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可以直面死亡,却不敢直面生活。”我觉得这话说的就是我这种人。r
真伊比我单纯。莫白比我清醒。阿荣走上了他该走的路,身边陪伴着他心爱的人。卢东是个精明男人,我至今摸不透他。唯一能让我了如指掌的就是程坤和政博,可又怎么样呢?我的生活还是混乱的。至少我已经发现,名利并不能给我带来快乐。还有一点可能是我自身的问题,按真伊的话来说就是:总是愤怒大于欢愉,却没有原因。r
已经是后半夜了,我没有去找真伊。我知道安德森没我想得那么简单,但也可能没我想得那么混蛋。r
凡妮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说有点儿累了。r
我看了看武明,说:“快别跟这儿熬着你媳妇了,还有孩子。你们现在得多为后代着想。”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的父母对我不好,从小放任自流,而我认为是孩子都有权利得到父母的爱护,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r
回到天壤居,我冲了个冷水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空调吹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r
政博看我出来了,站起来,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我出去一趟,你早点儿睡。”r
我着急地看着他:“去哪儿啊你?又飙车去啊?你刚才喝酒了你知道么?”r
“不飙车。我就是想走走,过过风,要不然我恶心。”他说着走到门口,把空调关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出去了。r
我一看就知道孙子又郁闷上了。他这一去又不知道几天不见我。这和我们刚在一块儿的时候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曾是那么的粘人……r
内时候刚过完春节,武明和凡妮举行婚礼。当时《魔鬼的盟约》还在拍摄阶段。阿荣带着剧组拍外景去了。我和程坤就抽空来参加。r
婚礼上,主角当然是新郎和新娘,但不难看出女宾们个个争奇斗艳的架势。莫白说,咱打扮得再花里胡哨也是绿叶儿的身份,人家鲜花再丑,位置跟那儿摆着呢,更何况凡妮还是个美女呢,就别瞎折腾了。我觉得她说得挺对,就塌塌实实地闷头儿享受婚宴,偶尔抬头看看内几个摄影师、摄像师迈着太极步在两位新人身边周旋。r
程坤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等会儿回家休息,第二天剧组回来又要忙了。内时候我们还没分手,他还是一副人样儿,挺体贴的。r
我点点头,赶紧拿过一盘我最爱吃的山竹,往嘴里塞。r
政博用鼻孔看着我,说:“我算明白我胳膊没好内会儿你干吗玩命送我这个吃了,其实是想顺道搭车,便宜了你自己吧?”r
我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山竹真的对愈合伤口有好处!”r
他还不示弱:“你内会儿又没伤,吃得比我还欢!”r
我马上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我有心伤。疼啊……”r
莫白一听也拿起一瓣,塞到嘴里,美美地嚼着:“内句话怎么说来着?爱,直至成伤,之后,便是永远。”r
我当时一听差点噎着,心想:我靠,人才啊!r
过了一会儿,程坤回来了,催我赶紧吃,一脸的不高兴:“你打算吃到婚宴结束是么?”r
我擦了擦嘴:“我这刚到第一阶段。你着急先走得了。”r
正说着呢,武明和凡妮带着伴郎、伴娘过来敬酒。伴郎是武明的表弟,伴娘是凡妮的同事。由于这俩重要位置都被人占了,莫白和卢东出于嫉妒,就开始撒了欢儿地调侃他们。旁边的安德森则是一副牧师似的庄严神情,第一个接过酒,一饮而尽。r
这时候,政博突然拉住我,说:“来!文夕,跟我喝杯交杯酒!”r
我以为他开玩笑呢,心说喝就喝吧,没想到这一喝就兜不住了,一直喝到婚宴结束,连程坤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r
那天半夜我才回天壤居。原因是我和政博暧昧的小关系,像庙会上的糖人一样,长长,粘粘,甜甜……r
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我俩。政博像个刚找着妈的孩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让我上楼。r
我迷迷瞪瞪地说:“来日方长,来日方长……”r
他还是不松手。r
“别,别闹了,我今儿得回去……”我说,有点儿站不稳了。r
他一下把他那颗火热的大脑袋贴到我脸上,咕哝着:“我不想让你再见内孙子了。”r
我笑了,说:“他都过去时了。我俩顶,顶多算对战友。我这就上去跟他说清楚……”说着我就把他推开,踉跄着往楼道里走。r
他没拦我,往车上一靠,耷拉着脑袋。r
电梯里,楼道里,都很安静。r
我敲门。没人回应。r
我翻出钥匙开门。屋里也是一片死寂,连个鬼影儿都没有。r
“程坤?死啦你!”我尝试着喊了声。没人回答。估计孙子生我气滚蛋了,要不就是根本没回来过。r
我找到电话,拨通政博的手机:“知道你没走呢。上来吧。”r
他喘着粗气问:“他不在啊?”r
“不在。”r
“我……我还是不上去了。”他说,口气像个孩子,“跟他妈偷情似的!回家了我!”r
“你丫到底上来不上来?不上算!”我急了,就讨厌男的墨迹。r
“上,上。”他马上妥协了,挂上电话。r
我隐约听到他屁颠儿屁颠儿地发动引擎,把车停到车库的声音。而我就像一个等待妓女上楼的嫖客,慷慨激昂地抽着烟。正如真伊所说的:总是愤怒大于欢愉,却没有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