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酆都（3）

小白仰面躺在床上，很安静，他能听到楼上的人走动的声响。“‘你不是别人’吗？”耳边又响起了那个理直气壮的声音，小白闭上眼，嘴角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娘，孩儿来看您了。”如溪水般清澈激越的童声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个粉妆玉琢的孩子，精致的五官，名贵华丽的衣饰，柔软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这个孩子，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儿子快过来！”女人的声音温柔而动听，她张开双臂拥住了那个小小的人儿，“又瘦了。”女人的声音幽怨了起来。

“瘦些才精神！呵呵，娘你别乱摸了，好痒！”漂亮的孩子撒着娇。

“你……受伤了！他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女人苍白的手停下来，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没有，娘，他们已经觉得腻了，这阵子都没再理我。”孩子轻轻地说。

“连你也欺负为娘看不见吗？”女人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娘……”孩子对上女人那双空洞的眼，心，一下子没了底，“孩儿，孩儿跟他们打架了。”

“为什么？”女人紧接着问道。

“因为……因为孩儿吃了他们剩下的点心……他们说，说在里面吐了口水，还说，说我是乞丐，说我真是……说我的名字……”孩子的小脸儿憋得红通通的，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我以后，饿死也再不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孩子恨恨地说。

“他们不让你吃饭是不是？”女人怜惜地将孩子抱紧，“我可怜的儿子。”

“没……儿子没事。”孩子将脸埋进母亲的颈项，宝蓝色的长发摩挲着他娇嫩的脸庞，那淡淡的香味总能让他心平气和。“说出来，心里好过多了。”

“咦？”女人听到门口轻微的响动，平时她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娘，孩儿去看看。”孩子说着，在女人瘦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踢踢踏踏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盘香喷喷的糕点。“娘！咱们有好吃的了！”兴高采烈的声音，“是星随哥哥送来的。”

“你……不恨他们？”女人听到孩子快乐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

“恨！怎么能不恨！”孩子俊美的脸此刻竟然狰狞得可怕，你不会相信那是小孩子该有的表情。“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不能保护娘亲！等我长大了，定要他们百倍千倍偿还！可是，”孩子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下来，“星随哥哥跟他们不一样的。娘，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孩子的眼中有了暖暖的笑意，“他叫我‘乐乐’！他说希望我能够一直快乐地笑，而不是伤心地哭。”

“你相信他？”女人的眉头皱得更紧，她的眼睛如一潭死水，脸上的表情无比黯淡。“是啊，娘明白的，你只是个孩子啊，比谁都渴望着保护和关爱……儿子，即使你喜欢他，你的心也不能过份依赖他，越依赖，日后便会越伤心。”

“孩儿不懂。”孩子迷茫地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母亲悲伤的表情，“不过孩儿记下了。”

“乐乐，是个很好的名字。”女人喃喃低语，又把孩子搂进怀里，“儿子，以后若能离开这里，不必想着他们怎么欺负了咱们，不要恨，不要想着报仇，把讨厌的事情都忘了吧，连那个名字也忘了吧。”女人的声音无比美好，“娘也希望，你能够过得快乐……”

小白睁开眼，那双空洞却依然美丽的眼睛仿佛还在他面前，“孩儿也想把讨厌的事统统忘掉，”他坐起身，纤长莹润的手指抚着额头，几缕细碎的发拂过那张美得过份的脸，勾勒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凄凉，“可孩儿，总是会想起……娘，你知道吗？现在他们叫我‘小白’，呵呵，小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