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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记 影子(2)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顺手便握住了“澜霜”的刀柄。r

然而他又突然低头转身,黯然离去。r

“不……它是我,我是它,它从来没有消失。”r

月光下是他孤单的身躯,影子无踪。r

我很好奇一个灵为何寻找影子,要知道灵本就没有影子。于是我决定先不杀他。r

我追上他,放缓了语气对他说:“灵,你找影子干什么?”r

他僵硬地转过头,讷讷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思考。突然,他的面目凶恶起来,愤怒地吼道:“胡说!我是人!我不但家世显赫,而且英俊潇洒,贵族子弟争着和我结交,千金小姐都梦见与我交谈。”r

说道这,他开始得意起来。然而,他的情绪又如六月的天气一样善变。一时间,他又满目忧虑。r

“但是这样的生活似乎有些奇怪。当真真假假的事情都掺杂在一起时,哪些人是真情,哪些人是假意,实在难以分辨。于是我决定去西方寻找圣人解答我的疑惑。”r

说道这里,他的神情稍显平静。r

“一路上,人们见到我都对我笑,这让我感到很害怕。他们为什么要笑,是笑我,还是有所意图?我又混乱起来,抱着头就跑。跑着跑着,我听不到人的声音了。我摘下包袱,发现自己走在一片荒漠上。”r

他把手搭在心口,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也不顾我有没有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话。r

“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的影子总是比我提早到达前方。于是我开始羡慕影子。我想和它交谈,但是影子不说话。我气得火冒三丈。我用脚踢它,却怎么也踢不到。我一抬脚,它就不见了,我的脚一落地,它又出现了。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我觉得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继续赶路。”r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r

“太阳西下,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慢,而影子越来越快了。我干脆跑起来,却发现越跑越赶不上影子。于是我灵机一动,不如和影子交换身份。接着我想办法让自己钻到影子里去。我把脸贴在地上,和影子紧紧挨在一起。为了成为影子,我强忍着沙土的炙烤,终于发现自己和影子重合了。接着我感到越来越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这片花海中,而我的影子却不见了。我想要走出这里,却发现无论我走多远,总是走不出这片花海。”r

他的眼神里是不解与不甘。他既固执又可笑。他的行为就是典型的庸人自扰。可悲的是,他至今还不明白这一切都将成空,他现在只是一个灵,一个没有归宿而四处游荡的灵。r

“你已经死了,所以你没有影子。”我有必要告诉他真相。许多灵往往是因为心存执念才不得升天。我认为这个灵不需要通过杀戮来超度。希望他能在得知真相后舍弃尘世之念。r

“胡说!你又在胡说!”他双手抓住脑袋,猛烈地摇晃着,不敢看我。r

“不信吗?那我证明给你看。”我伸出手穿过了他的身体。r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手从他胸前穿到背后,而他却毫无痛痒之感。r

他跌倒在地,狼狈地跪坐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原来我已经死了……”r

“你的一切烦恼不过是红尘中的一念,存在与否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何必庸人自扰。你的影子也不过是你自身的一部分折射,何必要勉强自己超过自己呢?到头来终究是万念归于空。”r

他闻言,若有所思。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影子啊,与你相比,我是多么喜欢自作聪明啊。你是我存在过的证明,但是你却从来没有存在过。不曾有过,又何来失去?我何苦寻你,与你斗气。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认了。只是可否请你代我这个糊涂鬼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双亲,叫他们不用再寻我?我家在东方京蜀,我的父亲是大律王朝开国元勋,你一定可以找到。”r

“什么!京蜀在东方?去京蜀不是朝西边走吗?”r

他还来不及回答我,一瞬间便灰飞烟灭。r

他,升天了吧。r

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纵使我整个人扑向他,也不可能触及到他。灵,本就没有躯体。r

茫然地看着手心残留的点点萤光褪去光芒,不自觉抬头仰望那亘古不变的星空。r

我突然愤怒地抽出“澜霜”,狠狠地插向地面,刀风卷起几片花瓣。r

在夕烟镇遇到的那个可恶男人居然骗我!r

他害我耗尽灵力,走向错路。我绝对不会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