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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故人


打元纪然心眼里便知道,父亲费尽苦心寻得此次活动的入场,其实并无任何胜算,又或者他一开始便只是想替元纪然在活动上物色个好人家,但此刻成靖宇与元纪然如此,父亲的这个目的也无法达成。父亲万分期盼的这次活动,恐怕他老人家要失望了。r

谁能意料呢。r

元纪然与成靖宇在空闲时段中,谈谈天,斗斗嘴,一个上午便也如此飞快地流逝,元杰与张丽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在讨论着某部电影某段无聊的情节,这美好的时刻,元纪然此时并没有感受到若能多停留几秒该有多美好。r

到场的嘉宾纷纷按照身份入座,元纪然与成靖宇也起身随着元杰与张丽落座,那是一个离主位偏远,于全场也属低层次的位置,但元杰特意挑了个能够对着舞台的方位。r

午宴初始,凉菜一上,便是主办方上台致辞。r

百无聊赖的元纪然与成靖宇,附和着隆重的掌声,目光与人潮共同望向了舞台。r

夏望挽着夏夫人,郑重地走上了舞台。r

“感谢各位参与此次夏氏主办的活动,我与我太太十分荣幸邀请到在场的各位,本次活动……”r

磁性的嗓音此刻在元纪然脑里嗡嗡然响着,说的什么,无法辨识,只是满场掌声就如一团巨大的黑影将元纪然扑面而来,此刻,双眼无神,双唇无力,双臂下垂,成靖宇没有注意到元纪然的异样,仍然出于礼貌望着舞台,时不时掌声附和。r

成靖宇从来不知道在元纪然的世界里曾经有那么一个夏望。r

待元纪然回过神来,夏望仍然滔滔不绝地演说着,在场嘉宾众多,他并没有注意到某个角落里坐着他朝思暮想的女孩。r

元纪然尽量不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不同,她深知夏望并不会注意到此刻有个她坐在角落,更何况即使他见到了又如何,如今他有雍容华贵的夏夫人侍其左右。想到这一切,元纪然叹了口气。r

这口气倒引得成靖宇转向她冰冷的脸,但他并无法联想到这与台上二人有分毫瓜葛,只以为这是元纪然一贯不爱的虚伪场合,听的话多了,她实在不耐烦。r

主办方致完词,便是不断的节目上场,只是那些歌谣,那些舞蹈对于这个年代的青年人元纪然与成靖宇而言着实陈旧,不顾他人津津乐道,两人相视无言。r

午宴过后,下半场会议便紧接着召开。r

元纪然想逃,但实在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绞尽脑汁。世事太费神,靠在成靖宇的肩上,深深地睡了一觉。r

这一觉,醒来时元杰与张丽竟都已落座。r

元纪然拾起包,愧疚地望望成靖宇的肩,转身,往卫生间走去。r

这一觉,把元纪然心内的不安给睡走了。r

是他夏望对不起我元纪然的,我何必逃?r

她心中,如此安慰自己。r

那一日,元纪然走进夏望家中时,夏望坐在地上,周边围着被撕碎的纸片。r

元纪然知道,夏望与他兄弟合伙的公司,早已名存实亡,他那位万分信任的兄弟欠了大笔债,把公司抵押出去,人早已不见踪影。r

那年,元纪然高二,不谙世事,只知书里的知识,只觉一句重头再来能够使夏望重新振作,她能做的,也只有默默陪伴。而此刻,她只能默默地坐在夏望身边,给他心灵上的支持。r

心灵上的支持终究败给了物质上的支持。r

夏望紧紧抱着元纪然,哭着吼着:“我不想离开你。”r

不离,我亦是。那刻元纪然并不知夏望的计划。r

“但我不要重头再来。”夏望渐渐冷静了下来,缓缓止住不轻弹的泪。r

后来,元纪然才明白,那一刻于夏望眼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娶万氏企业唯一的千金,他便可以永远摆脱这些债务,一跃成为比原来富裕千倍的董事长继承人。r

万如苏,万氏千金,生得一副好容貌,瘦弱女子,诸多贵公子百般献殷情,却独独看上对她不冷不热的夏望,万家董事长为了爱女许诺,只要夏望肯娶万如苏,便能让他过上很多男人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生活。r

夏望不是爱慕虚荣、追求富贵之人。父亲是警察,母亲怀上他三个月后,父亲高荣殉职。母亲独自抚养夏望长大,一个女人,做牛做马,一生并无再嫁,只为了给儿子一个较好的人生,但生活的压力终究把她压倒了。在夏望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从24楼坠落,奔向理想世界,不留一句话。夏望毅然放弃大学录取通知书,把母亲所留积蓄投入与兄弟的创业中,运气尚好,前几年收益可观,但天命并没有眷顾他太久,他所有的一切,竟就在一晚之间,化为灰烬。r

对于一个经历如此的男人而言,现有橄榄枝向其伸去,他只要伸出手,便可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有什么理由拒绝?r

夏望爱着眼前这个女人,胜过爱他自己,以至于他可以不折手段只为让她留在自己身边。r

而当时的夏望,却无法不选择那条忍痛割爱的路。r

从小失去父亲,让夏望常常沉浸在同学同伴嘲讽的唾沫中,他发了誓终有一日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多愚笨。r

而在他高中毕业,投身工作,事业节节高升后,那些曾经对他极不友善的同学却又似乎与他非常要好似的时时来访,与他称兄道弟,从不提起孩童之事,夏望一时原谅了他们少时轻狂,总觉毕竟相识,不必计较。r

此刻,他事业失意,处处寻他们借款以填缺口,那些人却又闭门不见,见了的,便如不熟悉似的,搪塞几句,甚至过分者,讽其从小失去父亲,本就不是运气好之人,如今运气到头,不必再挣扎。r

男人的自尊在很多时候,旁人无法想象其有多宽广,而那刻夏望的自尊,将元纪然打败了,娶万如苏,是夏望扬眉吐气唯一的路径。r

唯一。r

元纪然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但那一天,她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吼着,哭着,闹着,她把自尊砸到夏望脚下,任他欺负,甚至于跪在夏望面前,求他不要离开。r

她跪着,抽泣着,紧紧拉着夏望的右腿,向泡沫剧中可悲的女人一样,苦苦哀求眼前的男人不要离开他,不要抛弃她。r

那一天夏望的心,无异于拿着尖锐的刀往自己身上割下一块一块肉,割至心处,才发现那颗心已浑然不在。由而他才狠下一切,对着元纪然呵斥:“别闹了,走吧。”r

元纪然离开夏望家大门的那一刻,她便对天起誓:这是这一辈子,她的自尊,最后一次落魄。她并无起任何与夏望有关的毒誓,因为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与夏望再无瓜葛。r

她不知道,她甩上门的那一刹那,夏望的灵魂已经被他的心羞辱万遍,那一晚,他倒在地上,未眠。次日,夏望离开了这座城市,到了北方女子万如苏身旁,安居,乐业。r

往后于元纪然耳边,再无音讯。r

而如今,万氏在夏望继位董事长后,竟改为了夏氏,这足以见得,夏望的野心,从来不小。r

方便完,补完妆的元纪然走出洗手间。r

巧合向来不少。r

元纪然走出洗手间那一刻,夏望正笔直的站在门口,待夏夫人出来,共进晚宴,理所当然。但无可意料的是,此刻迎上他双眼的竟是魂牵梦萦的面孔。r

像一艘飘摇不定的小舟忽然迎向巨大尖锐的冰山,整个湖面,围绕着那艘小船,忽然泛起跌宕不定的波澜,像四周扩散,扩散它的冰冷,扩散它的疼痛,扩散它的绝望……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望着周遭被激起的汹涌澎湃,只能传出孱弱的呼救声,等待着千钧一发的救赎……r

元纪然尽量让此刻的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尽管她体内有千言万语正在催促她的心,或好的,或坏的,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夏望对着她说“走吧”的那一天,想到此,元纪然握住拳头,转过身,扭过头离去。r

“元纪颖。”r

元纪颖。r

夏望终究叫出了这三个字。r

元纪颖。r

元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