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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从小桥到鲜店镇(1)


  整个乡村是绿浪起伏的海,其间点缀着红色,5天的旅程相当单调。

  成天与泥土打交道令人讨厌,但穿上草鞋和木屐我能对付着走许多路。

  这几天,我那些高薪的轿夫正“绅士般”的旅行着,因为劳力如此之多,又如此价廉,他们找到许多苦力来抬轿子,4英里40个钱(约1便士),甚至更少。家家户户都有鸦片地,竹林和棕榈林、果树和雪松、漆树或清漆树、油桐或油树、柏树,这类“诺亚方舟树”大量存在。除了水稻之外,耕种全部是手工进行,精耕细作使得多数本土植物绝迹。当时和其后的时间里,我在红色盆地见到有槿菜属,蓝槿属植物,银莲花类的植物都极其繁茂,但只沿路边才有,事实上,农业已经对“杂草”作了清除。

  这个地区的农舍是土坯,茅草屋顶,看来很穷。编制苦力在夏天戴的大草帽是个很大的行业。恶劣而且名声很坏的道路,三天使用小钱,说明商贸不健全。小村庄众多,而在185里的旅行中极富特色的小镇金明镇,位于多岩而风景独特却不能航行的金河上,渡河而过,是通向居民中心的唯一途径。

  当我抵达小桥镇时,发现有很多商人,而旅店主人很不情愿接待外国人,我不得不依仗条约享有的权利,才被勉强接纳。镇上起了一阵非常不祥的奔忙,接着就是持续一个半小时的骚乱,一开始我的差役就跑开了。伴随着大声的吵闹和叫骂“洋鬼子”“驴日的!”“吃小孩的!”我的门被撞倒,但在紧要关头一个官员赶到,阻止了进一步伤害。他本该在一个半小时前就露面的。一天的旅行之后,这些吵闹令人厌恶,使人疲惫不堪,而晚饭总是延后,事实上这是一天中我唯一的一餐饭,真叫人气恼!那天晚上的事是这样录入我的日记:“悲惨的夜晚,骚乱的人群,一切都愀心和可憎,吵闹,冷得睡不着。”

  我的灯劈啪作响并熄灭了,火柴太潮擦不出火。黑暗中不知身在何处,由于墙壁绝对不牢靠,在粗人的嚎叫声中,聆听老鼠啃啮你那不多几件物品时发出的微弱声响,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强烈地反对混杂的人群堵塞在我的门口或闯入门内,因为群体中的每个人都很清楚,甚至最无知的人也知道,闯入一个女子的房间或以任何方式侵犯这由古老习俗和严格礼仪所界定的隐私,是一种暴虐行为,即以中国人的立场来判断,也是不可饶恕的。

  中国小城镇的人无礼、野蛮、粗鄙、骄横、自大、怯懦、狂暴,无法形容的无知,他们生活在难以置信的污秽状况下,肮脏的食物令人恶心,散发出现存语言无法描述的气味。而乡村的人则大不一样,无疑有吸引人的品格,他们有文雅的外表,那是显而易见的。

  那些天虽然又冷又潮,却好好休息了一番。我的思想如脱缰之马,任其驰骋。除了摄影机和金属餐具,我的财产早已被掠去,因此没有什么好牵挂的;由于几天前我的衣服粘上了厚厚的泥,几个胶卷多少弄进了红土,不过也不要紧。我不会遇到更糟的情况了,因此也不必为夜晚的宿处担忧,在白天沉浸于自由、悠闲与孤独中,而当夜晚降临时,我颤栗地坐在有点恶臭的洞中,那是正经的牲畜都不适宜的,与猪舍之间仅仅隔着一排竹栏杆!

  哪怕旅途最单调部分也有许多趣味和一些新奇的事。中国如此强烈的趋同性是个奇迹,它表面上顽固不化,现实千篇一律,不断受到地方习俗的干扰。事实上,中国人种族是一样的,普遍的风俗特征也是一样的,每个中国人,只要不是罪犯,就得剃头,留长辫;每个女人都靠残疾的我必须再说一下,在四川的城市里有非常好的旅店,好也就是对中国人而言,这类旅店在途中的间隔距离是一定的,但是,除了因为城市有暴力的成分,我尽量避开之外,还因为我每天的行程比通常的要短,故不得不忍受相当于“树篱酒馆”似的中国膳宿处,那是普通的中国旅行者都不屑一顾的。脚蹒跚行走,但当环境不同时,他们一天一天地不同,有时甚至每个小时也会不同。在四川,房屋设计与结构几乎每天不同;每条河有它自己式样的船;一个地区所有的担子都挂在竹扁担上用肩挑;而另一个地区,搬运担子用柳条筐子配上木制的驮鞍背在背上。在一个辖区里,钱包是一个皮袋,系在腰间,另一个地区是两头尖细,结实的木制圆筒,横跨在背上,诸如此类许多其他的物事、食物因地而异,农作物因土而异。

  一个行政区拒绝大钱,另一个则抵制小钱,而某个地区又兼收并蓄。头饰的变化也很大。多数人都戴蓝色穆斯林头巾。草帽的形状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来自何处,当地的风尚甚至影响到搬运苦力的头上。

  我想给苦力每人一顶小桥附近制作的草帽,但他们“不能”在万县及附近地区戴,而在这里,比时髦的英国女孩更“愿”戴上最新季节的帽子。

  桥的种类多不胜数,牌坊和庙宇的正面式样也是如此。统一中的多样性在中国的旅行中非常引人注目,但有它的缺点,在许多场合,当时由于天气,或者匆忙,或者人为的横加阻挠,我没有拍摄到某些我再也见不到的奇观。这也使旅行者的诚实受到猜疑。你也许描述一个地区普遍的特征,例如桥的优美圆弧和突出的石拱,而另一个人,他对中国桥的唯一概念是竖立的石头架上扁平石板,如像在福州的闽江笨拙的巨型构造,“除了必不可少的长度和跨度,其余令人乏味”,凭借他想象的事实来贬损它。

  寒冷而阴沉的细雨,或者是难以置信的潮湿天气过了三天,这期间天然的梯地代替了人造的梯田,山峦起伏,道路有时完全消失了,不时有甘蔗呆滞的绿色遍布整个农村,稻田不多,相应人口不足。我们见识了一条如此可怕的路,甚至在完全消失的时候也显得无关紧要。坏天气使交通中止。三天中,我们遇到的唯一轿子就在我们身边发生了不幸。轿夫摔倒了,轿子跌碎了,坐轿的人,一个模样颇为自负的商人,陷于3英尺深的烂泥里与青蛙为伴,这场灾祸给我的人提供了那天余下路途中的极大笑料。

  路太窄了,因为农民吝惜从他们的田里拿走一寸土地,当你被抬着走时,轿子就悬在两边的水田上方,看见远处有人来,双方同时不断发出警告,在交叉的田埂上回避。这些天,每日几乎11个小时艰难的行进,结果只前进18英里!我的人虽然湿透也常滑倒,但从不气馁和抱怨,一路跋涉伴随着打趣和逗笑,“天生就是跋涉的好料”!

  农村地区的人并无敌意,当我的人早餐和午饭时,我每天有两次可以坐在乡村街道上打发时间,这时候,我发现雨压抑了特别烦人的好奇心。我日益相信,官府以他们的权力压制任何公然的仇外情绪,在小桥镇,当我离开旅店院坝的时候,那是在前一天晚上发生了骚乱的地方,虽然人很挤,但秩序井然,街道又长又窄,人们成排站在两旁,每一旁围有三四层的人,只留出轿子能通过的空间,没有人说话也不动弹。

  同一天,在整洁的小城营山县换了差役,这里是这一地区的中心,主要产业是制竹篮、编草帽,我坐在衙门进口附近1小时,思考这项海关利用中国官吏促成的巨大的交易额。

  我们有个习惯,说到“官”就像说到了“狼群”或“兀鹰”,部分证明中国官僚阶级是最坏的阶级,但这种粗略分类的方式是绝对靠不住的。

  官吏有好有坏。在他们把持下的官僚体制有强烈的使人变坏的倾向。

  不过,还是有好的,他们中有正义诚实的人,人民尊敬爱戴,离任时像上任时那样的清贫。至于坏的,他们压榨和攫取的机会也不像通常推测的那么巨大,因为受到我称为“不服从权力”的倾向的限制。当通过法律上诉涉及到大规模的贿赂、征税变成了盘剥时,本地的反抗会在或小或大的范围发生,讨厌的官吏被驱逐,君主平静地任命一个继承人,社会重归于清平。

  因为这个体制中,官吏的薪水是“最低生活工资”,因而就为大量侵吞公款开了门,此外,中国也不是税赋沉重的国度,人民在官吏手里绝不是毫无希望。尽管巨大的腐败无所不在,但大体上的安全和良好秩序还是主流,近两个世纪,中国的财富和人口一直在增长。

  我们所说的官吏是一切下属的地方官员,通过巡抚(道台)对一个或几个省的总督进行监管。他们是各部门地方官员的长官或头儿,地方官员分管这些部门的一部分。在这些人之下则不再视为官了,他们是官吏的秘书——常常是很有权势的人物,职事、文案和从属的军队,要为他们的上级负责。中国人称这些人为“祭坛下的老鼠”,非常害怕他们。的确,落入这些坏人毒手的恐惧比任何预期的惩罚更具威慑效果。每个官吏,下至最小的地方官员,都有办事的秘书负责调查案情、记录证据、记账、整理档案、书写传送文件和其他正规的职责。

  理论上,官吏与人民之间的关系是严父。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称为腐败的问题与东方的官僚主义作风密不可分,当腐败在适度的范围之内不会扰乱子民的情感。官吏的全部时间名义上都是为他管区的人民服务。

  在整个中国,也许相当数目的官员对当地利益的热爱确实是真诚的。向他的法院申诉可以确保公正的审判,对于呈送到他面前的案件,多数会禀公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