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铁骑镇守的摇光边境之外,便是绵延数十里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一望无际。这片已经存在了千年的荒漠,在岁月流转间不知见证了多少征战厮杀。
向北穿过这数十里黄沙之后,便是辽阔的北狄大草原,也是北狄赖以生存的沃土。
北狄国自存在至今,百姓都是以游牧狩猎为主,中原地区常见的农耕谷物则是近几十年才逐渐普及的。
在三十年前上任北狄王离奇暴毙之后,九位王子也在数月之间六死一残,只剩下三王子无恙,七王子失踪,北狄王庭也一度陷入到纷乱的六族夺权之中。
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那位失踪的七王子突然回来,以冷酷、血腥的手段和快不及防的速度杀掉了数十位手握重权的大臣和宗亲。夺回王庭大权之后,为了稳定动荡不安的北狄政权,更是不惜大开杀戒,一时间多少大好头颅滚滚落地。更让人心惊的是,他连自己剩下唯一的一个哥哥都没放过,这位三王子也是九位王子中唯一跟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远在草原深处的北狄王城外,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那里,用那如鹰一般的目光凝望着天空,一个面容晦暗的老者跟在他身后,守护着这位现任北狄王萧逐。
半晌后,这位北狄王收回目光,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康老,你觉得现今我们北狄若是和西戎联手跟摇光开战,能有多少胜算?”
身后的康老沉吟了一下,嗓音沙哑的回道:“王上,若是眼下开战的话,咱们就算胜了,恐怕也保不住到手的大好河山呐!”
“是啊!”萧逐转过头,看着康老叹了口气道:“若没有漠北铁骑踞守边关,那中原大地上有谁能挡得住我北狄的虎狼之师,又何需跟西戎联手!可惜那位漠北番王是不可能倒戈的,不然现在早就插满了我北狄的王旗,哪里还有什么摇光王朝。”
康老点了点头,望着漠北方向说道:“一旦开战,单就一座玄武城就足以拼掉咱们数十万草原勇士,可关键是就算咱们真的拼上这数十万将士,也未必能攻的下啊!”
这时天空一声嘹亮的鹰鸣响彻长空,一只硕大的雄鹰朝着萧逐俯冲而下。一旁的康老神色一凝,正欲出手,却被萧逐挥手制止了。
眨眼间,这只羽毛鲜红至极的苍鹰就冲至头顶,就在即将碰到萧逐的瞬间,灵活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后,稳稳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萧逐肩膀上这只罕见的红色凶禽,康老笑着叹道:“想我康乞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血鹰,而且还是只成年雄鹰。”
萧逐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血鹰,轻笑道:“不过一只稀有的畜生罢了,康老要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康乞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说道:“王上,当年您曾在中原生活过三年,可曾见过这漠北王?”
被这么一问,这位北狄王萧逐眼神恍惚的沉默了一会才道:“不曾见过,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名声不显的从三品将军,手下也不过数千人马。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就能从一个小小的杂号将军做到手握数十万铁骑的大将军,更是被摇光老皇帝破格册封神喻上将。虽然没能有幸见识这位大番王,可却认识了另一个大人物。”
见康乞好奇,萧逐接着说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见过,他就是当今的摇光皇帝李恕!那时候他跟我一样,也只是老皇帝众多皇子中的一个。说起来也有意思,我们的相识还是因为几个烧饼。那天我刚走到天凰城就遇到了城门口一个卖烧饼的,再加上我已经两三天没有吃过东西,闻见那股味道着实是馋得慌。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咬牙离开的时候,这位皇子喊住了我,塞给我几个他刚买的热烧饼,并对我说出门在外谁都不免有个落魄的时候。其实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身份,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见萧逐停下话音,康乞开口问道:“那后来他可知道王上的身份?您跟他还见过面吗?”
萧逐淡笑着摇了摇头,“自天凰城一别,就再没有见过了。除了挥军南下打到天凰城之外,我们恐怕不可能再见了!若不是当年康老冒死护我周全,送我离开北狄,哪还有现在的萧逐啊!”
当年先王暴毙之后,众王子悉数遭遇不测,若不是康乞偷偷将萧逐带走,舍命送他离开,现今的北狄王庭恐怕就会易主他姓了。
康乞并没有因为曾救过萧逐的命而自视过高,淡然一笑道:“王上言重了!”
这位北狄江湖排名第二的圣冠境武夫看着不远处的王城,一脸淡然的说道:“接下来我会去一趟中原,看看能不能再为王上做点什么吧!据说过几日那位漠北世子就要去天凰城面圣,若能顺带着将他杀掉,咱们攻破漠北、入主天凰城就容易多了!”
“是啊!”萧逐右手贴住胸口,朝着康乞郑重的说道:“那就有劳康老了!不过若事不可为,退回来就是,康老的安危可比那漠北世子的命重要的多啊!”
康乞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朗声说道:“有王上这句话,就算真的搭上康乞这条命又能如何!若能马踏天凰城,北狄江湖死绝又能怎样!”
萧逐也被这么一番话说的有些动容,“这世间可无惧生死的好男儿、真爷们并不是他漠北独有,为国赴难我草原儿郎又可曾输人?”
北狄王庭对待江湖中人的态度向来与摇光王朝不同,在摇光的庙堂之上从不认同江湖武夫。当年摇光的老皇帝,也就是李恕他爹以一句‘侠以武乱禁,儒以文乱法’就枉杀了多少江湖侠义之士,又有多少巨儒书生惨遭屠戮。
而北狄王庭则认为,只要你有报国之志,不管是不是江湖草莽、绿林大盗,皆可豁免从戎。最为典型的便是北狄枢密院副掌使东裘,他在参军入伍之前可是做了数年坑蒙拐骗的勾当。
可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北狄这座江湖依旧比不过中原那座江湖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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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吃过午饭,难得闲下来的世子殿下拉上正在发饭晕的百里辰,一人一骑出城而去。
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地百里辰翻着白眼对风闻天埋怨道:“唉我说世子殿下,这眼瞅着就要出发去京城了,你还不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就不怕我不跟你去?”
经过几天稳定巩固之后的风闻天气息越发的沉稳,斜了百里辰一眼,“正是眼瞅着就要出发了才带你出来逛逛,这一走又得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再说了,你当真敢留在天狼城?”
被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泄气的百里辰骑在马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路边还没融化的积雪,“你说这么冷的天,这外面能有啥好看、好转的啊?连个鸟都没有,更别说人……”
百里辰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憋回去了。风闻天看着他那吃瘪的样子,不禁哈哈一笑,两人的目光也都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空地。
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杆漂亮的红色长枪,正在跟一个手持双刀的灰衣男人打斗。
看了一会后,风闻天轻轻的问向旁边的百里辰,“神棍,你能看得出他们都是啥境界不?”
百里辰又仔细的看了看场中,沉思了一下道:“那使双刀的汉子好像是沙蛟帮的帮主刘铁汉,是个很厉害的二冠巅峰高手。至于这个耍枪的小子嘛,看不出是哪个帮派的,但他能与刘铁汉打斗这么久都不落下风,修为境界就可见一般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使枪的男子趁刘铁汉抽刀换气的空档,手握枪柄末尾,真气灌满全身,向着他腰间横扫而去。
这一下要是抡实了,足以将刘铁汉给拦腰截断,这一记抡枪使的当真刚猛异常、霸道无匹。
俗话说枪为百兵之贼,主灵动刁钻。可这个年轻男子则恰恰相反,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霸气。
刘铁汉慌忙提气架双刀格挡,随后怒吼一声,双刀合一力劈而下,一道长约数米的刀罡直至使枪男子头顶。
这时年轻男子不得已只能回枪格挡,被这一记力劈华山之势击退了好几步。而刘铁汉则充分发挥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随手挥出刀罡的时候,身体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略去。
看着刘铁汉速度极快的朝自己攻来,年轻男子嘴唇一抿,做了个很奇怪的动作。
抛枪!
对,就是抛枪。年轻男子双手用力将长枪抛至空中,而后深吸一口气,就在刘铁汉刀罡和双刀都要劈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却诡异的消失了!
不禁刘铁汉吓坏了,就连在一旁看着的风闻天和百里辰都怀疑自己眼花了,可他就那么一下子不见了。
这时刘铁汉身上寒毛竖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袭来。可就在他想防御闪躲的时候,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禁锢在原地,天空中一道暗红色流光转瞬而至,宛若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当头劈下。
吐气、收枪,一脸木然的拿着布擦拭着枪头上的一丝血迹。
扑通一声,刚刚还无恙的刘铁汉瞬间就变成两半了,身体中间一道平滑的切口。
瞬杀!
百里辰看着那个擦枪男子,口中喃喃道:“好一柄无影瞬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