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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六章 贪心了点


  北冥无疆在得知要他教导世子殿下习武之时,并没有什么推脱便欣然答应了。不论之前的身份何等显赫、不可一世,可他现在终究只是寄身漠北王府的一名特殊养士罢了!

  王府湖中皓月亭,北冥无疆坐在长凳上,旁边放着一只盛放鱼食的瓷碗,不时的伸手朝湖中撒下些许,引得无数游鱼聚拢在亭下。

  风正涯依旧穿着一身不显富贵的素雅衣衫,嘴含笑意的走到近前,“北冥先生此次远游,可有何收获?”

  北冥无疆闻言放下手中的鱼食站起身来,冲风正涯微微拱手道:“王爷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收获啊!不过是走走看看,拜访一下昔日故友,也顺带着溜溜那帮‘黄字头’的谍子,转了几个大圈而已!”

  风正涯轻笑一声,示意北冥无疆一起坐下,“北冥先生,咱们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吧!”

  北冥无疆等风正涯坐下后也坐了回去,顿了下回道:“是啊,这些年也多承王爷收留,才能让我这个名满天下的祸国贼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啊!”

  风正涯看了看湖中的游鱼,摇了摇头说道:“先生这话倒是言重了,即便没有我的接纳,就凭你北冥无疆那天下第五的武夫名头,又有几个人能留得下你!不过这些年我也挺好奇一件事,先生可否给我解惑?”

  “王爷请说!”

  风正涯嗯了一声,随即问道:“这慕皇图巅峰之时武力天下第一,恐怕无人可质疑,咱们暂且不说。我好奇的是,你跟摇光剑神厉云霄一个以儒道转武道,一个儒、武兼修,到底孰强孰弱?据说当年你们曾有过一战,胜负如何,先生可否给我这个粗人说说?”

  听风正涯说完,北冥无疆也是一阵哑然,他确实没想到风正涯问的会是这个问题。

  眼神略微黯然了一下便恢复正常,随后开口说道:“关于这个问题啊,当年确实是我输了。倒不是输在武学修为上,确切的说是输在心境上了。当年的厉云霄刚刚跻身圣冠,又被摇光皇帝追封护国剑神,自然锐气极盛,一柄莫问剑更是锋芒无双,鲜有敌手。以他当时的状态,就算对上冷绝霸恐怕也不输多少。再加上当时谋国失利,几乎沦为丧家之犬,心境难免会有所波动,输也是正常的。再说这江湖上的排名也不可尽信,不是有句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风正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这话不假,自古输赢无定数,所以先生不必介怀。再有就是闻天那孩子,就劳烦先生费心教导一番了。”

  北冥无疆点了点头,恭声回道:“王爷请放心,这个神策自当尽力!”

  ————

  天凰城,皇宫御书房,当朝宰辅赵狂儒手里拿着一份奏折走了进去。

  御书房卧榻上,摇光皇帝李恕正在养神小睡,一旁侍奉的贴身太监看到赵狂儒轻轻摇了摇头。见状,这位宰辅大人也不心急,站在原地等待。

  眨眼间,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在老宰辅想要找地方歇歇的时候,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魏崇喜,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大貂寺魏崇喜连忙回道:“回皇上,刚过未时。”

  坐在榻上揉了揉眼睛,皇帝李恕接着说道:“在朕睡下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吗?”

  魏崇喜将沏好的茶递过去后,轻声说道:“皇上,宰辅大人在这里等候了许久了,这会恐怕都站累了。”

  听到这话,李恕放下茶杯对魏崇喜说道:“赶紧让他进来吧!”

  其实赵狂儒一直听着,就在皇帝说了召他进去的时候,他就自己进去了。

  见到皇帝后赵狂儒就欲行礼,被李恕摆手制止了,“好了,这里也没外人,宰辅就不必多礼了。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也累了,坐吧!”

  “谢皇上!”

  待到赵狂儒坐下后,魏崇喜连忙给他端上一杯热茶,赵狂儒冲他点头笑道:“有劳魏貂寺了!”

  魏崇喜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赵狂儒这句话是在感谢他刚刚跟皇上说他等了好久的情。

  皇帝李恕坐在龙榻上,看着赵狂儒问道:“宰辅今日有何事啊?”

  赵狂儒放下茶杯,恭声回道:“皇上您忘了?是您让我今日来御书房的!”

  经赵狂儒这么一说,李恕才想起来,不禁笑道:“是朕糊涂了,你手上拿的就是李子丰写给朕的折子吗?”

  赵狂儒点了点头,起身将奏折送了上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李恕合上折子,起身对赵狂儒说道:“走吧,咱们去看看这个泣血上奏的门下省谏议大夫怎么样了!”

  说起来,这个李子丰虽与国同姓,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贫苦出身,机缘巧合之下被皇帝赏识,破格提拔他在门下省为官,居谏议大夫之位。

  按理说,这般蒙受恩宠的臣子,又在门下省这么重要、敏感的地方任职,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才对。甚至还有人预言,这李子丰或许能成为下一个中书令或宰辅也未可知!

  可天不遂人愿,偏偏这李子丰不谙官场世故,自负才学过人,傲气十足。还曾多次在朝堂上明言直谏反驳一众大臣,甚至不惜顶撞皇帝。此次又在漠北一事上怒言上奏,说万万不可让漠北王世子承世袭之位,不然他日漠北必为虎狼之患!若皇上畏其势大而允之,则国祚堪忧!

  原本这么说也不打紧,皇帝对各地番王都有所戒备,这其中尤以漠北为最,朝堂上下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眼下皇帝不可能下旨罢免他的世袭之泽,不然就是摆明了要逼风正涯。心里明白归明白,可你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打皇帝的脸,还是啪啪带响的那种。因此这个耿直到直戳肺管子的谏议大夫就被一贬到底,沦为了阶下囚,关押在了天牢大狱之内。

  就在李子丰坐在墙角低头沉思的时候,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不大会一个狱卒跑过来打开了牢门,将他带了出去。

  跟着狱卒来到外面,看到赵狂儒陪伴着当朝九五至尊的皇帝,眼里不禁一阵泛红。

  扑通一声,李子丰双膝跪地,颤声说道:“罪臣李子丰叩见皇上,让圣驾屈尊来这等污秽之地,罪臣心中万分惶恐!”

  皇帝李恕负手站在李子丰面前,平静的说道:“李子丰,现在你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了吗?”

  过了小半个月牢狱生活的李子丰蓬头垢面的点点头,恭声回道:“罪臣知道了,罪臣不懂为人臣子的本分,轻薄了皇恩。也不懂权谋之变,令皇颜受损,子丰着实该死!”

  李恕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起来,“你啊,你不是不懂,而是你心气儿太高,过于自傲。之前在这朝堂之上恐怕除了朕,也没有几个文臣武将能让你看得起吧!就连那功勋盖世的漠北王,你不也一样不屑一顾吗!”

  起身之后的李子丰听着李恕的这番指责之言,脸上满是羞愧。

  李恕看着李子丰那有些肿胀溃烂的手脚,接着说道:“这手也肿了,脚也烂了,苦也吃足了。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苦够了,才能真的成熟。就像那水稻、麦子一般,只有成熟了,才堪大用!好了,即日起带罪复职吧。看你这一身装扮,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意气风发啊!”

  说完脱下自己身上的便装外套,丢给了李子丰,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连忙跪下恭送之后,一旁的赵狂儒走到李子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说道:“子丰啊,你可知道皇上的贴身衣物只赐给过二皇子一人,这份殊荣你可莫要辜负啊!”

  双手捧着衣物的李子丰眼含热泪的哽咽道:“臣定不负皇恩!宰辅大人,经过这些天的细思之后我才发现,您的一言一行都足以为师!”

  赵狂儒眼皮一挑,看着李子丰道:“若你真有这个诚心,我便认你这个学生!”

  李子丰听后连忙跪拜,叩谢师恩。

  赵狂儒让他起身后,说了句:“回家洗漱一番,回门下省复职去吧!”

  然后背着手也离开了。

  看着众人都离开后,李子丰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袍子,口中喃喃低语道:“王爷,子丰定不会让您失望………”

  ————

  漠北王府后山,穿着一身劲装的风闻天拿着一把普通的铁剑不断的重复着劈、砍、撩、刺、等基础招式。

  坐在一旁石头上喝酒的北冥无疆看着风闻天,淡淡地说道:“将这些动作每天重复一千遍,一天都不能间断。虽然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入门招式,可所有的上乘剑术、剑式都是以此为基础。就像做学问需要先识字,才能读书写文章是一样的道理。不仅如此,体能锻炼更是不能少的。从明天起,手脚、背上都要绑上十斤以上的铁沙袋练剑。不过你要是受不了,吃不了这种苦,随时可以停止。反正你是漠北世子,有没有武功都没事,照样可以过的舒舒服服、锦衣玉食不是么?”

  对于北冥无疆的话,风闻天不为所动,依旧不断的咬牙挥剑、出剑。已经是近邻十二月的季节,再加上漠北本就严寒,这么冷的天气,风闻天两边鬓角都有汗水渗出。这个场景要是让外出去边关的风起舞看到,肯定会心疼的拉着风闻天,劝他不要再练了。

  就这样,风闻天一天都不曾间断的负重练习着那些枯燥乏味的基础招式。就算大雪纷飞的天气,他也依旧准时出现在后山。

  有时候北冥无疆看着这个异常执着的世子殿下,也会不禁感叹:就算有着唾手可得的一切,你还是想靠自己去赢得更多,是不是贪心了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