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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九荒(4)


这是独耳狼妖烽火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他凭自己的双脚踏过了九荒迷障!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飘渺的白雾透着诡异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甜,耳边不知是什么在窃窃私语——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心慌意乱。但他没有停留,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因为前面两个身影实在冲得太快,他也只得加快了步伐。

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草地,那草足有半人高,呈现出阴冷的青绿色,烽火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然后,在长草深处,他看见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一个少年倔强地站在被摧毁得七零八落的草丛里,如同一道凄厉的疤。没有风,他黑色的头发却飘飞着,舞出一种强弩之末的张扬悲壮,他绯红的长袍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右边的袖子已经被撕掉了,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极度狰狞,血肉翻卷出来,黑红的血液蔓延过整条胳膊,从指间缓缓滴下去。——神厌,他还活着!他还站着!

神厌对面是九荒妖兽,同样狼狈——而可怕!它的体形并不庞大,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浑身浴血,仿佛刚从血海里出来一样,头上无数血红的眼睛,仿佛能够摄人魂魄,看了就觉得心惊肉跳!头顶金色的角发出夺目的光彩,将那一身血迹映得更加刺眼。

九荒的身形有些摇晃,而神厌依然站得笔直!他,赢了。

听到几个人的脚步,他转过头,那张脸苍白如纸,红色的眸子却明艳得可怕!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小黏儿一眼,安静得让人琢磨不透。

“这位一定是神厌大人了!”啸月很有风度地微微一礼,以表示对勇者的尊敬。“本王是狼王啸月!”

此时的神厌还没有学会“久仰久仰,如雷贯耳”之类的废话,所以他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他。

受到这种冷遇,啸月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阁下竟然击败了九荒,真是英雄盖世!天下谁人能及?在下真是佩服!”

这客套话被啸月说出来,听来却颇有些真诚的味道,神厌又看了他一眼,微微向他点了一下头。

“阁下有所不知,因为九荒的关系,我们九重林被封印,长居林中的妖无法离开九重林到外面去——我们是多么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呢!阁下请一定帮我们解开封印,九重林里所有的妖必定会对阁下感激不尽!”啸月向神厌深深一礼。

小黏儿对啸月的表演嗤之以鼻,刚想给神厌帮腔,却听见神厌说话了:“如何解?”

“只要杀死九荒便可。”啸月迅速说。

“杀死?”神厌轻声重复着。

“没错!”啸月说,“阁下看到九荒头上那只角,当年的灭妖师们就是以此为媒介,封印了整个九重林。趁它现在灵力耗尽将它杀死,九重林便能彻底解放,届时,九重林的力量就会让世人为之惊诧,也必将是神厌大人的荣光。”

“哦?杀死……九荒……”神厌走过去,在距离九荒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他的身影有些摇晃,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一头撞在九荒身上,但他整个人却奇异地给人一种坚定的感觉,仿佛,他就是力量!“杀掉吗……”神厌轻声地自言自语。

面前的九荒已经奄奄一息,支持着它勉力地撑住自己身体的,大概是身为上古妖兽的自尊和高傲。神厌也好不到哪里去,试了试剩下的灵力,他想,若杀了九荒,大概连治愈术都没办法使出来了吧?但要杀九荒,显然这是最好的机会——它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岁月,消耗了不知多少灵力,尚且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若改日它完全恢复,胜负便未可知了。

神厌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即使上面有着黑红的血迹,也极美。九荒没有动,它只是看着神厌,九九八十一只血红的眼睛齐齐地看向神厌,黑色的瞳孔没有一丝变化,落寞而安静,仿佛早已经死掉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