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锦瑞……他做事很稳，不像锦程一般大刀阔斧，在投资上也不如锦程那么激进凶猛。可就是因为太稳，所以他的生意虽然不及锦程做得大而广，却从没有败笔。单从这些方面来看，你就可以知道，他这个人做事谨小慎微，算计十分周密。如果老爷子的健康跟家产有关，那么这个人只会是锦瑞，不会是锦宣。”
“可是……”申凯话锋缓转，他拿着瓶子，在申璇面前晃了晃，笑得讳莫如深，“小五，锦瑞有可能夺家产，但是这水银，一定不会是他放的。”
“为什么？”
申凯双眸轻轻一眯，嘴角微弯：“老爷子糊涂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人糊涂了就没有了威信，如果他要扳倒锦程，必须要有一个有权威的人站在他这边，否则这个家里最有权威的人便是锦程。”
申璇走到沙发边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又把申凯的杯子端了过去，递给他：“之前锦程控股出现动荡，家里年长的亲戚都过去了宗祠，要求锦程交出家主之位，顺延给锦瑞，但是锦瑞拒绝了，而且是当场就翻了脸。你怎么看？”
申凯耸了耸肩：“要么就是真不想当，要么就是想当却不敢在那个时候表露。”他也觉得口干舌燥，拿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而后又说道：“所以我才说，如果是谋家产，这根水银不可能是锦瑞放的，他巴不得老爷子能在那段时间清醒点，让锦程吃不了兜着走！”
申璇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打结：“你能不能待一段时间帮帮我？不把这个人揪出来，我睡不着觉！”
“我待不了很久，但你可以经常和我通电话。我不主动找你的原因是不想打扰你，但是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申璇有些失落：“好。”
申凯拍了拍申璇的肩膀：“今天这场婚宴很重要，如果你能胆子大一点，就尽量让老爷子多和外面的人接触，我看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好好照顾着他，不要让他出现恍神的情况。我想只要你把握好了，没人会看得出来老爷子的脑子是糊涂的，他自己也很注意。你要知道，老爷子越精明，下毒的人才越害怕。”
申璇心口一提，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连杯子都紧握了起来：“我试试。”
墨香苑内一派喜色，申凯靠在门廊边，歪着头，懒懒的像个痞子。他看着申璇和裴立，然后一边抽烟，一边细细地观察着热闹的厅里的每个人。
他拿着烟盒，往热闹的地方走去，伸手拍了拍裴先业：“二叔。”
裴先业一转身，像被惊到一般，看到申凯，他马上笑了起来：“哎！阿凯！”
“抽根烟？”
“不了不了。”
“二叔今天精神可好得很，新人都去睡了，您还不回吗？”
“锦宣结婚，我也高兴，这么多客人都还没走，我再陪陪吧。”
“辛苦二叔了。”申凯竖了下拇指，“我看着今天不仅二叔高兴，连老爷子都高兴得很。”
“对啊。”裴先业看着申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裴立身上。
申凯亦是看着那边：“二叔是不知道老爷子下棋有多厉害，我爷爷都不是他的对手，真是把我爷爷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老爷子也不知道让一让的。”
裴先业看了申凯一眼：“看来父亲最近棋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是本身就很厉害，就算不精进，估计也没几个是他老人家的对手。这一天下来，我都累得不想抻着了，您看看他，精神头多好！”
“那倒是。”
申凯虽然看着裴立，可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看向裴先业：“老爷子这劲头太厉害了，您说我妹妹现在都是主母了，还怕他呢，喊东不敢往西。二叔也得经常跟老爷子说说，老人家有时候不要管那么多事，要给年轻人一点空间嘛，别把小五给管傻了啊。”
裴先业皱眉，看了一眼四周，颇有些为难地低声问道：“听说是阿璇把父亲禁在梧桐苑的，你又说父亲喊东阿璇不敢往西。这……”
申凯故作惊讶：“都不知道这是谁说的。老爷子要是小五禁的，今天那些秦家江家的人过来，老爷子只要随便说一下，她还能站这里？”
裴先业若有所思地点头：“嗯，阿凯说得对，我们都错怪阿璇了。”
“没事，大家族里一些误会是在所难免的。”申凯拍了拍裴先业的后背，“二叔，我去叫阿璇回去了，不要在这里影响锦宣他们休息。”
“好好，你去。”
申凯走了两步，又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裴先业又看了裴立一阵。
如果他看得没错，不管是今天白天在主宅那边的喜堂，还是晚上翠竹轩这边的闹酒，只要有裴立在的地方，裴先业都在。作为新人的二叔，裴先业招呼客人只是应付，也不照顾新人，只是远远地看着裴立。
申凯觉得这种行为可归纳到反常的行列。
等申璇照顾着裴立睡下后，申凯到了申璇的房间。
“平时你在宅子里，有没有觉得裴先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二叔吗？”申璇屈指顶在眉心，细细回想，“我没有感觉出来，倒是二妈事情挺多的。”
申璇突然拿开手，看着申凯：“有没有可能，其实二叔和二妈都很想谋下裴家，让给锦瑞？”
申凯摇头：“不会。若是这样，趁着锦程控股乱的时候，去老爷子面前煽风点火可能效果会来得更好一点，他们在宅子里照样没什么权威。”
申凯沉吟半晌，凝重地说道：“阿璇，这个宅子里，一定有什么事，是你没有告诉我，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的。”
申璇跟申凯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把她所知道的裴家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申凯。
申凯回到流水苑，辗转一夜没有合眼，天亮之后又突然接到D市的电话，必须赶回去。
申凯知道自己并非是万事都难不倒的人，但是时间有限，申璇又怀着孕，他并不想她过多地把心思放在防备人上。所以即便没有什么证据，他都得赌一赌，赌输了他不亏，赌赢了就是百分之百！
到了梧桐苑，申凯让申璇从三楼储物房的保险柜里拿出了那个装温度计的密封瓶子。
申凯找申璇要了密封袋及标签贴，把温度计装进去，又在标签贴上面写了“6月10日送检”的字样。
申凯拿着瓶子去了琉璃苑，美其名曰是要找二叔聊聊天。
当厅里只剩下申凯和裴先业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时候，申凯状似无意地把密封瓶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里面用密封袋装着温度计却能很清晰地看见“6月20日”送检的字样。
申凯自嘲地一笑：“小五真是个无趣的人。二叔，您说说，只是发现了一个温度计而已，她居然较起真来，还要拿去验指纹。她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有这么细致，早就考上清华北大了。”
裴先业看了看瓶子，也笑道：“阿璇是主母，自然要小心些。”
裴先业的神态自然无异，申凯却还是稳稳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申凯并没有多作停留，寒暄了几句便说有事先走，裴先业站起来跟到厅门口时，申凯已经走出了琉璃苑的大门。
裴先业一转身，双手合到了一起，用力地捏搓了几次。
梧桐苑三楼储物室。
申凯把瓶子重新装进保险柜锁好，站起来带着申璇下了楼。
“好好照顾你自己，二房的人你留个心，有什么异常马上给我打电话。”
“申凯，二叔真的有问题吗？”
“有！他现在怕是心虚得很。但是在裴家办大喜事的时候来查，明显不合适，而且现在主动去问，他反而不会承认。记住：你只需要有事无事都多看他几眼，故意把目光在他身上逗留，偶尔欲言又止。若他真有问题，一定会稳不住，会想尽办法脱困。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忌讳老爷子。你和老爷子都要注意点安全，我这半个月都要开会，但是我每天都会和你打电话，你知道的事，都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