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纪然再一次见到万如苏时,风华绝伦依旧在,只是世故为她抹上了重重的妆容。r
也许是岁月的蹉跎,她的身上,多的是饱含沧桑。r
万如苏喝着苦涩的咖啡,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r
“蔡可蕊没有怀孕,是他的计划。”目的不用明说,万如苏相信元纪然能够理解。r
从出事,到如今,她一直冷眼旁观,对媒体也只是表面附和,事后,坐享渔翁之利。r
“出于自私也罢,我希望你和靖宇能好好的。”r
“您放心,我会和靖宇一直走下去。”元纪然对于万如苏的邀约,有些摸不着底。r
“你和夏望的事,他都和我说了。男人嘛,我希望你理解,都有年轻的时候,但一切都过去了,他也答应我不会再任性了,你不要怪他,好吗？”r
“我知道了,您放心。”万如苏喝下这般苦涩的咖啡,竟没任何反应,大概是一直生活在蜜罐里吧,而她,元纪然,即使是柳橙汁,都能品出苦涩的味道。r
任性。原来过往种种,都是年少轻狂,夏望的那个‘爱’字,竟都是过去,回不去的过去。r
她要大步向前走,夏望亦可。r
成靖宇事隔多日,再见元纪然,是在那间两人熟悉的书吧。r
那个下午,两人没有拿任何一本书,坐在包厢中,相视久久。r
“我们分手吧。”r
元纪然面无表情,对着成靖宇说到。r
成靖宇以为自己能够一如既往,不再多问什么。r
“我还爱着他。”r
元纪然斩钉截铁地对着成靖宇说出这五个字。r
成靖宇的的心刹那间被狠狠地刮了一刀。r
成靖宇爱的元纪然,是眼前这个姑娘。他本坚信自己永远可以无条件地顺应着她,不愿予她任何一丝的烦恼,她若爱他,他便用尽全力地爱,她若要分开,他可以义无反顾地顺应着她,不问一句,只求她能幸福。r
但此刻的他,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分开,却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坦然接受。r
“我可以等你。”r
成靖宇说出这句话时,元纪然的泪水只差一丁点便要滑落。r
这世界最大的痛苦便是对着眼前的一切,你的无力,你的苍白,你的歇斯底里,只能藏在心底,生怕稍一大意,全然覆没。r
“我会一直留在他身边。”r
靠窗的包厢外面,下午的阳光分外明媚。这个城市的天气便是如此,昨日也许倾盆大雨,这次却可艳阳高照。r
窗外是一排绿油油的树木,鸟儿在树上停停走走,隔音玻璃将叽叽喳喳的声音阻隔于外。那条路鲜少有人走,或许是担心从树缝间透入的阳光会将女孩子晒得脱水,或许是怕树上的来来回回的鸟会时不时将排泄物落下,或许。r
窗户内侧,元纪然无法直视着成靖宇的双眼。r
“我会帮你忘掉他。”r
这究竟算什么。r
元纪然心底深深地问着自己。r
“我要走了。”r
元纪然直立起身子,逃跑似的想将一切抛下。r
“别走。”r
成靖宇紧紧拉住元纪然的臂膀。似命令,似乞求。r
元纪然仰起头,奋力地想要甩开这双手,生怕再多停留一秒,便会……r
这情景,就像当年她跪着乞求夏望一般的悲凉,而此刻,她竟扮演着那个在心底耿耿于怀数年的狠心角色。r
窗外阳光照着参差的树叶落在地上的样子真的太美好,伸出手,让其投映于上,那种感觉,是夏日的艳阳也无法燃烧的美好。r
成靖宇直起身,一把搂住元纪然,不顾其挣脱。r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r
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满满的泪水,双眼便如水龙头般将它一涌而出,在身上,在地上,在成靖宇单薄的衬衫里,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炽热。r
他将唇紧紧地贴上了元纪然的唇,浑身的欲求刹那间奔放。r
第一次接吻,是在学校影剧院门口,电影散了场,人亦各自散了,站在南方秋日萧瑟的风中,成靖宇将外套披在元纪然身上,元纪然强坳不过他,只好穿上。她说谢谢。他说客气什么。她说我请你喝热奶茶。他说不要。她说你要什么。他说要这个。然后在凉凉的吹风中,他的双唇贴了上去。r
第二次接吻,是在书吧,元纪然正看着《傲慢与偏见》,看着达西先生写给伊丽莎白那封长长的信,按捺着心中对误解终于能够解开的激动,转过头对着成靖宇说,你要不要也写一封长长的信感动我。他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深深的吻。r
第三次……r
成靖宇的力道太大,大得让她尽管奋力挣脱着,仍然于事无补。r
但心底那股坚韧的情绪,提醒着她应该怎么做。r
几近用尽余生的力气,将其集中在牙齿上,狠狠地咬着,咬着,直到一股令人脚软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r
成靖宇被疼痛及元纪然奋力的双手推开,回退了两步,一个踉跄,倒入,且陷入沙发中,浑身无力,满嘴血腥,心如刀割。r
元纪然不敢再看一眼,生怕这一眼……r
元纪然走出书吧时,下午的阳光照着她不施粉黛的脸颊。r
伸出手,擦拭着嘴角的余腥。r
她拖着影子,一步一步地走着。r
在未见成靖宇之前,她接到了一通电话,一串陌生的号码。r
“我是蔡少冲。”r
元纪然原以为蔡少冲希望托她之口,转告陶丽丝抑或姚君萍什么,毕竟临近实习季,大家都将各奔东西。r
她没有想到他想说的,与她息息相关。r
“韩国造星公司希望我们队今年暑假开始,能到他们公司接受秘密培训,之后安排我们队出道。”r
“他们很欣赏靖宇。”r
“但是他们发现靖宇的女朋友竟然是一个曾经绯闻缠身的人。”r
“这对他的影响很不好,韩国那边打算放弃他。”r
“我替他求了情,只要你愿意跟靖宇分手,他们还是愿意接受他的。”r
“你知道,靖宇他真的很爱你,所以绝对不会为了前途放弃你的。”r
“但是你也清楚,如果靖宇能到韩国发展,对他而言,前途何其光鲜。”r
“我知道陶丽丝和姚君萍的事让你对我有成见,但我说的这些为的都是靖宇,希望你好好考虑。”r
元纪然没有打断对方的任何一句话,任由他将一切讲了出来。r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谢谢。”r
挂下电话,元纪然忽觉全身无力,如当年看着元纪颖血肉模糊的身躯离她越来越远,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也已模糊不堪。r
只有当一无所有时,才会停止失去。r
当年她不屑于夏望为了事业离她而去,那时在她眼中,情感是甚于事业的一切,是生命中唯一绽放得娇艳的花朵。r
而如今,她已不是当年的元纪然了。r
她知道该怎么做。r
她醒着。r
那年他们一起看日出,元纪然的头靠在成靖宇的肩上,看着太阳渐渐,渐渐的伸起,大地被光明渐渐笼罩。r
那年他骑着单车,她坐在后座,风‘嘶嘶’地吹过,成靖宇载着她沿着环岛路不断往前驶去,她的头发飘扬在空气中,她告诉成靖宇：“带我飞吧。”r
那年她和他坐在影剧院门口最高的台阶上,成靖宇说：“干嘛选这么危险的地方。”元纪然说：“我要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你回答得不好,我可以推你下去。”r
那年她问他,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他说随便。她问：盆栽？他说：我不是小姑娘。她问：鞋子？他说：你希望我滚多远？她问：杯子？他说：你前年送的那一套我还没用完。她问：要不我送你一条男士内衣吧？他说：你是不是想暗示我什么？r
那年她‘大姨妈’探望,在书吧里,闷闷不乐,字看不进去一个,憋着一肚子气想要找人发泄。他拿起画笔,在脸上画了个心形。r
那年,她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打电话对着他说：“成靖宇,你是大猪头。”他挂下电话,发了一张两颊通红的母猪卡通形象给她,附上一句：“这是你。”r
那年,他们争执,元纪然越走越远,他想追上去告诉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你不要走好不好,但终究,让她走了。r
元纪然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的结局。r
最后的最后,她依旧亏欠着成靖宇那么多。r
于余生,关于成靖宇那些温暖的回忆,或许会伴随着她到永久,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填满于她心中的,却只是满满的感动、愧疚,与祝福。r
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相随到老。r
另一座城市。r
夏望拿出一根烟,点燃,对着窗外吐了一口。r
久别重逢的味道。r
“夏董事长,照您的吩咐,他们分开了。”r
夏望望着夜空,霓虹灯下的人影,来来回回,千姿百态……r
“阿望,我们那么多年同学,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现在夏氏的变化,我都是看在眼里,你还是,收收心吧。”韩释名语重心长。r
夏望明白,自从媒体事件后,夏氏内部的力量中心,渐渐地转移到万如苏身上,他的权力,在不断的落空中。r
他不是天生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