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我求你不要这样……我去打掉他,好不好……我求你……”r
夏望没有看她一眼,心中依旧堆积着几个小时前看到的那一幕积累的恨意,像一堵墙,坚不可摧的墙,他越想抗击,伤得只会越深。“这是给你的惩罚。”r
夏望打开大门,走了出去,示意门口两个壮汉进入。r
回到宿舍,陶丽丝桌上又堆起了两袋垃圾。r
元纪然脱下鞋子,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径直地爬上陶丽丝的床。床内,陶丽丝正咬着一根棒棒糖,形容枯槁,对着电脑屏幕重复播放的电影全神贯注。r
“陶丽丝,你疯啦？”r
陶丽丝摘下耳机,被这一生吼叫震住了,她呆呆地坐着,忽然,全身软了下来,“然然,我见过他了。”r
“他向我求和,我拒绝了……”r
“可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啊……”元纪然愤愤不平地叫道。r
陶丽丝咬掉嘴里的棒棒糖,木棍扔到身旁满满的袋子中,“除了吃,我不知道能干吗……”r
“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上课,出去玩,或者再谈一场恋爱,你的人生,不会打算永远在这过吧？”r
陶丽丝摇摇头,“可是然然,我好难过……”r
“你想和他……继续交往吗？”r
“不……”陶丽丝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无法忘记那些事,和他相安无事。”r
“既然如此,就别再一直停留,大步往前走……走了一个蔡少冲,还有李少冲,程少冲,你有大好的青春,担心什么啊……”r
陶丽丝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r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蔡少冲装这一股文艺范,对她念出这句诗时,她的感动一拥而上,而如今,取而代之的,只是隔了千山万水的悲凉。r
“什么都别想了,去刷个牙,洗把脸,睡上长长的一觉,做个好梦。”r
元纪然想起那夜成静瑜暖暖的安慰,贴近心底,最深的角落。r
“然然,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好好放下的。”陶丽丝思索了些许,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即是,时间。r
“……这些零食,别再吸食了……别等你想通了,成了大肥婆,行情就……”r
陶丽丝拿出枕边最后一个面包,拿给元纪然,“给你……我最后的食物。”r
“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美好的一天。”r
崭新美好的日子,每一天。r
阳光那么明媚,心底的阴霾,会一点一点被驱赶走的,对吗。纵使前路纵横危险又如何？手执一缕阳光,冲破一切黑暗。r
没有一张纸可对折超过7次。r
但感情这条线上,起起伏伏,要多少次,才是极限？元纪然尽量说服自己,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的……一切都是假的……r
姚君萍站在中间,陶丽丝和元纪然拉着她,三人走在路灯下,拉长的影子不断变换着方位,在前方,在左边,在后方,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不断变换着……冷风透过薄薄的衣衫透入体内,凉意在神经中枢分散开……尽管是春天,尽管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冰凉的风丝毫不给她一丝情面……r
姚君萍兴奋地讲述着那间酒吧的吧员她有多么熟悉,她曾去过多少次,她买过多少次醉,醉能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忘掉一切不愿记得的事,忘掉那些尖锐的事实,在一刹那间化为尘埃。但酒醒……这世界……r
坐在吧台上,调酒师递上三杯彩色的酒,那颜色……鲜艳得万分入眼,像罂粟般诱人……r
元纪然拿起酒,一饮而尽,调酒师诧异,顺应着她的要求又上了一杯。r
“然然,你怎么啦……”姚君萍一脸关切地询问着,“你要我带你来酒吧,我就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成靖宇惹你不开心啦……”r
成靖宇……r
元纪然站在舞蹈系专用练舞厅时,门口几个学弟起哄道,“大嫂好……我们是靖宇学长的忠实学生……他今天不会来了。”r
学校的练舞厅本不存在,前辈几乎都是在体育馆中练习。当年,某位从艾厦毕业后,红了半边天的舞蹈演员在艾厦二十年校庆时风风火火归来,先是献上成名芭蕾舞一支,而后对着后生大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喜之下,掏出‘荷包’为学校修建了一座专门的练舞厅。小道消息传,该女红极一时,随后事业便出现了低谷,低谷时,曾回到学校向校方要求退还捐助款……r
“我找蔡少冲。”r
元纪然与蔡少冲靠在练舞厅北门的绿色玻璃墙上,隐约能够听到内部传来动感的音乐及重重的脚步踢踏声,但此刻只成配音,毫无意义的配音。r
“别再缠着丽丝了好吗。”r
蔡少冲靠着墙,清晨阳光照着他高高的鼻梁,他的相貌俊秀,迷人,比成靖宇逊色不到几分。r
“我喜欢她。”r
他并没有打算继续缠绕着陶丽丝,这场感情战役里,他先投了降,主动走向敌营,接受俘虏,而如今,他的归来,陶丽丝已看透他了……但他不愿否认的是,他始终爱着她。r
“她累了。”r
依着墙,早晨的阳光令人赏心悦目。r
“你放心,我再不会靠近她……”r
元纪然松了一口气,“那君萍呢,你爱过她吗。”r
“喜欢过。”r
太纠结、错综复杂的情感网络。r
“蔡少冲,你真矛盾。”元纪然咬着牙关,愤愤道。r
蔡少冲对着阳光笑了笑,“你以为,双重情感,很矛盾吗？”他带着一种老生常谈的语气,“你以为,靖宇跟你表白的时候,心里只有你吗？”r
蔡少冲太了解成靖宇了,知晓他那样一个闷闷的性格,那日聚会,他深知是‘蔡可蕊’三字深深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下定决心,走向一段感情。那时他希望成靖宇能够迈出那一步,不必再为一个不必要的女子蹉跎时光。r
而此刻元纪然的言语,激起了他的不平。r
“是蔡可蕊……”r
蔡少冲顿了顿,“原来,他跟你说过。”他双手抱住脑袋,撑在玻璃墙上,“虽然刚开始靖宇只是为了忘记,但是后来……”r
脑中的回忆拉出一条弧线。r
姚君萍与陶丽丝,见着元纪然一言不发地喝着酒,没有多问,舍一切陪‘君子’。r
调酒师一边说着：“萍萍,你别喝了,劝劝你朋友。”一边出于职责,对着顾客的要求供应不断,“姑娘,你的手机响了,你接不接……你怎么醉成这样了……怎么回去啊？来,我帮你接……”r
调酒师对着话筒说了几句,挂掉电话,一脸微笑地说,“你男朋友要来接你。”r
元纪然红着脸,一股朦胧的感觉,如置身在世外桃源。陶丽丝昏睡了过去,姚君萍仍在不断喝着,原是‘舍命陪君子’,先倒成了个人情感抱怨会,她嚷着：“陈老头这个贱男人,蔡少冲这个贱男人……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赶尽杀绝……赶尽杀绝……”r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迷迷糊糊中,元纪然恍若看到夏望朝着她走来,将她腾空抱起,扔了一沓钱在吧台上,调酒师笑得合不拢嘴,不断点着头,哈着腰。r
黑色轿车内,夏望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元纪然身上,升起窗户,只留一丁点足够呼吸的缝隙。r
“成靖宇你这个坏蛋……”元纪然捶打着窗户,望着窗外咆哮的风,眼泪恣意流淌。r
夏望手中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r
她转过头,望着面无表情的夏望,一股悲凉之意,波澜起伏……r
“我不是替代品……我不是替代品……夏望喜欢的是元纪颖……成靖宇喜欢的是蔡可蕊……我不是替代品……”酒精麻痹了她浑身上下的倔强,她虽不愿承认……但事实却一次一次击打着她的心。r
她本以为自己难过的是成靖宇爱着蔡可蕊,可酒精却清醒地让她发现,她难过的是,她永远只是替代品。r
“颖颖,你醉了……”夏望凑巧到这个城市处理一份烂尾的合同,想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单独与她见一面,一通电话,见面竟是如此情景。r
“夏望……夏望……”元纪然拉住夏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朦胧中,她以为自己置身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境,她心底念着的名字,此刻可以出现在她面前……r
夏望反握住她冰凉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r
元纪然眯着眼睛,在夏望脸上搜寻着表情,“我问你……爱不爱我……”r
“爱……一直都爱……”r
“那你娶我……娶我……不是元纪颖……我要你……娶我……”r
夏望心底所有情感一刹那间奔流而出,她矛盾的言语,此刻在他眼里只是醉后乱了思维,但他深信‘酒后吐真言’。他这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他惊喜,他兴奋,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对他有着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