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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顺流而下


  高原上深蓝、明亮的天空,被称为“多云之省”四川的薄雾和沉闷的天气所代替,随着地势低平出现了蚊子和白蛉,白天阴凉处的温度在82度~93度,夜晚很少降低。我在晚上乘坐一条平底小乌榜船离开省会,小船吃水4英寸,有个席棚,两头没有门。然而我的薄布帘子从未拉起来,当我渴望享受完全的私密时,就以局部的窒息为代价。其时是5月20日,水很浅,较大的船不能航行,大量的小客船整齐地排放在岸上。

  这是2千多英里水路旅程的起点,开始的1千英里就在这条船和类似的船里完成。这是令人愉快而顺利的旅程,带领我欣赏了许多新的美景和有趣的地方,以及最引人入胜的繁荣地区。第一天,船夫们更多利用他的肩头而不是桨,将船举起或推着它“沉重地”越过沙滩和鹅卵石区,经常颠簸得像手推车经过块石路面。因为在水上爬坡,费力地逆流撑篙行走。从成都府到叙府沿途,岷江被称为府河,因为沿河有三个府城。白廷去购物3个小时,结果只买了一小袋木炭,我们顺流而下,来到一座有几个圆拱的漂亮石桥下面,对面是有座宝塔的可爱村庄,“一个舒适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系船过夜。

  我们进了主河,当时不到80码宽,在安顺桥——一座古代或旧式的建筑——下游,我们与浅滩搏斗了一天,也同农民发生了一天的争执。农民在河道上横放了许多装满鹅卵石的竹笼,设置路障,为了敛钱而维持水位。他们拒绝打开通道,虽然这只需在竹笼之间刨开石头,再放回去,就要2千文的通行费,还扣了我的船,他们几次用饰有尖头的竹竿大喊大叫阻拦我前进。本地船通行收30文,每一道障碍上大约有三四十人为了每次的收益而争吵不休。最后,有40个人抓住我的乌榜船试图胁迫我出钱,我则要求他们出示索取这种通行费的批文,于是他们不战自溃了。

  许多地方,有成排的大水车,四五成群地架在一起,直径从30到45英尺,所有邻近的村庄都获得充足的灌溉。这些巨大轮子发出困人的嗡嗡声,富饶的耕地,新绿的林莽,看来繁荣的村庄,夏天的阳光暖洋洋地使人欲睡,很舒服。但经常由于水太浅,船夫不得不走在前头为船只疏通航道,他们的一个在前端引导,其他人在后面推船。这种拖拽和与农民关于过坝的争吵,占用了第一天。

  第二天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一条当地叫做南江的河流在成都下面大约16英里的江口汇入岷江,交汇以后水量丰富。纬度在30°28′(巴博先生)的水码头是一个繁忙的地方,限制大帆船航行。在彭山县,河流在合并了所有的涓涓细流之后变得宽阔了。眉州是个忙碌的大埠,在其下游,乡村里散布着独特的小山丘,不太高,由富饶的河谷分开,在通过其中一个山谷时,我于瞬间瞥见了一眼无比雄伟的峨眉山。嘉定府(乐山)西门乐山)西门328果树环绕的村庄。青青的小麦、芥菜和开花的豆类与田间的桑树,竹丛和每座山丘上的松林组成可爱的图画——一派和平、富饶、繁荣的景象。的确,从成都到重庆的整个水路由一系列美丽的图画组成,同各种各样繁荣的产业联系在一起。这是中国可爱的地区,木头建造的白色房屋,鲜明的红土,红色的砂岩,深绿的、浅绿的、碧绿的、草绿的以及平坦美丽的草地令人入迷,倾斜着延伸到闪亮的水边,很具魅力。“多云的省”也有云开雾散的时候,天空不是非常蓝,就是阳光灿烂。常常有大丛大丛的栀子花生长在斜坡上,非常茂盛,与豆类作物向外发散甜美的清香。在本季节,成串的栀子花挂在一些房子上,每个苦力把它插进头发里,甚至乞丐也要在褴褛的衣服上寻个插花的地方。花很便易,四分之一便士就可以买到一大筐。

  我到达嘉定府(译者注:即今四川乐山市),在那里逗留了几天,从成都府过来不到80个小时,包括堵船——估计距离大约是130英里。

  从北面接近这座有吸引力的重要城市确实美。乡村是连绵的丘陵,大片红砂岩的绝壁,浓密的树木,有宝塔和寺庙。在岩石的凹处有许多雕刻,猩红的杜鹃花和盛开的栀子花无处不在,如果不是右岸悬于陡峭的红砂岩上奇特的房群,我的赞美本来应在左岸。

  据说有5万人口的嘉定府是个重要的商业城市,因为三条大江——岷江、雅河(青衣江)和大渡河——在这里形成交汇,在一段不长的距离内,河流就像一个湖泊。它或许是本省养蚕和丝织最大的中心,也是白蜡贸易的东面边界。它的白丝绸在光泽和颜色的纯净方面都是非凡的。这是个富裕的城市,是最为肥沃最为可爱的地区的首府。此外,它还是朝拜峨眉山寺庙和“佛光”的出发点,城墙是鲜红的砂岩,很少是用坚硬的青砖砌筑而成。南门对火神严密关闭。一条漂亮的上坡路,碧绿宁静,是住宅的街道,通向西门,中国内陆教团和加拿大卫理公会在这里有其驻地,恩达科特先生的花园里有一些非凡的石头住宅,因此而被巴博先生在关于中国西部的报导中详实描写。嘉定在鸦片和木材贸易方面也像丝绸与白蜡一样。丝绸和雨伞商店也很显眼。从任何角度看这个城市都很美丽。

  在江的对面,悬崖表面有座雕像,是以高大浮雕凿成的一座非常突出的弥勒佛——这是个真正的大佛,高380英尺。据说鼻子就差不多5英尺长,头高在30到40英尺;头上、眉头、上唇和耳朵任其杂草丛生,象征毛发。不幸这座佛像部分被包围着它的众多植物掩盖住了。这是大约1千年前宗教艺术的一个有趣范例。

  离开宜人的嘉定府,在破旧而漏水的小乌榜船中,走了345里水路,那可是在17小时里走了132英里呢,我在途中歇了几次,下船参观一些峭壁上的穴居遗址,这种岩穴沿江随处可见,颇能引人入胜。到这些地方去是困难的,在三位男士陪同下,我那结实的中式服装也被磨破了几处。

  巴博先生在《四川西部勘查旅行》中作了一份详细而深入,并且有趣的发掘说明。岷江,石头住所中的门楣发掘楣330在新安一个小村附近,我上岸来到一家农舍,那里有一个砂岩的石窟,7英尺长,用作蓄水池。农民卖给我两把坚硬的绿岩斧头,有幽暗的光泽,这是他在挖掘牛塘的时候连同这个石窟一块儿发现的。为了参观这个在石窟里开凿的住宅里最好的部分,我在腰上绕上绳索,用手和木屐抓住树根和凸出的岩石下行。石窟开口前面有个平台,现在从下面无法接近。岩石的表面被弄得很光滑,屋檐在左边突出2英尺。四次凹进的门道有5英尺6英寸高。在这一面和门道的里面,有石头户枢的残余,户枢上还可以安门。门口上方是中楣,深18英寸;在靠墙的石头祭坛上方和几处凹部都有门楣,有一处凹入明显是火炉,上面有块石头搁板,另外的凹部也许是床。两道门通房间,其中一间长14英尺,宽12英尺,另一间长宽均为12英尺。前一间房子9英尺高,圆形屋顶,屋顶之下横着一道做工很好的中楣,雕刻着蔓藤花纹和奇怪的人物形象,深奥难解,这些面貌肯定不属于蒙古人种。这个房间里有祭坛和石槽。室外测量长30英尺,宽20英尺,厚7英寸;高7英尺,厚4英寸。在另一处挖掘出的非凡洞室里,有凿在岩石里的靠背长椅,座位和靠背都是流行的斜面,为了舒适,前面实际上做成了圆角!有三分之一布置得颇奇怪,类似于鸽巢,中楣类似于巴博先生报导的一种图形,是徽章装饰中熟悉的东西,像“圆盘标记”图案——一种严格的又非常具有装饰性的美。在那个住处,门道里排列了一些凿孔,说明装过某种铰链。一道门口的过梁上有三叉戟符号。我看的所有住处(五处),都有附属于它们的小卧室。主要房间的墙壁看得出仔细打磨的痕迹,有的地方明显有过嵌板。这些居室庄重合乎礼仪,意味着建造者和拥有者有文明的追求,有隐私的观念。

  长江上的小镇;高的靠了圆报导种严,说住处打磨建造332目前所知,在规模和装饰两方面最完美的一处石窟住房,距叙府仅一天的旅程,而到那里则包括艰难的跋涉和我有所不敢的冒险。从嘉定府上游不远的一个地点起,差不多下至泸州,一段整整220英里的路程里,有大量这类石窟住房。

  已经变宽变深的岷江,通过可爱而繁荣的乡村,迅速带我去叙府(译者注:即今四川省宜宾市),据官方的说法是15万人的大城市。叙府恰好坐落在岷江与金沙江之间,耸立在高峻、多树的岩岬上,两江在此汇合形成的大江,即我们所熟知的长江,崖顶上有一座庙宇,俯视着繁忙的城市。岷江对岸是单纯由岩石构成的奇幻群山,一座山上有非常奇特的“卧佛寺”,由凿在岩石下面的阶梯才能上去。

  金沙江是到屏山惟一可航行的通道,在叙府上游难行的40英里。它上涨很快,大量浑浊的水与清澈明亮的岷江形成鲜明对比,两条江有一段时间令人反感地保持分离。

  叙府是非常活跃的地方,是四川和云南北部边境贸易最大的贸易中心,也是相当大的分销点。

  屏山上游,罗罗族保有着这些长期处于不稳定状态的村庄,这是中国两千年都未能征服的部落,也是重大的贸易渠道。除边境贸易外,叙府在丝绸、鸦片、糖方面有大量交易。“近郊住宅区”充满了木结构的好房子,远远向上延伸到岷江,它们的主人从漂亮的石梯走到他们的游船上。

  美国浸礼会和中国内陆传教团在叙府作传教工作和开展了大量有价值的医务工作。虽然“吃小孩”像其他地方一334样有人相信,人民却颇为友好,官吏特别谦恭。在我离开之前,他传令给所有街道的下属说,不管我坐轿或步行穿过城市,都不要围观、尾随或盯着看。他派了4个戴官帽的差役走在我前面,同我一道下泸州,还有两个小吏随行,不让有人妨碍我拍照,违者挨打。

  一个明媚日子的灿烂黄昏,我离开叙府,在四川将近1200英里的陆路旅行之后,再次飘流在长江上——这条深沉、壮阔的大江,奔流在低矮、美丽、森林葱郁、层层梯田的丘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