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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爱相杀(3)


  他捉住她拍打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上,气息喘喘,唇才移开她的唇,便哑着声急急说道:“阿璇,是我!昨天晚上是我!”

  申璇只觉得一阵阵地闷晕,她再一次睁圆了眼,用力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想要看些破绽出来,却怎么也看不出来:“你?”

  他点头,眸子里有了坚定:“我。”

  她摇头,不是她不愿意相信,而是一切的一切都叫她无法相信,他又为什么要骗她?“你……”明明不信,又不敢再次去问,她好怕,好怕不是他。她不想有了一点点的光,又被扑灭了。

  “阿璇,昨天晚上,你喊了一夜我的名字,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候,他的耳心都是紧着的,耳心里像是谁在拿着刮墙粉的片子在刷刮着一般,那声音刮得他皮肤都紧了,血管都紧了,紧得人要发蒙一般。

  他简直是被她折磨疯了!这个坏女人,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他过,在一起的时候是,分开了也是,她真是一天都不让他安生!

  昨天夜里,若不是楚峻北带了人及时把邱铭俊的车子截了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好在,好在截了下来。

  裴锦程凤眸里那些若隐若现的欣然,让申璇心里那根弦突然一松,似乎连骨节都松了,松得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开始喘气,像进入高原后缺氧想要用力呼吸更多的氧气一般,用力地呼吸着,大脑也开始空白。她伸手揪住一团白色被面放在唇边,嘴微微张开,咬了进去。被子在她嘴里被咬扯着,咬着咬着,她再也哭不出声音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哭,她哭的时候,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那眼泪像是被拔了塞似的,堵都堵不住。看着她的泪眼,他的喉结也开始涩得难以忍耐起来:“阿璇。”

  他的手摸着她的眼角,摸过那些泪痕,声音喑哑低缓:“阿璇,你昨天晚上喊着我的名字,一晚上。”房间里中央空调的声音嗡嗡的,她的身子光光的,他把脸伸过去,埋在她的颈间,她细滑如瓷的肌肤就在他的皮肤下。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他长长地嘘了口气,鼻尖抵着她的锁骨,牙在这时候狠狠地咬了起来:“一晚上,一晚上,你都喊着‘锦程,锦程’。”他喘了一口气。

  搭在他脸上的柔软的小手抖得有了些力,慢慢地往他耳后滑去,穿进他的发里,然后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往上移。她的头挨上来,脸贴到了他的脸上,她声音里的那些惶恐,悉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锦程,还好是你,还好是你!我差点……我刚刚都怕死了,怕死了!”

  她光着的身子,抬起腿来钩住他的腿,看着他:“锦程,锦程,锦程……”她越喊越激动,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什么申家、裴家,什么白珊、李沁儿,什么韩启阳,统统都不见了,脑子里全都是这个人的名字!喊着喊着,她仰着脖子开始吻他。

  他的鼻尖靠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地缓慢说道:“阿璇,跟我回去,回家去。跟我回家去,回我们的家……”

  申璇当即就明白了裴锦程所指的回家是指哪里。

  他们的家,便是梧桐苑……

  裴锦程到了海城,路过一家花店,他停下脚步,想到了申璇生日那天韩启阳送的花,当时他觉得矫情,拔了拿去花瓣浴了。

  花店里火红的玫瑰抱在一个男人手里,他走过去,听到穿着布艺荷叶边围裙的营业员对那个男人说:“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女孩子嘛,都喜欢这些东西。有了钻戒,再加一束火辣辣的玫瑰,求婚一定会成功的。”

  裴锦程心想,左右是他不死心,那就如覃远航说的一般,追吧!

  让营业员也包了一束花,他始终记得那次的tango,她一身艳红,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情就像火一样,红玫瑰真的很适合她。

  地址上写了锦秀路,让人签收好了。他又有些不放心,便打了车,亲自带花店的营业员过去送花。

  看着花店的营业员又把花抱了回来,坐回到了出租车上,裴锦程习惯有司机的时候都坐后排,他看着前排副座的营业员,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家里没人?”

  不可能没人的啊,用人总是有的。

  营业员为难地说:“裴先生,我过去站在大门外看了一眼,里面好像在办丧事。我们开花店的知道忌讳,人家里面办白事,送这么红的花过去,不妥当,会被骂的!”

  裴锦程整个人都僵在了后座,回不了神。

  申家出了事,申璇的二叔、三叔都遇到了意外身亡。

  全家悲恸之际,申璇成了被炮轰和批判的对象,二婶、三婶更是言辞激愤,申老爷子气得再次犯病入了医院,裴锦程陪着申璇一起赶去医院。

  正当沉静之时,三婶突然推了申璇一把,这下让她一踉跄,差点站不稳。

  裴锦程拉住申璇的一只手臂,看到被老四、老六拉着的三婶愤然大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哥就是为了你才不准家里办丧事!你二叔、三叔都死了十几天了,还不准办丧事!申璇,要不是这样,我和你二婶就不可能来闹,就不可能让爸爸生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怕裴锦程知道申家出事,你就要逼得我们其他两房的死人都不能闭眼!申璇,你怎么不去死!”

  裴锦程愕然地看着申璇的三婶。看着看着,他感觉到手心里的手臂开始颤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将要跌落下去的申璇夹掖抱起,搂进了怀里。

  “怎么不告诉我?”他此时发现,自己就连训斥也不敢大声。

  申璇的脸就贴在裴锦程的胸膛上,紧紧地咬着唇。又是因为她,次次申家出事,都是因为她!哥哥说,不想让申家再欠裴家什么,要让她的感情平等。

  申凯站在三婶面前,强忍着要拉大的声音。虽然当时他是真不想让裴家知道,可如今裴锦程就站在这里,他还能瞒什么?

  他吸了吸气:“三婶,这件事和小五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被外界关注那么好吗?人家来关注,我们怎么查?”

  “你们查?”三婶冷嗤,“你们天天都忙着赚钱,哪会查我们这种破产的穷亲戚的事!”

  “妈!你少说两句!”老四、老六听着这话严重了,齐声阻止。

  申凯忍了忍,看了一眼寂静的急救室长廊,将胸腔里的一口闷气吐出来:“三婶,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这十几天,知道二婶、三婶和几个弟弟心情悲痛,我和小五根本就不忍心去打扰你们。为了不让你们担心,我和小五几乎天天D市和海城两边跑,我们这样跑来跑去还不是为了查清楚?你看看小五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申凯的手往后一指,指着靠在裴锦程怀里的申璇。

  裴锦程分明摸到了申璇隔着衣料的肋骨、肩胛骨、脊柱骨,一根一根、一块一块、一节一节的。摸着她的骨头,他能感觉到她在颤抖,他听到她埋在他胸口的呼吸声,偶尔鼻子还会吸一下,带着一点点水渍被吸起时的轻响。

  二婶这时候急急地几步过来,拉住申凯,怯声问:“凯子,你跟二婶说说,你二叔和三叔是怎么死的?不是意外,对不对?”

  “二婶,再给我点时间,这事情快要查出来了。”

  三婶却突然觉得无依无靠,更加无理取闹:“那就是没有查出来喽?你这样说谁信!谁不知道小五现在拿了信息牌照,了不得了,通讯公司也要做起来了,申家可都指望着她呢!她瘦?她瘦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那点事!你看看现在大房过的是什么生活?大哥大嫂都跑到外面去散心了,我和二嫂可没那些闲钱!”

  申凯喝道:“我爸妈那是去给我外公过寿!”

  “哟,你们兄妹现在掌管着申家,我们能说什么?谁叫你几个弟弟没你们两兄妹有魄力、手腕一流!”三婶说着,看了一眼还贴在裴锦程怀里的申璇,继续凉凉地讽刺道:“依我看啊,申家小五更是了不得,二十二岁以前在海城那可是出了名的,现在好了,摇身一变成了女强人,B城跑一趟信息牌照就轻轻松松到了手,这一回海城,又做了前夫的情妇,通讯公司又到了手。女人嘛,长得漂亮就是好,脱了衣服往男人身边一躺,那就名利双收了!”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申璇是靠着出位才换来了信息牌照。

  申凯脸色大变,申璇三个哥哥弟弟听到后均变了脸色。

  几人还未来得及出声,裴锦程已经凤眸瞠起,抱着怀里战栗的女人,狠瞪着三婶。他声音平缓,却字字带着令人生畏的怒意:“你敢再说一遍?”

  裴锦程的面色过冷过硬、过狠过戾,以至于这一道声量不高的怒斥,竟吓得三婶一抖。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虚仰了一下脖子,底气不足地假威风道:“你……你想……你想仗着你们裴家有钱,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成?”

  “欺负?阿璇还不是孤儿寡母的时候,不也被你欺负吗?”裴锦程明显不像刚才那样低声,语气也重了许多,凤眸是欲要滴血的红。

  申璇仰头看着裴锦程,紧紧地揪住他的套头衫袖子,眼睛里一泓清水就快要溢出来了。她方才紧咬过的唇瓣有了血印,三叔才过世,无论心里怎么难受,她都不能用同样难听的话呛回去,死者为大。裴家爷爷说过,家人之所以是家人,是因为关系非同一般,要待他们比待别人更宽容,不然又何必成一家人?

  “锦程,你先走,别说了!”

  裴锦程看到申璇眼底的隐忍和制止,他强压住听到那些污言秽语后的怒意,俯首低下,捧了她的脸,唇瓣贴向她的耳边,轻声道:“阿璇,我……在乎你……”

  申璇只觉得耳心子一颤,突然疯狂地起了一身腻子。裴锦程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那片腻子,一下子从耳心子里麻到了整个肩膀,紧接着,整个身躯都是一颤。

  申璇紧紧地揪着裴锦程的衣袖,松开的唇瓣再次咬上。她的眼睛望着他,那里面一泓清泉无声无息地满起来、溢出来,溢得她满脸都是。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扯了口罩,激动地对家属说:“好了好了,脱离危险了!”

  喧闹过后,病房里只剩了裴锦程和申璇。

  “锦程,不管申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就是怕你会管,才不敢告诉你。”

  “我为什么不能管?”裴锦程坐直后握着申璇的双肩拉过来,让她面朝着他。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的提议,实在太过苛刻。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有事,他居然不能管,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是我的人!你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管?”

  “以后让我不要欠着你和你交往,行不行?”申璇轻轻一叹,有这样一个男人在面前,她怎么会不想依靠?可是……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裴家,我们把那一篇翻过去,好不好?我不想以后我们再吵架的时候,你又捏着我的肩膀质问我,问我是不是忘记了欠了你什么、欠了裴家什么。”

  申璇再次叹息,她摇了摇头,挺秀的鼻子一吸,已经不见眼泪痕迹的眼眶中,又泛了泪光。隔着泪光,她眸底的情愫被水波荡开,显得有些凄楚,声音也有些微微抽泣,并不连贯:“锦程,我不想那样。让我轻松一点,轻松一点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裴锦程这才意识到,并非是她不想依靠他,而是他把她推得太远了,这种感觉一下子击沉了他。头压下去,把额头压在她仰面向他的额头上,他忽地莞尔:“阿璇,做我女朋友吧……”

  申璇仰面看着他,舌尖上分泌出来的唾液越积越多,咕咚一声,耳朵里是清清楚楚的吞咽之声。这一声过后,周遭寂静如雪,只听见房间里的呼吸声、爷爷床头的仪器声、输液袋下滴管里药液下滴时的滴答声。

  女朋友?

  申璇全身的血液都在澎湃着,她那样望着他,迎接他投来的同样热烈期盼的目光。

  十几天以来,这是申璇睡得最沉最死的一次。

  申璇一觉睡到了翌日中午,她是被裴锦程强行拖着起床收拾好,又被拽出医院去吃饭的。

  申老爷子一醒,裴锦程便离开了。

  申璇喂老爷子吃粥,照顾他,她比护工还要专业,护工站在一旁,根本就搭不上手。

  申老爷子看着申璇,眼睛一眨不眨,他的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心疼、欣慰、自责、不舍……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孙女,让别人的爷爷教懂了事、教成了器,明明申家这些事,都该由她那些哥哥来扛着。

  可是除了申凯能顶得起来,其他人做起生意来都含糊,倒真的全都成了少爷。这下子好了,家里一出事,其他两房明明当家的没了,开始哭闹得凶起来,可十几天一过,没见谁憔悴多少,申凯申璇两兄妹反倒瘦了一大圈。

  “都又瘦了。”老爷子的手背上还贴着胶布,他摸着孙女的脸,心疼地叹了一声,“小五,你现在这么辛苦,都是爷爷的错。”

  “爷爷!”申璇嗔了一声,伸手摸在爷爷的手上,握住,微偏着头,笑道,“说什么呢,我不辛苦。”

  老爷子慢慢摇了摇头:“爷爷这辈子,最心痛的时候除了你二叔三叔离开,就是你打伤了锦程在裴家照顾锦程的那段时间。”老爷子鼻子吸了吸,眼睛泛了红,苍老的声线微带哽咽:“可是爷爷现在看着你这个样子、这样能干,就觉得这辈子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用差点掏空申家的代价,把你推到裴家去过了四年,要不然……唉!那四年你所受的苦和累,都是因为爷爷以前没有尽好责任,都是爷爷的错……”

  申璇听着爷爷言辞间满满的愧疚和自责,伸手抱住他:“爷爷从小就疼爱小五,是小五自己不学好,跟爷爷没关系,没关系的。”

  老爷子伸手抚拍着申璇的背:“小五啊,不要再跟锦程来往,答应爷爷,别再来往了。爷爷现在舍不得骂你,但是爷爷希望你们要断就断得干净些。现在牌照都下来了,事情交给你几个哥哥帮忙,你去国外住几年吧……”

  申璇听着老爷子的话,血液缓缓地堵了起来。手机短信音响了起来,她趁此机会想把这个尴尬的话题岔过去,忙起身去包里拿了手机,划开界面。

  “阿璇,我买了航班的票,等不到这边飞机排航线了。老人家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别惹他生气。爷爷身体好了,你才会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