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周的治疗,李一然的病情有所好转,各项指标均降至接近正常阈值范围,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也恢复的比较快,但是医院始终下不了“完全康复可以出院”的诊断。主治医生多次就李一然的临床表现请教本院知名专家,还向合作医院也就是沈城人民医院和省城友好医院的著名教授进行远程会诊,然而所有人都无法解释李一然目前的病情。那就是即使所有的指标都很正常,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嗜睡,睡眠占据了他生活的绝大部分。在不睡觉的时候,李一然偶尔会表现的一点点失忆。程娟每天二十四小时的护理观察和分析,面对这种情况,既欣慰又焦急,欣慰的是总经理不再高烧了,各项指标都在好转和回归正常。但同时,李一然的嗜睡令她十分的焦急,这种情况就说明李一然不能回到岗位上去,时间久了怕不准总经理的位置也要让李潇君给换掉了,她是真的为总经理上火担忧。因此,程娟除了必须要外出办理事情,几乎都是在医院,而且几乎都是在ICU病房的外面观察着、协调着、指挥着。
像李一然一样,董事长夫人很信任程娟,可以说是十分的信任。这也是她提出换走其他人要开程娟的主要原因。若不是儿子已经结婚,她说什么也要将程娟娶为儿媳的。而程娟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魏玲玉对自己的信任和好感,但她从不娇做,依然本我的生活着,工作着。所以,程娟看着总经理的病情有些心急,也有对夫人的一丝怜爱吧。董事长意外遇难,儿子的突然患病,公司事务的打击,尤其是新添的嗜睡和失忆,程娟敏锐地察觉到有要击倒夫人的潜在风险。因为,夫人和董事长只有这么一个子女。可以说,李一然的全部就是夫人的全部,李一然的喜怒哀乐和生老病死都深深地左右着魏玲玉。
“夫人,您好。李总今天的情况不错,睡了18个小时左右,比昨天少睡了2个小时。”每天下午,夕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她都要给魏玲玉电话汇报病情,同时请示夫人的安排。魏玲玉因为早年创业,双腿受伤,落下了病痛,常年的不能站立行走。加上近一年来视力下降的厉害,所以她几乎不出家门,除非是需要到医院治病。因此,李一然的护理和照顾她会亲自上阵的。迫不得已才使得他在家中坐镇指挥,遥控调度。李浩天一事的打击她要用余生慢慢消化,眼下最迫切的是把儿子的病治好,也好让他有能力守住公司和他爸的天下。“医生怎么说?有新的诊断结果和治疗建议吗?”魏玲玉缓缓地气息夹着一丝急切的声音传到了程娟的耳廓。程娟回说医院方面没有新的进展,但她表示今晚会和主治医生进行详细的沟通和探讨。因为,这是昨天就已经和医生约好的。
刚刚挂断夫人的电话,南天在ICU护理舱外面的准备室隔窗向程娟招手,示意她进去。一走进准备室,南天马上附在她耳边说“李总似乎有话要说,刚刚挥了挥手示意。”李一然所在的ICU病房分为最里侧的护理舱和外面的准备室,只有医生和护士才能进入护理舱,家属和护理人员每天下午两点至三点有一个小时的进舱探望时间。闻听总经理有指示,她下意识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指针显示是六点多,已近过了探视的时间。这时间段只能通过视频对讲与护理舱内的总经理通话了。但是她看到李总没有盯着视频看,嘴也没有朝向麦克的方向。程娟明白了,总经理要与她面谈。
这时候,南天已经和负责李一然二十四小时监护的护士取得了联系,同意只能进去一人,时间最长不能超过5分钟。护理舱的门缓缓打开,程娟微倾上身,轻轻的碎步急迈,毫无声息地来到了李一然的病床前。“李总,我是程娟。”李一然慢慢睁开了双眼,毫无睡意,“给夫人通电话,我意转院。”李一然的声音虽然有些低弱,但程娟分明听出了坚定的成分。“嗯,好的。”没有等程娟的下话,李一然又开口了“把我的决定通知董事会,去条件最好技术最强的医院!”这句话,她又感觉到了总经理的牙齿咬合到了一起。“是。”程娟刚想问问去哪所医院,李一然转过头去,不再言语了。程娟领会了总经理的意思,他说的话已经表达完了,不需要再交流了。便轻轻直起了腰,后撤了两步,一条腿抬起做转身动作的时候,侧后方传来了李一然的声音“利马城”。程娟再次转回身来的时候,李一然的眼睛又闭上了。但是这句话她听得非常清楚,是一座城市名,而且是一座外国的城市。“难道,总经理要去这个地方治病吗?”
带着这个疑问,程娟在如约与主治医生沟通李一然病情的时候,提出了总经理意欲转院治疗,但是没有涉及到利马城这个地儿。医生并不反对,因为单单就李一然入院就医时的病情而言,已经康复,可以出院休养了。后期表现出来的嗜睡和失忆,自己真的毫无对策,那么多知名专家和著名教授也无从判断和下结论。与其这样下去,不如做转院治疗也好。但这个主治医生提出了一个令程娟异常兴奋而又诧异的地方,那就是目前刚刚公布的医学权威期刊列出了世界上治疗嗜睡症最好的医院在E国首都,叫做利马城国立医院。
程娟彻彻底底地迷惑了,真真正正地糊涂了。她觉得李总和医生提前沟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就是说李总已经预知到自己的主治大夫会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原因使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善于思索和追讨答案的程娟此时没有再去多想,对于李一然的指示,她都是用最大的执行力和最高的执行度去完成。从不问为什么,是她对总经理的一贯态度,这或许就是李一然信任她的原因之一了吧。
程娟和李一然的主治医生见过面后,加重了原来的疑虑。总经理和医生高度一致的目的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和秘密吗?还是听听夫人的意见吧,程娟一贯风格就是事情的最终决策权都会转给夫人来做的。她破例给夫人打了个电话,“夫人,打扰您了!总经理下午提出了转院治疗的想法,亲点了要去利马城。医生建议的也是E国首都利马城国立医院。”“照做吧!通知董事会,给一然告假。”
魏玲玉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通过向董事会请假的方式,推迟沈城发展战略发布会的会期。因为,自己和儿子都是董事会成员,按照约定,公司三个元老级人物存在保密箱中的决策文件必须由本人当场宣读,本人不在时必须由指定继承人宣读。而今,浩天的决策文件必须由一然宣读。而自己若不参加会议,也会指定一然为宣读人的。两个决策文件不能选读,必将迫使战略发布会推迟。这就为一然病情康复,早点回到总经理位置,保住公司争取了时间,酝酿了机会。
第二天一早,看到李一然仍处在嗜睡状态,程娟叮嘱负责上午班的家人不要离开准备室半步。然后坐着南天的商务车赶往公司。她这是要亲自去公司面呈相关情况。当她到达常务副经理办公室的九层时,发现门牌已经更换为总经理办公室。“你好,请问李副经理的办公室在哪儿?”她敲开对面的销售部办公室问到。“和总经理办公室对调了!”靠近门口的一个年轻漂亮的似乎是新人的小姑娘尖声尖气地看着她。程娟觉得整幢楼内有一种异样的气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似乎隐隐约约知道了正在发生的一切,却又模模糊糊分析不出来。想到这里,她提高了警觉,从步行梯上到总经理办公室所在的十楼,阔大的玻璃门上粘贴着崭新的“常务副总经理办公室”的标牌,鲜红的大字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湿气。“当当当!”“请进!”推开门,她发现这间曾经很熟悉的办公室的格局完全变了。增加了一间秘书室,迎面坐着一位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的秘书。“请问您有什么事?和李经理提前约了吗?若没有约,请改时间再来。李经理很忙的。”程娟赶紧上前,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讲了一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美女秘书一动未动,摇摇头,“没听说这件事,请您还是先预约时间再来吧!”程娟心底慢慢涌动着一种升腾着热浪,她明白了,第一,公司正在被彻底清洗;第二,这绝对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因为这工作风格绝不入自己的法眼。“请通知李副总经理,我要当面汇报总经理的病情!”程娟一字一顿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副总经理办公室的外面回荡着。那位美女秘书不再抬头看着程娟,却也没做任何动作。稍迟,她慢慢拿起了电话“保安部吗,门岗工作这么不认真呢,放人进来到李经理办公室又吵又闹的,赶快来把这个人撵出去!”放下电话,她斜睨着眼睛,傲慢地看着程娟。
“咚!”程娟控制着自己强行咽下似乎马上就要迸发出来的热浪,刚刚还仅有的一点耐心感觉要变成一股控制不了的洪流,慢慢抬起脚,正准备闯进李多生的办公室。门外突然进来三个保安,带头的是大个子宽肩膀的魁梧汉子,“谁呀?这么大胆子,感闯……”“呦,感情是程大主任啊,有什么事情也不吩咐一声,交代给我们办就是了,何必劳您大驾啊。”说话的是现在的保安部经理,原来程娟手下的一名吊儿郎当的保安。若是原来,程娟永远不会提拔这个人做保安部经理的。保安部经理向坐在里面的秘书使了使眼色,那意思抓紧通报一声吧,这个主儿是代表总经理来的,咱还是别惹事的好。那个秘书,就是不理这茬,用手指着保安部经理,“你们怎么做的工作?”程娟感觉自己没有耐心在这里耗下去了,抬脚迈步向里面走去。女秘书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横在了程娟面前,嘴里嚷着叫保安把程娟拉出去。
程娟不再言语,顺势一推,将女秘书推到了椅子边上,站立不稳,重重坐在了椅子扶手上。当保安想要去阻拦程娟的时候,程娟已经来到了第二道门前。“吱”的一声,李多生推门出来了,满面笑容,挥了挥手,对着秘书和保安,“这么不知道规矩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程娟让进了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