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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记 西日(2)


我在嘲讽他的同时跨出了店门。然而就在那一刻,我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

西边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它从不吝啬光辉,尽管这只是它的执念。r

我为此伫足。r

一切是那么地平和、自然,而我却感觉到有那么一件细微的异样事件正在发生。r

完颜燏见我停步,也默默地望向那西方的太阳。r

不对!r

我们刚来夕烟镇的时候已是残阳,过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见日落西山?r

我抿了抿嘴唇,继续观察。r

一分钟过去了,它没有下沉的迹象。r

两分钟时,它的光芒骤强,仿佛已从沉眠中苏醒一般,并且返老还童。r

第三分钟,它突然开始上升。它上升的速度愈变愈快,似拼了命地想要蹿上天去。r

面对眼前这违背自然规律的现象,我的大脑呈现了片刻的空白,不过随即我又恢复了冷静。我问一旁瑟瑟发抖的完颜燏:“播云村也是这样开始旱灾的?”r

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恐慌地点点头。r

我很想留下来调查清楚这无征兆旱灾的原因,然而事情发展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r

浮云皆散,广阔的天空只悬挂着一轮变色的太阳,红黄相染。它散发出的热量正如那火焰一般烧着空气。我听见“噼啪”的响声,觅声望去,这才发现房屋、树木、田地泛起了火星,火势如蛇蔓延到整个小镇。r

一时间百姓皆奔走相告,四处逃窜。妇人捧起叮叮当当的首饰,塞进那小得可怜的包袱里。在逃跑途中,她们撞到了彼此,珠宝首饰散落一地,于是她们疯狂地抢夺,手臂上都是彼此指甲抓出的血痕。强壮的汉子丢下了年迈的母亲,独自逃命,任腿脚不便的老母亲被塌坏的房梁埋压。而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们,此时正跟随着父母踩踏过摔倒之人的躯体。这并不都是他们的错,只是他们没有愧疚感、罪恶感,因为他们的良心在父母潜移默化的言传身教下已经开始泯灭。r

一些壮汉挑来几桶水,泼到着火之处,试图挽回局面。可他们刚刚放下担子就发现桶里的水早已蒸干。这里的温度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了。r

我低头一看,路面开始龟裂。r

抬头仰望那熊熊火光,我发现我快要淹没在人们的呼喊声中。r

当人类遇到天灾时,恐怕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无力。我的确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因为此时我可以做的仅仅是保全自己以及完颜燏,逃离这地狱火海。r

两脚被烫得开始疼痛,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我拉过完颜燏的手臂,发动瞬形。r

一瞬间内,我们仿佛跳出了火炉,蒸红的皮肤渐渐恢复常色。r

我回头望了一眼夕烟镇,顿时明白了“夕烟”之名的意义。夕成烟,息于烟。灾难无疑是最真实的镜子,它可以反射出道德的崩坏、人性的扭曲。r

这无疑是一种讽刺。一方面,人们竭尽全力求生,另一方面,小镇正在绽放绚烂的死亡之花,沉醉于自我毁灭。或许在那之后它将化为废墟,但那才是它最终的归宿,万物最终的归宿。那是它存在过的最好证明,它是终点亦是原点。从今以后,它会得到重生。这是老天给它的一个机会,让它去创造无尘的岁月和干净的灵魂。r

消亡,永不会是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