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瓦结构的联排平房住宅内部结构基本一样,一进门就是厨房,厨房通过两道门连通着被称为外屋或正屋的客厅,以及一个通常作为主卧室被称为“后屋”的单独房间(这里冬天最暖和)。客厅里面还有一个通常没有房门隔开直接连通的卧室,一般叫做“里屋”。这时期各家厨房里都装有铸铁做的小型土锅炉以及水暖气,有专门的烧煤炉子,主要是冬天用,另外还有烧柴的用于做饭的大灶。另外基本上都安装了自来水。
韩冰家和所有两大场家庭的类似住房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作为场部居民,又在机关工作,林场也不缺乏好木材,所以家具比较时尚是肯定的,在临河,一向有“农场大中农,林场小富农,乡里是贫农”的说法,韩冰家在林场基本属于中游偏上,所以家里这年头流行的组合布艺或皮革包面的高弹力沙发+抛光漆面茶几,带大镜面的雕花实木大衣柜和写字台折叠桌,这一类南方风格一般由木匠手工打造的南方新风格实木家具韩冰家肯定是置办齐全的,另外家里还有一台最新的17寸黑白电视机,今年过年前才买得,为了提前拿到名额韩冰还给单位那个三分钟就能解决的大肚子上司送过好处。至于以前流行的老四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虽然还在使用,但已经属于二线配置了。现在陈冬家也基本是这个水平,不过陈冬父亲是连队主管干部母亲是教师,收入条件会更好一点。韩冰家里那位只是个林业一线工人,她工作调动后倒是离自己丈夫近一些,起码休班回家时用在路上的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林场的一线工人工作环境特殊,基本都在大山深处,平时上班都在作业队驻地,吃住就在可拆卸的宿舍板房里,通常以月为单位轮换,集中假期回后方固定居民点的家庭放假休息,要是每周都放假——那时还不实行双休日——路上时间都耽误不起)。
韩冰昨晚为了不打扰后屋睡觉的女儿,回来后是在里屋睡的,和正屋客厅只隔着一道绣着百鸟朝凤的布门帘,所以客厅里有动静就吵醒了她。这个门帘还是她自己绣的,包括织毛衣简单裁剪踩缝纫机制作等等做这些手工也是这年头一个家庭女人的基本技能。
然后,韩冰就看见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一个大男生和自己女儿正头碰头很亲密地挤靠在一起,低头看着男生手上拿着一个在白天也掩盖不住发出的光亮的不知名物件,一个长方形薄薄的有点像是镜子一样的材料做工看起来就很精致高档的东西,刚才她听到的声音就是女儿正不知所谓的开心欢笑大呼小叫。
她出现之后,那个男生抬起头,微笑着看了过来,正盯着男生手上看个不停的女孩似乎才注意到自己母亲来到面前,急忙坐直身躯,不在半偎半靠在男生的半边怀抱中,刚才她看得高兴一时忘形,实在是新奇有趣能不高兴吗。
从身边女孩的肩头收回自己的右手,左手上的手机“放回”裤兜,站起身,看着眼前头发蓬乱睡眼惺忪面露惊讶的少妇,眼神在她那轻薄的纱质睡衣下明显是真空的曼妙身躯上一掠而过,陈冬淡定开口打招呼:“韩姐你好。”
喊我韩姐?那么熟络的样子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可是很面生呀,实在想不起来,似乎没印象,不记得啥时候自己和这么年轻的***打过交道,看上去应该就是个学生吧?虽然神情沉静目光炯炯语气老练,可你的嫩脸出卖了你的年龄,冒充大人的小子请问你谁啊?韩冰的注意力从已经消失的那个新奇玩意上收了回来,有点茫然脑子纷乱,对自己现在的诱惑打扮倒是毫无是否不妥的自觉,不论是潜意识还是显意识,她都对自己的身体本钱很满意不怕别人欣赏,别人越是喜欢看她就越高兴,更觉得自己家里就是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她一直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不会因为眼前这个疑似认识但不熟的小男生看到她这幅样子她就不好意思。反倒是蜷缩在沙发上的她的女儿小脸微红,为自己母亲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大大咧咧感到有点难为情,不是因为母亲的清凉打扮,她从小到大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她老妈一直就是这样的。她只是觉得妈妈头发乱糟糟不梳洗的样子很丑很邋遢,让自己在大哥哥面前没面子。
看着一脸懵逼一身清凉的女人,陈冬心里暗笑。未来几年之后辞职下海在临河镇开设第一家私人洗浴中心+练歌房+美容院为顾客提供特种服务,据说各种关系都能摆的平路子很野特别擅于“说服”别人的韩老板果然够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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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玲出了门,拐了个弯,向大街方向走去,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心想每次都是这样,家里来客人了就把我赶出门。
“可是我好想和大哥哥一起玩啊,那些画片好好看,很神奇的样子。会变魔术的大哥哥也很帅。”边走边自言自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有趣的人,这么新奇的事,好舍不得离开,唉......
大人们都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懂事了,很多大人才懂的事她已经懂了。她恨恨的踢走路面上的一块小土坷垃,心里对自己的老妈韩冰很不满,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她那点破事么?可是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不听话就没钱花,没好吃的没好看的衣服穿,就算从老爹手里要到了钱也要防着被她发现没收,小公主和老巫婆斗智斗勇很费脑子啊。
自从离开管局跟妈妈搬到这临河,以前的小伙伴都分开了,只能在这里从新交往,留在管局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还有一大堆叔伯姑姑和堂表兄弟姐妹们也很少见面了,只能过年时回去见见。
朱玲玲双手插兜走在路上,脑后的双辫子一甩一甩的,像是苹果一样红润的圆脸上表情“沉思”中带着一丝懊恼和忧愁,皱了皱翘翘的鼻头,稚嫩的脸庞露出和成年人差不多的丰富表情,有点苦恼的拍拍扎着双辫的小脑瓜,已经初显形态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叹了口气。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十一周岁生日的她身高已经追上了母亲,以后注定要超过身高固定在167公分的母亲。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很高了,比许多男生还高。可在长辈眼中她还是那个啥都不懂的孩子,这让她很苦恼。
她有时候会想,啥时候自己能像大人一样挣钱拿工资呢?上学好烦呀,真想快点长到十八岁,那时候就能去上班,到时候自己挣工资,有了钱想干啥就干啥,老妈的话也就可以不听了,别再想在拿零花钱治我。至于老爹,哼哼,比老妈好哄多了,只要向他撒撒娇就会对自己百依百顺,不像老妈那么精明严厉,可惜老爹很少有长期在家的时间,要到山里上班总是那么忙,有点想他了......要是他不爱喝酒就更好了,他一喝完酒就变得好奇怪,力气大得很,抓住了就跑不掉,嘴里也臭臭的很讨厌,总是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打自己屁屁。虽然第一次打得很痛吓坏了自己,不过以后每次都很轻很轻,比在脸上使劲亲一口的力道还要轻,痒痒的一点都不觉得痛了。可是很害羞啊,只有小孩子才会被大人打屁股吧?自己都长大了还是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
不过想一想,原来大人们也有被人打屁屁的时候,心里就平衡了。每次老妈关起门偷偷打老爹屁屁的时候自己都知道,老爹这个妻管严在老妈面前就是个废物点心,被拿的死死的,哈哈。他们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知道,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原来大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啊,调皮起来也和小孩子一样,嗯,大人有时也不总是严肃的。
真奇怪,那酒辣辣的有啥好喝的,喝下去还会晕晕的,一点都不好玩。小芬和燕子说她们家大人背后都说我不是老爹亲生的,是不是真的呢?老爹对自己那么好,比对妈妈还要好,他亲口说过疼爱自己超过喜欢妈妈,我又怎么会不是他亲生的呢?那些人一定是乱嚼舌头胡说八道嫉妒我,以后我再也不和他们一起玩了,我的好吃不分她们吃,好玩的不给她们玩,我自己一个人享受,哼!
不过想想此时正握在手心里的一块钱,又高兴起来,哼哼,想要打发我走开不当电灯泡,不付出代价怎么行,嘿嘿。
这一块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呀,自己应该买点啥零食好呢?先到街上逛逛再说,等我买了就去找燕子他们,馋死他们!让她们看我吃,就不给你们吃,让你们说我坏话!可是燕子她哥那个讨厌鬼总想找我玩痒痒,去了又会碰到他吧?哼,他就是个没几分钱的穷小子,长得也不好看,人也小气是个老抠,一点都不想理他,还不如他爸老李头大方呢,也不知道老李头现在在不在家。
唉,怎么办呢?不然还是上学了再找她们?
不行不行,今天哪也不能去,因为,好想和神奇的大哥哥一起玩啊,真的好想好想。还不知道大哥哥的底细呢,以后想要找他怎么办呢?问妈妈的话她肯定不愿意告诉自己,她不喜欢自己乱打听,可是,大哥哥不一样,真的不一样,好想知道。
大哥哥和妈妈说的话很奇怪啊,听他说完老妈就撵我走了,她又要和男人单独呆着了,哼,说是要谈事,以为我不明白么?哎,没想到大哥哥也是为了老妈来的,难道那个体重110斤的“胖”女人就是那么遭人喜欢吗?除了胸脯大点屁股翘点,也没啥不一样吧?看了看自己纤细的小身板,朱玲玲又叹了口气。
“当年老朱知道的秘密我也知道”,老朱是谁?是不是自己老爹?秘密又是啥?听不懂,要是老妈不锁院门就好了,自己可以偷偷溜回去听听他们的“秘密”。可惜自从上回老李头来的那次自己这么干被老妈发现,就再也钻不了这个空子了。
要是还能有机会再玩玩他的“手鸡”就好了。真的没想到大哥哥竟然会变魔术,凭空变出的那个叫做“手鸡”的神奇宝贝实在是有趣,那里面的画片真的是好看呀,比照片清晰,比电视还好看,还是彩色的呦,燕子和小芬她们肯定没见过。想到这她又高兴起来。只是,明明是个手指头划拉划拉就能变出好看画片的神奇镜子,就像童话里的魔镜一样神奇,怎么会叫做手鸡(机)这么奇怪的名字?哪里像个鸡呢?鸡手倒是知道还吃过,***也知道是那啥,可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叫“手鸡”的。难道还有脚鸡大腿鸡胳膊鸡?或者头鸡肚子鸡屁股鸡?反过来称呼还差不多。嗯嗯,到时候可以考考燕子她们,手鸡是啥鸡,那一定很有趣,想到好玩之处她咯咯的笑出了声。
如果她可以决定,她宁愿家里来做客的是能够变出神奇玩具的这位帅气大哥哥,而不是其他那些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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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玲溜达回家门口的时候,是按照平时的经验掐着点算时间的。她买了两片泡泡糖,她喜欢这种能嚼出甜味还能吹泡泡玩的特殊糖果,买完糖还特意在外面磨蹭到点才走了回来,不过迎接她的是依然锁住的院门。
傻眼。她能咋办呢?好奇心让她舍不得放弃啊,只有继续等了。
自己要是男孩子就好了,翻个院墙应该不难吧?只是,似乎翻进去也没用,她还不敢去触自家老娘的霉头,老妈凶起来打她的屁股可不像老爹那样轻,那真是往死里揍,受不了啊,都说同性相斥这话真没错。老妈发起火,老爹那个妻管严也护不住她,何况老爹大部分时间都没在家。所以有啥不满她最多心里牢骚两句,
百无聊赖的等啊等,一块泡泡糖彻底嚼废了,没等到。另一块泡泡糖也快不行了还是没等到。这次怎么这么久?以前最多十几分钟那些来串门的男人就会离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