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怎么是你?医官呢?”颜熙岳看到我有些诧异。
“医官说,剔除腐肉的工作交给我,他去配药了。”我笑嘻嘻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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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看到了医官预备的工具,无非匕首、金针、手巾之类,现在颜熙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那匕首又锋利无比,万一割坏了内脏可就糟了!于是我向医官展示了医仙的药箱,果然看得他双眼放光,当场就开了几个方子。我看了看,依照药理来说是不错的,当下又给他背了几个以前看过的医书上记载的解毒药方,医官顿时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差点当场拜师,直管我叫“先生”!于是,我又跟他说了剔除腐肉的方法,他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一千个赞成,并且跟军师指天发誓,说我的法子比他的好千倍万倍,所以才有了这临阵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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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熙岳皱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衣服,“没想到,你还懂医术……”
我原本非常紧张,但看到他一脸别扭的小媳妇相,不知为何开心得很,不禁想起初见他时,他一袭红衣鲜艳无比,与我一同坐在屋顶上天南地北的胡说八道,当时是怎样的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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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下两下解开他的衣服,伤痕的颜色似乎更加狰狞了,面积也更大了些,心里不禁有些沉重,拿起医官准备的手巾遮住了他的眼睛。
“为何如此?”颜熙岳一把扯下那手巾,脸上窜起了两朵可疑的小红晕。“你担心我害怕吗?”
我点点头,做出哀怨的模样,“你还是不要看为好。”老实说,这方法真有些恶心。
“我不要遮住眼睛!”颜熙岳倔强地说着,脸越发红了。
我换上了慈祥的表情,“听话,不然你会后悔。”心中暗笑,王爷啊王爷,今日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看与不看都是任人宰割,挣扎也没有用呢!
“我不要!”颜熙岳似乎有些生气,将那手巾扔得远远的。
“瞧你这脸?当我是什么?把你这良家女子吃干抹净就弃之不顾的没良心、坏心肠的王爷吗?”我向他翻了个小白眼,“不听我良言相劝,由得你吃亏!”
颜熙岳被我的样子逗笑了,“你这丫头……”
我拿出个小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从里面取出一条白胖胖软绵绵的东西,“既然你要瞧,就给你瞧——这个叫做‘年糕’,是虫子。”
“究竟是年糕还是虫子呢?”他笑着问。
“长得像年糕的虫子。”我向他眨眨眼,“它们喜欢吃腐肉……”
望着颜熙岳瞬间变白的脸,我的恶作剧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同时觉得他有些可怜,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但看到他生动了脸总是高兴,好像这样,他便不会有危险。我将那条虫小心地放在他伤口上。“有什么感觉吗?”
颜熙岳的表情颇苦恼,紧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稍稍放松了下来,“凉凉的,有点感觉……在啃我……很奇怪。”
我点点头,又取出一条虫放在他伤口上,两条虫埋头大吃,一点一点蚕食着变了颜色的腐肉,速度并不快,没有流出脓水,幸好。我的眉头也皱得很紧,转眼看见颜熙岳也是眉头紧皱的表情,于是笑着坐在他身旁,将手撑在他身体的另一侧,挡住他的视线——其实他躺着,本就看不见伤口上的虫,我只是挡得更彻底些。“熙岳,没事的。”
他也笑了笑,“嗯。”他看看我,垂下眼睛,想了想,又看看我,“这个姿势……”
我贼兮兮地笑了,“有点暧昧?让你觉得受了侵犯?”
颜熙岳叹了口气,很像样地小声嘟囔着,“究竟是我的魅力不够,还是这个丫头没长大呢?”
我笑得更加开心,对他的表现表示满意。
“不过,你这丫头真是奇怪。”看到我询问的表情,他继续说,“大凡女人们看到我身上的旧疤都会吓得够呛,一副心惊胆战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比我本人都痛苦,可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拿虫子来帮我疗伤……”他说得认认真真,像个回答先生提问的孩子。
的确,颜熙岳胸膛上有好几道旧伤口,虽然已经变成了或长或短的平和印记,但依稀可以想象当时的狰狞可怖。我想象着他的宠妃侍妾们看到他身上伤痕时柔弱痛心泪眼婆娑的样子,也许还有人晕倒什么的吧?“大凡……很多女人?”我的问题成功地使颜熙岳不自在不开心起来,显然,受伤的人忍耐力就会变差,而我很享受他那种别扭得很想抽我一顿却又舍不得的压抑表情,我突然在想,我或许有虐待倾向。我撸起左边的衣袖,露出上臂,颜熙岳被我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似乎有点紧张,也许正常按照程度来讲,这样算作勾引了?然而当在他刻意的夸张下不那么纯良的眼神触到了我的伤痕时,那眼神立刻变得纯良了。
“这个是被野兽的利爪抓伤的。”因为当时被撕掉了一块肉,所以恢复得不好,凹进去一块,又是在外侧,在白嫩的胳膊上显得格外醒目。我放下袖子,又挽起右侧,把小臂内侧给他看,“这是石头划的。”那次我差点从山崖上跌下去,还好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但是胳膊也被划破了,出了好多血,留下了一道很长的疤,好在伤口比较浅,又过去了好多年,现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颜熙岳紧紧皱着眉,很生气地看着我,久久的不说话。
我被他看愣了,默默地放下袖子,“已经……不疼了,我现在已经变厉害了,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
颜熙岳又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眼神由生气转成幽怨,还有些心疼,然后生气多了些,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又转成怜惜。我想他本来想说“灭妖师这样危险以后不要做了”这样的话,但是他没有说,我很感激,所以我对他说:“王爷,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就跟你的女人看到你的伤口时候的表情一样?”
我想,王爷殿下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无奈,而且不甘,我仿佛听到了一声惨痛而幽怨的呻吟,然后他说:“乐无盐啊乐无盐,我怎么认识了你!”
“认识我是你命不该绝!要不然谁来救你?”我向他笑了,笑得很无赖也很灿烂,我想没有大家闺秀敢于这样笑。
“乐无盐,我一直以为你是女的……”
“王爷,您这样说,是在责备我吗?”我皱着眉垂着眼咬着嘴唇,做出又害怕又委屈的受气模样,然后,我听到他笑了。“喂,你还伤着呢,不许笑!”我怕他牵动伤口,赶紧查看。
一只年糕虫还在埋头大吃,另一只已经停了下来,它原本只有一指宽,现在至少长了三倍!它趴在伤口上,不知是在摇头还是摇尾巴,总之我分不清。按照书上的说法,它吃饱了。没有合适的东西来盛它,我只好找了个空酒坛,仔细的封好,这虫要经过处理才能再次使用,但我现在没有这个时间。我取出两条新的,小心地将它们放在颜熙岳伤口上。做完这些我回头看颜熙岳,他脸色不太好,刚才的融洽气氛荡然无存。我想我该开始一个话题,但越着急就越想不起。
沉默得有些尴尬,倒是他先开了口,“刚才你说我命不该绝,轩辕兄也这样说过。”
“轩辕锦鲤?”我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