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没什么期待。身边的一切都和我期望的不一样。r
出了这么多事儿以后,大伙的感觉都远了好多。r
政博整天泡在他们家内酒吧,吊着胳膊跟去那儿的客人吃喝玩乐,偶尔还带几个姑娘回家。余叔叔也不管他。我们一去,他就开始跟莫白调情。卢东用开玩笑的口气骂他。他就拿我说事,说大森都没急你急什么,弄得莫白也挺尴尬。r
武明在忙耗子的案子,果然被作为疑犯审问。审问的方式是变相的威逼利诱,执行人为他的同事及领导们。这本也没什么,他还招架得住,但完事后内帮孙子又都摆出一副相信武明是人民的好同志的姿态,就快把武明给弄晕菜了。r
“你可小心哪天让他们绕蒙了,说漏了嘴。”卢东提醒他。r
“操,还说呢,我现在都快让他们丫的训练成专业演员了,还是一人饰两角的内种,估计再过俩月我就得精神分裂。”r
卢东说这是他们在下套,叫武明一定要挺住,然后跟我说最近少和武明电话联系,打了也千万提耗子的名儿。 r
到了月底。卢东和莫白几乎天天泡在公司,除了和即将合作的制片商、剧组打得火热,还要处理公司的其他业务。r
一次,我去他们公司接莫白。卢东正在和一家广告商交锋,一脸的怒气,冲着话筒喊:“什么?!不够清纯?那什么样儿的才够清纯啊?您问问他,是拍内衣广告啊还是童装广告啊?”r
莫白抢过话筒给那人加码:“我们可不就你们这一个客户。现在经济又不景气,你们也学会知足吧……”r
卢东凑过去要接着说,莫白一巴掌把他手打开了,他就干脆拿起旁边分机的话筒继续战斗。r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 r
后来,终于打完了。莫白松了口气,拿杯子喝水。r
卢东打了个响指:“拿下!”r
旁边的女秘书暧昧地看着他,跟看将军似的。r
莫白说得喝酒庆祝庆祝,就让卢东打电话约武明他们。r
卢东拿着电话问她:“还是十二点在‘蓝调’见?”r
莫白摇了摇头。r
“那去‘舒香’?”r
“不去。去‘亨利酒吧’,国贸内个。内是我跟大森的新欢。”她说着坐到我腿上。r
卢东拨着电话,无奈地看着我们俩。r
我跟武明似的冲着他傻乐。 r
入夜。大伙儿都来了。r
政博打车来的,胳膊还吊着,身边带着演戏的那个姑娘。r
莫白看见他们反应挺大:“哟,行啊,政博,够有效率的啊!这么快就跟我们的女一号搞上了!”r
政博还没说话,姑娘先站出来澄清:“莫白姐你可别误会……”r
莫白不屑地一笑,冲我们说:“还不误会呢,都开始护着政博了。”说完就又看着姑娘,“文夕,你可小心我告诉程坤去啊。”r
卢东一拉她,对姑娘说:“来来,先坐下。你别听她胡说,她今天犯病。”r
我看内姑娘表情都僵了。r
莫白大笑着靠在我身上,头顶着我的下巴,对他们说:“你们可别误会啊,我们俩清白着呢!”说完就把手伸进我的衬衫里,摸索着。r
我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还没喝呢你就高了?”r
她把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可能怀孕了,你陪不陪我检查去?”r
我轻轻地把她推开,点了烟不说话。r
武明带着凡妮走进来。凡妮的气色看上去还好,就是对武明的态度蛮横了许多。r
莫白看我不理她,有点儿急了,大声说:“我可告诉你有可能了啊!你去不去吧!”r
我点点头:“去!可能不可能也得去啊!”r
她还是绷着脸,看了看茫然的大伙儿,干脆把我拉到外面。 r
酒吧外面风很大。我握着她的手,问:“真有了?”r
“很有可能是有了。”r
我想了想:“是我的么?”r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的:“安德森,你丫是人么?”r
我没说话,拉起她的手往酒吧里走:“算了,先不说这事儿了,明儿咱一早去医院看看再说。先回去,别把人都叫来了又晒着人家。”r
她一扒拉我,满眼的血丝:“我现在比以前更恨你……”r
我无奈地笑了:“你恨我?你什么时候恨过我?你现在又恨我什么啊?”r
她刚要说话。卢东和演戏的姑娘一起走出来,嘻笑着:“同感!同感!高中的时候我就给丫同化了,连独门绝技都给丫学走了。”r
姑娘笑着:“唉,北京的流氓真是越来越多了,真替08年奥运会担忧啊……”说着就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进了卫生间。r
莫白冷眼看着卢东,问他:“又跟你勾搭上了?”r
卢东摆摆手:“哪儿能啊……”r
莫白狠狠地瞪了女厕所的门一眼,忿忿地走进酒吧。 r
我和卢东在外面抽烟。r
他往酒吧里看了看,说:“大森,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不当回事儿。”r
我烦躁地仰头看着星空:“什么啊?”r
“你想过没有,莫白到底是用政博刺激你呢,还是用你刺激政博呢?”r
我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啊?”r
他拍拍我的肩膀:“别急,别急,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多心,但也是为你着想。”r
后来烟没抽完,我就自己先进酒吧了。 r
乐队的人在台上拼了命似的嚎叫。莫白跟武明他们划拳,看都不看我一眼。r
卢东跟着我走进来,坐到我身边,大声问:“咱俩还是兄弟么?”一句话说得大伙儿都不玩了,看着我们。r
政博把杯子放下:“怎么了你们俩?”r
莫白顿了顿,把杯里的酒干了,然后哼着乐队的歌,坐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行了,行了,别闹别扭了啊,今儿是个好日子,都别找不痛快……”r
我不领情,生气地问:“我找不痛快?这么说我倒成坏人了?”r
她不情愿地:“是我,都是我闹的,我错了还不行吗?”r
卢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r
他们就又都开始喝酒。 r
后半夜,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r
我醉醺醺的,搂着莫白。r
她靠在我身上,小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我还是要把他生下来。如果不是你的,我到时候肯定得抱着你痛哭,然后把鼻涕眼泪都蹭你身上。哈哈哈……”r
我喝了口酒,笑眯眯的看看她,又看看大伙。武明和凡妮在用眼神冷战,估计是上次手术的后遗症。卢东已经喝高了,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流着口水。政博向来都是和女同志勾肩搭背的,今天也不例外。r
莫白盯着我:“你听我说话呢么?”r
我坐直了,问她:“莫白,咱是瓷器么?”r
她想了想:“干吗?”r
我轻咳了两声,说:“瓷器在我心里排第一。没女人的地儿。你愿意当我瓷器还是当我女人?”r
她受伤地看着我,然后看着台上,不说话。r
我有点儿不忍了,说:“呵呵,不逗你了。明儿咱先去医院看看,真有了就生,不是我的也……”r
“不用了。我明儿让凡妮跟我去,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r
“你跟我还有什么不方便的?”r
她一下把酒杯摔到地上:“我他妈又不是你瓷器!”r
乐队马上停止了演奏,主唱张着嘴看着我们。r
卢东睁大眼睛,生气地看着我们俩:“你们俩这是要干吗?是不是互相捅一刀就痛快了?”r
莫白没说话,走到桌子对面拉起政博的手就往外走。r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追到门外,看到她正死死地抱住政博,肩膀颤抖个不停。r
我醉醺醺地站在那里,感觉身后的门正慢慢关上,里面的音乐声又响了起来。r
我似乎听到卢东在说:“兄弟,你真不该回来……” r
后来,我哭了。对着我的兄弟和他抱着的我的女人,我哭了。r
再后来,我就笑了。看着远处的两个瓷器,想着酒吧里迷醉的两个,还有一个远在乌鲁木齐,不知生死。 r
独自走回公寓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个在电影论坛上看到的帖子:57年,鲍嘉逝世;60年,盖博逝世;62年,梦露逝世;67年,费雯丽逝世;79年,希区柯克逝世;82年,格蕾丝凯丽,英格丽褒曼逝世;86年,加利格兰特逝世……嘉宝,赫本,嘉逊……派克,凯瑟林,白兰度……r
回帖的人说:辉煌的时代,只能被人们封存在的记忆里。r
我说:我看到我们大家,排着队上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