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家灯火已灭。
小镇路口处,只有一家小酒馆仍是亮着灯。
仅剩他一位酒客。
他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多年没见到过酒,一壶酒接一壶酒,从白天喝到黑夜,餐桌上布满了酒瓶。
他又不像一个普通的酒鬼,千壶酒进肚,照理说早已经是不省人事,但他不但未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客官,这夜已经深了,小店早该打烊了,您看要不您明天再来?”
小店老板已经十分困倦,一手遮住了嘴巴,打了一个哈气。
而他似乎没听见老板说什么,仰着头,举起手中的一壶酒,咕隆咕隆往喉咙里灌。
壶中酒酒到最后,已成一滴一滴,他似乎一滴也不想放过,用力的摇晃这酒壶。
此壶饮尽,又要拿起另一壶。
而且此刻桌上的酒,都已经被他喝了个干净,他拿起一壶,一壶便是空的。
“客官,别喝了。”小店老板握住了他寻酒的手,无奈的说道:“我们打烊了,客官改日在喝?”
他抬起头,缓缓的看了看老板,他还想喝,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喝都喝不醉,他想喝醉一回。
他还要喝,他上下左右摸着自己的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钱,他很着急,因为兜已经空了。
“为什么,为什么,喝醉就这么难么!”
小店老板是一个已经年过七旬的老人,他开了一辈子的酒馆,看过无数个酒客,一个人喝酒,多多少少都会和一个情字有关。
小店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喝这个酒,是喝不醉的!”他转身走到柜台前,在柜台下拿出一坛沉年老酒,放在了桌上。
“来,喝这一坛。”
酒坛子用红布包裹的木塞封住了,上面满是灰尘,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他问道:“这是什么酒?”
小店老板道:“好酒。”
“好酒,好酒。”他哈哈大笑,拔掉木塞,端起酒坛,咕隆隆的大口豪饮。
清冽的酒液入肚,他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他醉了,彻底的醉了,摇晃着身子,迈开大步,晃晃荡荡的走出门。
黑漆漆的夜空无一人,忽然他眼眶的泪疯狂的飚出,他仰起头,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这泪。
他仰天长啸,怒吼一声,躺在了地上,快三十年没有流泪了,上一次流泪还是为了她。
云哥哥……云哥哥……
他的记忆瞬间将他带回六岁那年。
庭院
小男孩将秋千来回荡的好高好高,小女孩就在旁边看着,像在看一个小英雄。
小女孩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云哥,你为什么学的这么快,一上午就将老师教的剑诀都记住了。”
“这还用问,那当然是我聪明喽。”
小男将秋千摇晃至最高点,忽然跳了下来。
吓得小女孩跑过去大叫一声:“云哥,小心。”
阿云稳稳落地,炫耀的说道:“阿花,看我厉不厉害!”
已经担心坏了的阿花,埋怨的说道“厉害,厉害,云哥真厉害,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阿云笑着说:“哈哈,那当然,不看看我是谁?”
阿花叹道:“要是阿叶也像云哥这么聪明就好了,他就能早些回来和我们一起玩了。”
“哎,阿叶那个家伙笨死了!”阿云叹了一口气,忽然跑到阿花耳声旁,悄声说道:“来来来,阿花,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着凑到她的耳前。
“我可不要听什么秘密。”阿花连忙闪开,说道:“云哥又要大声吼我,一声吓我啦,我可不要上当,我不听。”
“不会的,这会真是秘密。”阿云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保证,这回真是秘密。”
“好吧,我这回就信你,不准骗我噢。”说罢,便让阿云凑到耳前。
阿云悄悄的说道:“我告诉你呀,昨天阿叶尿床了,今天早上,我看见他在偷偷的拧床单。”说完阿云仰头憋不住的乐。
阿花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俩笑什么呢,快来告诉告诉我。”阿叶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应该是刚刚记熟剑诀,这才让师父放出来。
阿云握住忍不住笑的嘴,说才道:“没笑什么,没笑什么。”
阿叶心情急切的问阿花:“阿花,他笑什么呢?”
阿花笑嘻嘻的抿着嘴,刚想要把实情告诉阿叶。
阿云就抢着说道:“阿叶,还有三天我就要过六岁的生日了,我爹说了,会给我一个大大的礼物,是一个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
阿云说着,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十分大的圈,露出一脸的自豪。
他们三个小孩虽然是好朋友,但只有阿云是这个家中的小孩,阿花和阿叶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
阿云看着他两忽然沉默了,知道自己不小心说中了他两的痛处,笑嘻嘻的说:“你们放心,礼物我不会独享的,一定分给你两玩。”
阿云笑着说道:“云哥最好了。”阿叶则一声哼道:“谁稀罕你的破礼物,我才不玩。”
……
三天后
这一天阿云醒的很早,可以说兴奋了一晚上没睡着,因为今天就能领到,父亲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了。
他迫不及待的跑到父亲的房间,向父亲问早上好。
父亲似乎猜到了阿云今天会早来,他已经安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握住一个茶杯,细细的品着茶。
阿云开心的问候道:“老爹,早上好。”
“嗯,早上好。”
阿云笑嘻嘻的问道:“老爹,你今天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呀。”
阿云露出期待的小眼神,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这个早上了。
“云儿,在给你礼物之前,我要先考考你,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拥有什么?”
“智慧!”阿云张口就答。
父亲摇摇头。
阿云又说道:“天下无敌的剑法。”
父亲又摇摇头。
阿云思索了一番说道:“朋友?”
父亲笑了笑,不过又摇了摇头。
阿云想不出,因为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答案本来就不一样,他怎么能说中,父亲所指的那个。
阿云恭敬的说道:“爹孩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他缓缓地开口讲道:
“云儿,你说的这些,的确可以让一个人获得成功,可以让他在江湖中获得如雷贯耳的名号。但是你,作为凌家的人,光拥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他看着阿云目光深邃,流露出无尽的期盼,深切的说道:“你注定有一天要加冕为王,挥斥方遒,成为这天下之主。为此你必须要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一颗足以无视苍穹的内心。”
阿云似懂非懂的望着父亲,他心中还在想他的礼物,心思全然不在父亲的话上,希望父亲赶紧说完,便一本正经,信心十足的说道:“老爹你放心吧,我一定加倍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