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抽着烟，静静的看着我，似是在等待我的回答，又似是不经意的停顿。我沉吟着，刚才那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再次从心里升起并得到肯定：李全开始不信任我！从他一开始问朱总是否和我说过什么，到现在他话语里自我矛盾的用词，老谋深算其实是对我的敲打，而坦率应该就是对我的暗示。现在，他明显就在等我说出看法，理出这千头万绪来，可又好像无关紧要一样的漫不经心。对于李全的这个变化，我认为正常。确实在销售部这段时间，涉及到复杂的利益，我并非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事实上这个岗位确实很容易受销售部人员同化与他们打成一片，毕竟最有利的发展方向就是调去销售部。虽然李全也是这么认为，但不代表他会愿意看到你彻底从行政部的阵营分裂出去，变得离心离德，相反，如果调到销售部后你还能保持与他有这样私下亲密的关系，显然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做起事来也事半功倍。
“我试图理一下是不是这样。”我把烟掐灭，正色道：“朱总一直是很认同你，而在以前的李总高升、刘凯当总监的这段时间后，他越发的发现你来当综合管理部总监是最理想的人选。爱屋及乌，同时他也就认同我这个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觉得我跟着你能够力挽狂澜让销售部重新走回正常轨道上去。”说完我看着他。
李全点头，又点了根烟：“继续。”
“现在你拒绝过去，我单独过去，并不能完全改变销售部目前用人梯队上青黄不接的局面。而朱总自身的工作强度肯定会加大，这取决于他将用谁来当这个总监，可目前来看，他应该并无合适的人选。因为他或许一直认为你会答应。”我说到这里，李全停下弹烟灰的手，抬起头看着我。我继续说：“而对于我来说，压力会更加大，挑战会更加强烈，毕竟，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给我扛大旗。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走大步了，就会扯蛋。”
李全笑了起来，我没有笑，继续说：“我虽然这段时间的积累，能胜任综合管理部主管的位子，但如果没有总监，像你这样的总监，我自认我没那么大的能力来顶起这么大个家当。去，或者不去。你给我意见，我听你的。但是主任，话我先说在前，如果你让我去了，实在没办法干好，像张志安一样被赶下台，到时我还是来投奔你，你要收留我，就算是目前的普通工作人员的职位。”
李全用深邃的眼光看着我，“去，当然是要去。这多好的一个机会啊。”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我的言语已经让李全的放心。
“明天三大部门都开总结会，销售部那边的会务我和朱总说了，他安排销售部的人就行。这也是给我出了难题啊，这么大个摊子，你这么一走，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顶啊。”
“这还没走呢，要真走了，以后行政派驻销售部的同事，需要怎么协助，我随叫随到。”
“好，那我就放心了。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好好干吧。”
……
第二天的行政部总结会上，李全汇报了年度的工作，剑指行政部副总经理的职务。我坐在下面，一下明白了他为何拒绝过去销售部了。会议中途休息，在外面抽烟的时候，八戒发了短信过来：“朱总在会上公布你过来销售部。”我心里有一丝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惆怅和无奈，这个世界好像十分模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选择什么，因为你的选择并不重要。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厌恶感油然而生，是对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疲惫，是对利益纷争事不由我的厌恶。
任命通知在会后一天各自下发，李全升任行政部副总，兼总裁办主任。销售部经理主管级别以上的任命都公布了，通篇找不到刘凯的名字，没有撤去，但没有任命就说明不再是综合管理部总监。八戒过来当大客户部经理后一直兼着坪山部长的职务，这只是过渡时期而已，现在法克去坪山营业部当部长。而我的名字前方，赫然印着综合管理部经理几个大字。其他，再无综合管理部职务的任命。
这结果令人寻味，很多人窃窃私语，连我都觉得很突然很惊讶，不是说好是主管的职务吗？怎么一下跳过直接为经理了，而一个经理，就顶起一个综合管理部？我内心的压力汹涌而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