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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随风而去


下班从总部大厦走了出来,天突然下起雨。圣丽说今天要七点才下班,我琢磨着这一个半钟该怎样去度过。虽然我有时心血来潮会去雨中故作高雅地散步,但很明显今天不适合,我需要保持整洁的外表不能以一只狼狈的落汤鸡的模样出现在圣丽身旁。

我选择去大厦下面的一间小书店。随手翻开一本书,《决断,1992年邓-小-平的最后一次南巡》,看得我心潮澎湃。我终于屈服般承认,我对政治的热衷和权力的膜拜是多么的深入体肤。虽然我很穷很草根,但并不阻止我对英雄伟人的崇拜和对权力的意-淫。这是一个很悲哀的现象,一个勉强只能填充肚子的人,却不务实际的去幻想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的强大,然后以这种幻想去架构自己怀着白日梦般的梦想活下去,而且是活得心安理得。虽然我根本就不具备政治方面的慧根和资质,但我却以史实来说服自己:毛主席晚年曾一度想培养四人帮之一的王洪文为接班人,可王只追求权力的满足和享受高干的待遇,他同样是烂泥扶不上墙。

时间差不多了,我又顺手捡起龙应台的一本《目送》到收银台。收银员是个清新亮丽的姑娘,看到我手中的《目送》笑起来说:“龙应台的书,我也很喜欢,她是文化的蒲公英。”结账时她又拿着另一本,抬头说:“不同类型的哦。”

我装模作样说:“我博览群书嘛。”掏出钱包买单,看到她身后摆放着影像制品,我随口一问:“你们这里有没卖A片?”

“啊?”她惊恐的看着我。

“没有就算了,我博览群片而已。”我完全解释不了自己性格中的矛盾,在刚才还算高雅的表现下却立马撕开了下流的真面目。我想起了旺财这个资深人力资源师对我的评价也许可以来解释,一个极端矛盾并游离于矛盾两端间的人。

雨还没停,看来今天我只能以另一种风格去见圣丽了。虽然是下雨天,却丝毫未能影响路旁张罗生意的人的热情,他们面无表情的如念经般,对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念念有词:“花票。花票。”不由让人感叹起其实繁华闹市中,生活得很艰难的还是占大多数。

圣丽站在一栋大厦的屋檐下,抬着头看雨水。看见我,还是浅浅的一笑,撑着伞走过来:“怎么也不带伞的?”

“我听说啊,这特区下的是酸雨,农村人酸奶都没见过,更别说酸雨了。”

“你就贫吧你。”圣丽笑了起来掏出纸巾,我接过伞。

“吃什么?”她问。

“随便吧。不吃辣就好。”

“和你吃饭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次次都是随便。”她嘟起嘴。

“啊,这不是很容易侍候吗?这就表明,你吃啥,我就吃啥。”我无事献殷勤起来。

“切。”

我把脸凑过去,一种独特的清香笼罩过来,轻声说:“我很有原则的哦,是你吃我才吃。不是你叫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的。万一你叫我吃…”

我张了个嘴型要说“shi”,她瞪了我一眼:“没点正经的。”瞪大眼睛伸出食指指着我,“满口烟味!”

“哇,你的鼻子好灵啊。”我摆出无比崇拜的表情。

“那是!”她得意起来。

“你肯定是天神下凡的。”我继续添油加醋。

“我也这么认为。你说说是那个天神呢。”圣丽得意的翘首以盼。

“想知道?鼻子这么灵,应该是二郎神的那条哮天犬。”

“你……”她手捶过来,准备给我一顿粉拳。我顺势把手抓住,看着她安详的低头笑着。

其实我并不是对吃什么没主见,我始终不渝的支持圣丽“好身材,保持更重要”。这么繁华的地方,我怕我一出口勾起她对饮食的兴趣,我那本来就干瘪的荷包又要给搜掠一场。记得有一次我们去星巴克喝咖啡。本人深深热爱自己的祖国,对咖啡这等崇洋媚外的玩意一直很排斥,但为了泡妞总得委曲求全一次。结果喝得我心惊胆跳,一小杯咖啡50元,我浅尝则止,一边喝一边暗暗用我的财会知识来计算:一口,5元没了,再喝一小口,又5元没了,第10口,50元没了。

圣丽说想吃乌江鱼,我们进了一家重庆饭馆。点了菜,她的电话响了。我一边看着饭馆里的热闹的人群,一边瞄着接电话的她。挂掉电话,她的脸色不大好看,勉强的朝我笑了笑。

“身体不舒服?”

圣丽摇摇头笑着,却又笑得像哭。

我顿时感到很扫兴,自己点了根烟,看着眼前安静忧伤的她。

在几次催促后,满满的一盆水煮鱼终于端了上来。我举起筷子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它,然后打道回府。这段饭已经给那个电话搅得一点味道都没。我没主动去问是谁的电话,她愿意说自然会和我说,她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我刚夹了第一块鱼肉放在碗里,圣丽忽然拿起身旁的包用带问询的眼光说:“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嘴里的鱼片掉了下来,我想问为什么又看到她很为难的脸色,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圣丽已经提起包准备动身:“换个地方吧。”

我强压心中的疑惑和火气,提着包跟在她身后出来。

外面湿漉漉的,我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最后我不想走了,停下来靠着路灯杆子,点了根烟看着她,等待她给我个说法。

“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想在那里吃。”圣丽的神情,除了还是用忧伤和纠结,我想不到有第三个词汇来形容。

靠着路灯的衣服已经湿了,我长长吐出一串烟,脸朝其他地方望去,以表示对她的解释很不满意。

“我以前的男朋友进去了,我不想看见他。”

我睁着眼睛直视着她:“不是过去了吗?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

她低下头说:“可是我过不去啊…刚才是他朋友打电话问我在哪,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来。对不起林东,我真的…真的很没用。”她的泪珠像断了线。

沉默许久后,我丢掉了烟头,学起阿杜沙哑的声音唱起《他一定很爱你》:“我应该在车底,你这样开过去,把我压得血淋淋。”

她笑了起来,泪水还在眼里打圈。

“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比较容易死心,给我离开的勇气。”我接着唱。

圣丽低声抽泣着。我递过去一张纸巾,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用纸巾抹去脸上的雨水,转身,离开。一阵风吹来,我把纸巾随手一撒,没有回头的说:“我喜欢你,但我喜欢不起啊。”

苍白无力的告白声音溶入风中,飘过,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