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九岗山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秋末的天气迅速变化着，晌午还是艳阳高照，晨昏时分却已经是凉气袭人了。树叶变成了红的、黄的，参差错落成好看的图案，有些已经飘落，归于泥土了，一副安然的样子。
猴子们忙碌着，从一根树枝蹿上另一根树枝，大概是在为过冬做准备吧？对我跟小白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便不再理睬，完全没了上一次的隆重气氛，让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糟了！”我向着邓久艾所在的那棵树飞奔了过去。
“怎么了？”小白迷惑地跟着我，但他很快就知道了——那棵树，枯了。
曾经光辉闪耀过的叶子不见了，只有几片暗黄的枯叶还不甘心地赖在枝头，粗细不一的灰色树枝伸向天空，像绝望的爪子，露出土地的根盘根错节，呈现出狰狞的模样，而邓久艾睡着的那个白色的茧，已经变成了灰黑颜色，没有一丝光泽。
“难道如红莲所说，这个茧崩溃了？”小白皱着眉。
“不管了，试试再说！”我一时心慌意乱什么也想不明白，干脆从储物卷轴里拿出了红烧小晶鱼，并把那香味送了出去。
“嗯！这个香味儿，很久没有闻到了！”随着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个白发老者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啊？”
“请问您是邓前辈吗？我们是慕名而来。”小白中规中矩地说。
“哈哈哈，正是老朽！”老者爽朗地笑了，“这红烧小晶鱼是老朽故乡的特色菜呢……”
“不瞒前辈，晚辈二人前段时间曾拜访过前辈，当时前辈在那茧中沉睡，所以我们才学了这鱼的做法，希望前辈能闻香醒来……”小白说。
“呵呵，费心了！”邓久艾捋了捋胡子，“闻香醒来，还真是！不过是酒香罢了。”后面的话声音小了许多，仿佛在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我的故人啊……”他转身向林中走去，“两位小友来跟老朽喝一杯如何？”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小白微笑着跟在后面，我也默默地跟了上去——邓久艾身上一点灵力也没有，这未免太奇怪了，是他大限快到了还是太擅于隐藏？
眼前的猴酒是深绿色，有着如松柏般的浓郁，散发着青草的香味。入口有些酸涩的感觉，似乎还有松香味道，回味有些甜，然后变成酸涩留在舌头两侧，却意外地让人想要再喝一口。
“这鱼不错，是状元楼的味道！若再甜些就更好了。”邓久艾吃得眉开眼笑。“两位小友来此，不是专门为了请老朽吃鱼吧？”
“前辈，我们是为了浮生若梦而来。”当初红衣跟我说过，邓久艾更喜欢直接的说话方式。
“哦？浮生若梦……”他眯起眼睛，仿佛在回想着什么，“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看他并没有觉得反感，我们于是将在鬼界遇见孟婆的事情跟他说了。
“夙梦还不肯转生吗？她一定还在恨我——是啊，我还记得，当年她的眼神……”我突然间发现，邓久艾已经很老了，看到那浑浊的双眼，那苍凉的表情，我想象不出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当年我被她制的香所惑，很不甘心，发誓要造出让她折服的酒，可当我兴冲冲地去找她炫耀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含恨而死——我没脸去见她，所以我活着，一直活着……”
“前辈，她并不是因为恨你才一直没有转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很可怜，“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她竟然已经将我忘了？她曾经说过要与我纠缠生生世世……原来这情障是我自己勘不破……该结束了，早该结束了……”他的语气有些苍凉，闭上眼睛，嘴角是自嘲的笑。
“前辈，我们想请您帮个忙，也帮孟婆了一桩心愿……前辈？前辈！”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叫了，他已经去了。”小白皱着眉。
“不会吧！说死就死？我话还没说完！”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那我们现在究竟是要追去酆都，还是在这里等着与猴子纠缠？”小白笑着，拿出来意动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