,完全是因为你,你信吗?”
听到这话,风闻天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意外,开口回道:“我信!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洛水城?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进这风雪茶楼猜灯谜呢?”
其实也不怪风闻天有疑问,虽然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太过招摇,反而很是低调的走过了大半路程。再说这路宿洛水城本就是临时起意,来这风雪茶楼更是无心之举。现在却被苏青荷告知,她是专程在这里等他的,风闻天这心里自然不解,也自然是要问的。
对于这个问题,苏青荷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对风闻天笑道:“因为这风雪茶楼不光是家喝茶品茗的地方,它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叫尽知楼,那就是江湖第一大情报机构。在这尽知楼,只要出的起价钱,你便可以买到所有你想知道的情报和消息!毫不夸张的说,这尽知楼情报系统的完善程度,就算是跟皇室的暗谍、漠北的解烦营相比,也毫不逊色!”
“尽知楼?天下第一情报机构?”风闻天一愣,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也就是说你在这里花钱买到我的行踪的?可就算这尽知楼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知道我要进来啊!”
这点风闻天怎么也想不通,若不是因为百里辰的一番胡闹,他的确不会进来。
苏青荷笑了笑,继续跟他解释道:“因为百里辰是故意要带你们进来的!”
听到苏青荷的话后,风闻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百里辰接近他另有什么目的,而是在想他为什么这么做。
见风闻天沉默不语,苏青荷接着说道:“别想了,我曾在姑苏城救过这个百里辰一次,前几天又恰好从这尽知楼得知他居然跟你在一起,于是便让人私下通知他,带你来这里,也好让他顺便还了欠我的人情而已。”
风闻天不禁骂道:“这个不靠谱的货,万一有人要害我,那不就惨了!凭我这半吊子的武学修为,就连自保都费劲呐!”
看着风闻天那幅表情,苏青荷咯咯一笑,而后说道:“这话就有点不实在了吧!别的不说,但就你那位张大叔的实力可是堪称圣冠之下无敌的存在呢!再说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可以在这尽知楼有如此厚待吗?”
此时的风闻天反倒有些淡然了,看着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绝美脸庞,“难道不是因为你才色双甲的名头吗?”
不料苏青荷轻轻摇了摇头,檀口轻启道:“不过一个虚名而已,哪有那么好使啊!好了,不跟你绕弯子了,这尽知楼是我的!”
“哦!”
风闻天随口回了一句,可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啊?你的?”
似乎都风闻天的反应颇为满意,苏青荷脸上带着些许俏皮之色说道:“怎么?就许你是漠北世子,不许我是尽知楼女主人么?”
风闻天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就是有些意外。当年我们初次相见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孤儿么?那这尽知楼……?”
苏青荷笑了笑,“这尽知楼本就是我苏家的产业,是我太爷爷一手建立起来的。那时候我太爷爷仅仅只是一个二冠境界的江湖侠客,之所以会创建收集情报的机构,还是因为我太奶奶的建议。最初的时候尽知楼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所能触及的也仅仅只有燕矶国一地而已。后来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才逐渐发展到眼下这般规模。即使在战乱年代,也都未能动摇它分毫。只不过这一代我们苏家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因此我只能做了这尽知楼的楼主!”
见苏青荷提及家事时脸上都已经没有了悲色,想必是早已习惯了吧!风闻天心里不由得一叹,一个女人独自撑起这份偌大的家业,又怎是一句不容易能概括的啊!
风闻天手里握着散发温热的茶杯,故意打趣地说道:“原来之前跟我在仙侠镇嬉戏玩耍的小丫头有这么大能耐啊,是在下眼拙了,着实惭愧啊!”
聪慧如苏青荷这般,又怎么会不知道风闻天的用意,会心一笑眼神温暖的看着他道:“对了,听说你想去江湖上走走,那要不要听一听最新的实力排名呢?”
这下风闻天来兴趣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之前不是已经有几十年不曾出榜了么?”
的确,自打慕皇图隐出江湖后,虽然也有一个又一个的惊艳武夫名扬天下。但人们似乎只记得那武道禁地冰雪城的冷绝霸,摇光剑神厉云霄几人,对于其他有数的巅峰武夫似乎没什么了解!哪里又会如慕皇图身在江湖的时候,有那为人称颂的江湖十三甲的武榜排名啊!
苏青荷嗯了一声后,柔声道:“对啊,这么多年不出武榜,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人们觉得没了慕皇图的江湖,有点不像江湖了!”
“想不到慕老头平时看着不咋地,又没啥巅峰高手的风范,居然可以代表一个时代的江湖!”
风闻天说这话倒是真心的,毕竟现如今的整个江湖乃至天下,恐怕没有人比风闻天更熟悉这位江湖第一老武神了。
苏青荷也是淡然一笑,想着那时候在仙侠镇初见慕皇图的时候,真心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顺耳老者,确实看不出他就是那个让天下武夫仰望的武道巅峰!
“不过这次的武榜排名依旧精彩!”苏青荷轻轻的喝了口茶,气质恬淡而幽静的娓娓道:“目前排在首位的,依旧是那位自慕老武神隐退后就稳坐第一的冰雪城城主冷绝霸!排名第二位的,便是摇光剑神厉云霄!而排在第三位的这个人,你也是认识的,要不你猜猜?”
风闻天闻言一阵哑然,看着眼前佳人露出一丝俏皮而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模样,由衷的笑道:“你现在的样子才像我认识的那个浮游姑娘嘛,之前的你总是带着股生分的味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是慕老头了。可我认识的高手也就那么几个,难不成是北冥无疆?”
虽然这么说了,可苏青荷却见风闻天脸上带着几分不怎么确定的神色,也就不再跟他卖关子了,开口说道:“不错,排在第三位的正是这位被天下人看做祸国之贼的北冥无疆!其实若不是因为他名声确实不怎么好,甚至还有望排在厉云霄前面呢!毕竟当年皇宫一战的时候他就是战力强悍的天下第五人了,当时厉云霄连同其他五位一冠高手都没能留住他,反而让他趁乱杀了两个。以此看来,这北冥无疆或许那时候就已经踏足圣冠了也不一定!”
被这么一说,风闻天眉头微微一皱,“这北冥神策究竟做了什么,才被冠上了这么个天大的帽子啊?”
“你不知道?”对此苏青荷显得格外讶异。
风闻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那些坊间传闻,也当不得真呐!之前在王府的时候,我确实想问我姐来着,可又恰逢赶上谶授之事。这么一来二去之下,也就给搁下了。”
见他确实不怎么清楚,苏青荷便对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关于北冥无疆的事情,那些坊间传言的确不大正确。这北冥无疆原本是西蜀新皇帝师,博学多识且胸有鸿鹄,是个难得的文武谋士。可当年漠北王也就是你爹,率领数十万大军一路长驱,打到了号称‘四十里锦绣’的西蜀皇都芙蓉城!仅仅用了十天就灭了那个传承了数百年的繁荣蜀国,这一战过后西蜀国都也被称为了最快灭亡的城池。其实也并不是蜀国不堪一击,关键是让那些过了数十年安逸日子的太平军去跟常年征战的漠北虎狼之师交锋,本就不怎么现实嘛!就算当时有那位蜀中神将柳承修镇守国门,也没能改变亡国的命运。据说当时方破局仅仅只是用了五万骑军,就拼光了西蜀十三万烈虎军团,还逼得柳承修不得不自刎谢罪!哦,说的有些远了。当时北冥无疆见国祚将亡,本想带着新皇逃走的,却接到了当年的太子妃,如今的皇后一封书信,看过之后的他不仅没有逃走,反而在芙蓉城门前亲手斩下了蜀皇的项上人头,归顺了摇光。他这一举动,才是西蜀快速灭亡的真正原因。回到天皇城后,就被被摇光先皇封为辅殿大学士,官居正二品。”
听到这里,风闻天不禁问道:“当时皇后在给北冥无疆的信上写了什么啊?居然让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违,斩下旧主头颅啊!”
苏青荷顿了一下,开口笑道:“这个可就是皇室禁忌了!其实咱们的当今皇后,原本就是西蜀人氏,在未嫁给摇光皇帝之前,是跟北冥无疆有婚约的。”
“啧啧!”风闻天轻笑一声道:“咱们这位皇帝也够大气的,挺舍得下血本的嘛!当时他就不怕召北冥无疆进宫为官,日后会让他后宫失火么?”
苏青荷脸色微红的轻啐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风闻天,“你当真不知道?”
风闻天一愣,“当真不知道,这还有假啊!怎么?北冥无疆真的给皇帝扣了个绿帽子不成?要真是这样,下次见了他,本世子一定请他喝上几杯不可!真他娘的爷们,连皇帝媳妇都不放过。”
苏青荷没有理会风闻天这番让外人听到注定会掀起轩然波澜的大不敬之言,轻轻瞪了他一眼后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也确实是因为后来北冥无疆发现皇后在骗他,于是便暗中怂恿当时的两位皇室亲王行谋逆之事。就在即将手刃我们这位皇帝的时候,还是当今皇后拦在了皇帝面前。而这北冥无疆对皇后的用情用心的确是真的,面对生死之局依旧没有狠下心来。也正是因为他的心软,让那两位亲王功亏一篑,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而北冥无疆杀出皇宫后,被皇帝愤然指责其为祸国之贼!”
风闻天不由得一阵感慨,他确实想不到事实会是如此荒诞,可北冥无疆也确实算是一个可怜人!
自古宫侯少深情,多以发骨固门庭!不知是可悲,还是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