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元纪然憋足了勇气,想要说出。r
夏望又打了个喷嚏,打断了她的话,手机又适时响起,他对着电话那头：“你好,夏望。”尔后,神情凝重,那份凝重中,带着元纪然陌生的一种情愫。r
“颖颖,我有点急事,必须回去一趟。这样,明天晚上我再过来好吗？时间地点你定。”夏望的语气,像哄孩子般温柔,“我送你回去,你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不准再喝酒了,知道吗？”r
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地吞了回去,元纪然拿出包包中的镜子,想整理一下妆容,镜子里的女孩,眼睛下种种的黑眼圈,如眼睛的影子般。r
镜子缓缓向下移动,脖颈上的痕迹,着实让她吃了一惊。r
她转过头,望着夏望似笑非笑的侧脸,不知该如何开口。r
夏望看出她的疑虑,拉了拉领结,充满深意地对着她,“你又哭又闹,逼我这么做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漏洞。r
元纪然被一股红晕迅速占领了满脸,心中恨不得把自己撕裂,“对不起……我喝醉了。”r
夏望凑近她羞涩的深情,被她的表情逗乐,“我又没损失什么。”r
她尴尬地理了理头发,脸上绯红依旧,心底似乎也如红般温暖……r
夏望送着元纪然到了艾厦后门口,她不愿让他再进去,以免引发更多的尴尬,她解释不清,也无力解释……r
九号宿舍楼下。r
成靖宇静静地坐着,眉宇间透露着焦头烂额后的狼狈。r
“然然,你去哪了……”尽管心里想问的不是这样,但当看到元纪然走来时,他所有的于心不忍掩盖了他的责问。r
元纪然蹙了一下眉头,“我……自己找了间旅馆睡觉……昨天太晚了……回不了宿舍……”r
成靖宇看得出她眼神里的闪躲,脖颈上的印记刺痛他的双眼,尽管心中压抑着错综复杂的情绪,但终究没有问出口。两人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了,他不希望再因为信任的问题争执。r
实际上,即使问了,又能得到什么答案。r
“旅馆……蚊子……好多……”顺理成章说出口,元纪然忍不住在心中狠狠插上一刀,这个理由烂到了极致……在成靖宇心里,也同样重重地打了一击,“我把手机关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
她低下头,像犯错的孩子,那种景象,让谁都不忍苛责,更何况是成靖宇。r
“那你……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吧……”他不知能说什么,无奈,煎熬。r
白色病床上,望着病房里最后一个慰问者离去,万如苏卸下努力挤出的一丝笑容,被冷漠和绝望替代。r
夏望站了起来,转过眼,不再看万如苏憔悴的面容。r
“你休想,休想让我签离婚协议书。”万如苏的声音,带着微颤。r
夏望冷笑了一声,“我有录像,你要不要看看？或者想想,各大媒体看到‘夏夫人’闺房之事会有何反应？对了,对象,居然还不是‘夏董事长’。”r
窗户是‘阳光与明媚房地产’夫人来探望时,嫌屋里闷,打开的,如今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r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她狼狈地挣扎,苦求,哀嚎……却阻止不了屈辱与殴打……r
他用尽心机,想要让她离开……r
但也正是那种一辈子也洗脱不了的耻辱,让她的心,更加坚决。他想要她走,呵……她偏不,她要留在他身边,和他互相折磨……r
“你公开吧……纵使公开了,我也不会签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只要我不主动提出,你便不可能在媒体面前示意……何况即使媒体都嘲笑我不洁,在公众面前,你依旧会装得对我宽容无边……”这些年来,夏望的心计,她学了不少,“对,只要我不提,你绝对不会公开表明你想离婚的意图,因为你是夏董事长,你要的是面子,有的是风度……呵。”万如苏苦苦的笑着,她的身体像一支在风中摇曳的枯草,随着风颠沛流离,但好在,她的世界,她能流离的范畴,是夏夫人。r
夏望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果然太小瞧这个女人了,他以为,尊严是羁绊住人最大的绳索,可他没想到,对于万如苏而言,自从她走近他,早已时刻做着抛开一切的准备了,并已决意承受着兆载永劫的煎熬。r
“只要我们始终是夫妻,你的‘颖颖’就永远接近不了你……她会离你越来越远,直到走入别人的世界……呵。”r
夏望心中猛地揪了一下,女孩朦胧中说的话历历在目。r
“夏望,我告诉你,我们的余生,只会是在你千方百计地求我离婚,我千方百计地不同意签字中度过,而你的顾虑比我要来得多,但我,却只是纯粹的要一个你,这场战役,一开始你就无法与我势均力敌……”r
万如苏任由着风的捶打,清醒了许多……r
夏望接到元纪然电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带给他的会是于他而言,牵动大半生的事。r
两人会面那夜,夏望穿的极为正式,他并非有心,只是公司事务繁忙,元纪然约的时间太赶,他无法即使换掉衣服。r
元纪然望着夏望一身西装,并没有多做言语。她没有忘记,当年她躺在夏望的胸膛,告诉夏望,她是西装控,夏望一脸被调戏的尴尬。r
“颖颖。”r
夏望喜欢唤着她这两个字,尤为亲切。r
元纪然纪然做了如此沉重的决定,便不打算再用太多的前提来拖延时间,她做的那个决定,便是向夏望坦然,眼前这个姑娘,并非元纪颖,而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元纪然。r
“我不是元纪颖。”尽管多年前设想过这个画面多遍,但元纪然从未将此付诸于实践,也从未想过会是在如此这样窘迫的境况下说出。r
此时的夏望,并不知道她此话的意思。r
“我是,元纪然,元纪颖的妹妹。”元纪然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郑重的告诉夏望这个事实,而对头的夏望,此刻心中正被一支无形的针刺痛。r
“她在那场车祸中,离开了。”r
夏望的记忆,被一只无形的手掀开。r
那段时间,他不断打电话给元纪颖,但她却始终不接,他问起元杰,其含含糊糊,并无说到重点,他以为元杰与他的魔鬼契约被女孩发现,惶恐不安。而那一日,好不容易对方接起,还未多说几句,只听到对方失神落魄的道出,某个地名,他放下手头上一切工作,到了那里,看见那个女孩,无力地站在原地,往后的事,便无须多思了。r
“真是如此,难道你父亲也不知情？”r
夏望否决了元纪然的坦白,那段日子,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他与元杰向来都是以元纪颖三字称呼眼前这个女孩。r
“颖颖,你是不是发现了那份契约？生我的气。”r
契约。r
第一次见到元纪然,夏望并没有想过将她占为己有,只是当第二次、第三次……元杰带着这个姑娘走进一场又一场舞会,并不断把她推到自己面前,跳进每一晚所有的舞时,他渐渐深入了解了这个女孩,直至爱上了。但爱终归是爱,非对称性。r
他并无指望元纪颖会许给他终生,只是当元杰拿着一份契约走到夏望面前时,夏望便无法抑制心中的感情了。r
夏望虽然万分鄙视元杰竟然以元纪颖为条件,要他帮助‘速杰’发展到省级范畴,但他为契约的内容动了心。元杰告诉夏望,只要他签署了这份契约,他一定会让元纪颖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不离不弃。夏望从前虽痛斥以女人作为筹码的商业协议,但此时的他面对着筹码为元纪颖青睐的条款,已无法控制心中的大义。r
他要元纪颖留在自己身边。r
夏望签署契约后,元纪颖果然主动提出要与他交往,他百般惊喜,但他也尊重元纪颖的意愿,元纪颖不肯与他越过的界限他绝不跨过,直到车祸那日,他将元纪颖带回家中,她对他卸下了一切。r
夏望答应了元杰的保密协议,他从未向元纪颖提起契约二字,元纪颖便也全然不知如此。但有一日,元杰给他电话,吞吞吐吐地告诉他元纪颖似乎发现了一些事,对于他们两人都不利,挂掉电话,他急着联系元纪颖,全被频繁挂断,元杰也不愿将究竟是何事告诉他,直到他在事故那日带回元纪颖,他尚且都仍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r
那夜过后,他打电话问了元杰,那时他并未察觉到事情的蹊跷,只是元杰在对头听到元纪颖回到他身边时,满口按捺不住的喜悦,连说无事,前几日只是错觉,颖颖什么也不知道。r
“颖颖,你是不是又喝酒了。”r
夏望将这段回忆坦白地告诉了眼前这个女孩时,元纪然发现此刻的心上正如有一把刀子,正在用最尖点对着她奋力地戳着,她越想挣扎,这把刀子便越是肆意地在她的身体内残害着她,即便已是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