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纪德在一篇日记中回忆了一个春天的晚上路遇站街女的情景:她在唱一支忧伤的歌,带点儿嘲弄的意味,但很温柔,声音细弱、缠绵。他从她身边走过,她回过身,打了个手势,但没有停止唱歌。空气温煦,歌曲的旋律也捺人心怀。他的眼睛涌出泪水,不由自主地掉过头逃跑。她格格大笑,在附近游荡的另一个嚷道:“别害怕呀,我的俊俏的小伙子!”他满脸通红。
“我总记得马路上的这支歌、这个声音——路灯灯光下唱歌的身影——以及这个令人神魂颠倒的春夜、我灼热而多情的眼泪,也总会记得这嘲弄的女性的声音。我总觉得这具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诗意。”他写道。从他那些闪光的片断中可以看到,这“诗意”里有他孩时的梦影(宛如云雾中的贝阿特丽丝,穿着天蓝色的皱褶衣裙,闪着淡淡的星光)、他对表姐玛德莱娜那忧伤而圣化的温情,还有困扰着他的火烧火燎的欲望;在他身上一直背道而驰的贞洁的爱和肉体欲望,在这个夜晚异乎寻常地走到了一起,融合在一个站街女的形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