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爱齐清远,但寂静,照样是她心尖上的宝贝,无可替代。
寂柔看着门口晃动的身影,不知不觉之间,眼角渗出了眼泪。嘴唇张张合合,合合张张,愣是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一个失职的母亲,在丢下女儿十五年之后,该怎么去和她打招呼呢?
不可否认,她和寂静,是亲情,血浓于水的亲情。
寂静是从她的身体里一天天的长大,然后来到这个世界。
于寂柔而言,母性是存在的。只是,生病的时候,她忘却了她的天性。
寂静再次抬眼的时候,正好与寂柔的目光相碰。
她可以清楚的看见,寂柔不再年轻的脸上,满是泪水。一双眼睛,正满是疼惜的望着她。
寂静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妈妈回来了,她的妈妈是认得她的。这次,寂静毫无停顿的再次推开门,走到了寂柔的床边。
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久,才遣词造句一般的开了口,说出了十五年来,和妈妈的第一句话。
“妈妈,我是静静,你认得吗?我是你的女儿,你还认得吗?”
寂静说话间,声音都是颤抖的。天知道,她的心是有多恐惧,多担心,多害怕。
她害怕妈妈会说不认识。不记得。那样决绝的话比不见面更叫寂静痛苦。
她宁可在心里保留着妈妈的好,也不要眼睁睁的看着妈妈的好,一点点的化为灰烬。
寂柔听见寂静在叫自己,脸上的泪水愈发流的厉害了。她颤抖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寂静的发丝。
“静静、妈妈对不起你……”
七个字,寂静突然泪流满面了。
她盼了这么久,这么久,才终于盼来了妈妈的对不起。
十五年来,寂静耿耿于怀,牵挂于心的,就是妈妈为什么连走都没有告诉自己。
如今,妈妈向她道歉了,寂静发现,她的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她高兴、真高兴……
寂静定定的看着寂柔的面容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抱着她。
“妈妈,我好想你,好想你……”
寂柔不停的流着眼泪,任由寂静抱着她,良久,才轻声应道。
“静静,对不起……”
许博站在门口,望着里面抱在一起的母女,脸上露出了微笑。
爱情的终极归宿,不是永远,不是一辈子,而是亲情。
由此可见,亲情,是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
它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忘,也不会因为不见面,不联系而生疏。
但世间往往有太多的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总是无知,幼稚的伤害着最亲近的人。
……
寂静到医院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十点多,不知不觉,就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因为走得匆忙,看到妈妈后又太激动,忘记了给麦芽打个电话说一声。
于是,在寂柔睡着之后,寂静才小心翼翼的走出病房,向着许博的办公室走去。
许博似是知道寂静会过来,早已经泡好了一杯咖啡在桌上。
寂静进门,礼貌地和许博打招呼:“许叔叔,我妈妈她……”
许博点了点头、将咖啡推到寂静的面前:“暂时的,以后可能会时好时坏,要完全康复,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毕竟,这么多年了,就算送去美国,也未必能彻底根治。况且,美国那边费用也是一个大麻烦……”
寂静耐心的听着许博的解说,思绪却飘到了那个叫清远的男人身上。
“许叔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许博点了点头:“嗯,你问!”
寂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清远是谁?你认识他吗?”
许博的脸色因为寂静的那个‘清远’,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根本没有想到,寂静会问关于齐清远的事情。
许博原本是不想要说的,上午和寂柔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他的心始终是无法释怀的,齐清远,是他们的一个结。
不能解,却越打越紧。
就在寂静都以为许博不会告诉她的时候,许博却突然出了声。
“你很想知道吗?”
寂静闻言,眼中露出欣喜的神色:“我只是想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男人,妈妈会对他那样死心塌地。”
许博的目光因为寂静的话,渐渐布满了忧伤。
“清远是齐默然的父亲,你妈妈和他,是订下婚约的青梅竹马。我记得,他们恋爱的那一年,你妈妈十七岁。齐清远二十岁。”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他们相爱,就像是一朵罂粟花,虽然美好,却是有毒的。”
“爱的再深,爱的再真,也抵不过家族荣耀。齐清远最后,为了大齐集团,不得不娶了某财团的千金,也就是齐默然的妈妈。”
“一开始,我一直以为,是齐清远背叛了你妈妈,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后来我才知道,是齐清远要带她走,你妈妈不愿意他为了她抛弃一切,自己要分手的。”
“她多傻啊,总是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甚至为了让齐清远对她断了念想,居然作践自己,怀上了你。实际上,连她自己恐怕都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吧。”
“她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在爱情里,她爱齐清远,爱的可以放弃一切。但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
“就连齐清远离开人世,她也未曾离开他半步。”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齐清远的死,你妈妈或许就不会疯。”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难以逃脱的,就是宿命。你妈妈她,注定要留在世上受苦。”
许博说道最后,寂静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头埋得很低,如果不是地上的那一团水渍,打死寂静,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竟是在为了她的妈妈掉眼泪。
寂静站起身,对着许博开了口:“许叔叔,那我先走了。”
许博闻声,才抬起头,叹了一口气:“静静,你尽量少见你妈妈,她的情绪会影响治疗。”
寂静顿足,眼中受伤的神情很是明显,但还是朝着许博挤出一抹笑容:“好,我知道。谢谢你,许叔叔。”
寂静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时不时能看到卖小吃的摊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