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夏望那一天,她一个人踽踽独行于崩溃的边缘,可人的一生中,最该习以为常的即是,无论你多心如刀绞,无论你多歇斯底里,地球照样转着,其余的人依旧过着你眼中他们风平浪静的生活,没有感同身受,没有身临其境……隔日是周一,她徘徊了很久,顶着红肿的大眼和干涸的嘴唇,无精打采地走回宿舍,宿舍中,五个舍友都在灯下挑灯夜战,她们口中时不时冒出‘对数’,‘集合’,‘grammar’之类的字眼,没有人抬起头看她一眼,都在为即将到来高三前最后一次期末考做准备……她耷拉着脑袋,整理了衣物,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器,任凉水拍打在身上,那股绞痛丝毫没有褪去……她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让自己失去这种感觉……那凉水冲击着她的脑袋,慢慢的,慢慢的,她撑开无神的眼,对着镜子中失神落魄的人儿在嘴角拉起一个笑容……那夜她睡得很早,很早……第二天起得也很早,下了床,熬夜的舍友们仍在昏睡中,她拿起桌上的试卷,站在窗台,用尽全力地解着……直到舍友起了床,她兴高采烈地对着她们一样臃肿的双眼嚷着,“那道题,我解出来了……”r
一间高端会所,VIP包厢内,两人男人坐在皮质沙发中,喝着酒。r
天花板上的灯光色彩斑斓,投影在地面上,沙发上,酒杯里,不断转换着,当轮转到暗色系时,屋内大致成昏暗的景致,有种沉沦的风味,r
“什么意思？”r
夏望喝了一口酒,酒精的味道透到全身。r
“您是指？”r
男人抽了一口烟,白色的气体在空气中萦绕。r
“别装傻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猜谜。人赃俱获。”r
那日早晨,他已找人查得清清楚楚。r
被两个保镖压着,跪在他面前的,当日清扫贵宾房的服务生,及送来酒和果汁的侍者,不敢做任何隐瞒。r
他找出了罪魁祸首,及针孔摄像机。r
“呵呵,夏董事长,那机子像素不错,内容自然更是合您的意。”r
元杰灭了烟头,把它扔进烟灰缸。r
“她是你女儿。”r
“也是您爱的女人,不是吗？”r
自从夏望打算回到南方发展,并收购了一间公司,元杰就猜到了一切,什么‘生于斯,长于斯,也要发展于斯’的烂借口,其实不过是他放不下元纪然,正中他的下怀。r
“你究竟想干嘛？”r
夏望无法想象,真有人能对自己亲身骨肉下这般重手。r
“一个小礼物,算是给您接风,您喜欢吗？”r
元杰小酌了一口酒,名贵与普通果然天差地别。r
“您若喜欢,还有更大的礼送您。”r
夏望望着元杰笑得狰狞的脸,不觉一阵毛骨悚然。r
“你想做什么。”r
但终究是资本家,强大的内心能够包裹住所有情绪。r
“夏董事长是聪明人,也是重感情的人,我知道,夏夫人再好,又怎么能比得上我家颖颖呢？”r
元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亲自为夏望斟上满满一杯。r
“难道您没有想过,让她永远留在您身边？到时候,何必要用到药,她可以随时是您的枕边人。”r
夏望盯着杯中的酒,不说一句话。r
“夏夫人是不是障碍,我相信您比我清楚,现在有了钱的老总,哪个不在外边包个小三的？您完全可以在和夏夫人保持夫妻关系的同时,和颖颖永远在一起,我相信,夏氏的能力,要养活多少个颖颖一生都没问题。”r
颖颖。颖颖。颖颖。r
这两个字,在耳边,柔软无比。r
“她有男朋友了,不是？连订婚戒指都戴了。”r
夏望抬起头,眼里满是落寞。r
元杰望着一切,心底暗自窃喜,他果然重视元纪然的一切。r
“那男生,学什么专业不好,非要学舞蹈。一个大爷们,学这东西,将来能挣多少钱,能让颖颖幸福？”r
“舞蹈。”r
“对,舞蹈,这舞蹈,说白了,也是项运动,贵公司承接了多少场所给老年人跳舞,不也是为了锻炼身体？锻炼这事,一不小心,断了胳膊,瘸了腿的,再正常不过了。”r
元杰盯着夏望的眼,心中想着他已心甘情愿走入这个计划。r
“一旦他废了,颖颖又怎么会留在他身边呢。”r
颖颖又怎会留在他身边。r
在一个春雨绵绵的清晨,姚君萍跑入宿舍,蜷着腿,坐在地上,嚎然大哭。r
那一日元纪然、陈冰、陶丽丝都在,元纪然虽打心眼里对姚君萍抢走蔡少冲一事对姚君萍有偏见,但她从未表明,陶丽丝与姚君萍虽不合,她却夹在中间。r
而那一日,理所当然该问姚君萍缘故的,便只有她一人。r
她坐到姚君萍身边,嗅到她满身浓浓的粉味,她没有直接问姚君萍,只是坐在一旁,等待姚君萍止住了情绪。r
“陈老头另结新欢了。”姚君萍克制住情绪,吐出了这样一句话。r
“我怀孕了。”r
元纪然望着此时一脸无措的姚君萍,不知该做何安慰。r
“蔡少冲不肯出钱帮我堕,我们分手了。”说到这,姚君萍抬头望了一眼陶丽丝的背影,事隔那么长时间,她第一次当着陶丽丝的面说出那三个字。r
元纪然走到桌边,倒出钱包,拿着屈指可数的钞票,忽然觉得她们一样的可悲,总是嘲笑为金钱俯首称臣的人,却在缺少金钱的时候无言以对。r
她将所剩仅有的钞票递到姚君萍面前,元家最近的状况,让她不愿向家中索取一分一毫。她知道手头上的钱要为姚君萍做一次无痛人流不够,差的远。r
沉默许久,姚君萍愈加绝望。r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向来不光彩。但为了钱,她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她也从未觉得说出口多可耻。可对于蔡少冲,自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一眼钟情也罢,前世有缘也罢,她对蔡少冲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情绪迸发,只是当知道陶丽丝与蔡少冲两人交往时,她镇定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能碰。r
那夜见到醉酒的蔡少冲时,她刚从陈老头处离开,身上受的屈辱,在她看见蔡少冲时一涌而出,她开始怨恨,凭什么陶丽丝有优秀的家世,有优秀的长相,也有着美好的爱情,她怨恨这一切,一股抱怨着不公平的情绪将她包围,让她向蔡少冲迈出了那一步。她知道时候蔡少冲本想道歉了事,但那一刻她心中无限的委屈一泻而出,她用责任桎梏了蔡少冲,她得意,也从那天起,她知道陶丽丝无法与她永远相安而处了。r
而如今,陈老头找了个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学生妹,一丝情面不留地甩了她,也没有给她一分一毫,她一下子变成了今日这般窘迫的模样,当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她向蔡少冲坦诚这是陈老头的,蔡少冲毕竟是男人,面对这个女人如今这般样子,他倦了,也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瓜葛,于是挥挥手,两人也散了。r
姚君萍没有想到,元纪然也没有想到是,陶丽丝最后掏出了信用卡,递给了姚君萍。r
三人就这样,一同坐在地上,相视,久久忽然放声大笑,笑彼此的尴尬,也笑自己如今的境地,最后相拥在一起,把心中积怨已久的眼泪一起放出,直到陈冰甩门而处,三人才停住泪水。r
这段插曲,也让元纪然意识到,所有的不幸最终都会过去,终有一天她是能够让心中没有这些堆积如山的负担。r
姚君萍休整了几天,情绪很身体都得到了较好的调整,一日中午,兴冲冲地跑入宿舍。r
“两个好消息,想先听哪一个。”r
陶丽丝装作思考状,回答道：“第一个。”r
“咱宿舍那‘冰美人’,平日走路那般仰着头傲慢,总算遭了报应,脚给伤了,现在脚踝裹着石膏,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逗了。”r
陶丽丝白了她一眼。r
“我说你积点德行不。”r
姚君萍笑了笑。r
“第二个消息,我决定金盆洗手,做个娘家妇女。”r
元纪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r
“这才算是个好消息罢。”r
“不过我还是缺钱呢,今天傍晚有场秀,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她缺的人多,你俩虽没经验,但身高够了,要不要去试试,半天不到就有500块哦。”姚君萍兴致勃勃。r
元纪然忽然想起,这几日荷包袋里确实有些干瘪。r
陶丽丝倒也乐于凑乐闹：“我去,我去,我想见见那场面。”r
她虽不差钱,但贪玩却从来没有改变过。r
“然然你呢。”r
“嗯。”r
下午两人接过姚君萍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涂画画,姚君萍见了不满意,又狠狠上了几层,三人互看着对方被妆点缀得美轮美奂的面孔,不经惊觉。r
果然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r
出门时,陈冰拖着裹着石膏的脚踝,缓缓地走进宿舍,看着三人脸上厚重的妆,没有说一句话。r
虽千赶万赶,但终究迟到了五分钟,带队的见三个美人,也不愿发脾气,拿了三件礼服,叫三人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