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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山庄惊魂r

卢千恨曾经打算,要铸一把绝世的好剑。在卢千恨眼中,一把好剑不光要有细致的雕琢,坚而不摧的剑身,更重要的,它要像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情感,可以通过持剑人的情感,表达出剑的威力。r

只可惜,自卢千恨铸剑的时候就有着那么一种想法,可是至今尚未成功。他所铸的第一把知名的兵器是霜刀,此刀至阴至寒,他将霜刀曾赠给了他最尊敬的长者齐英凤。据说,齐英凤用一把霜刀削平了满山的山贼。于是齐英凤称赞霜刀之锐,之寒,之精妙。因此卢千恨在江湖上便成了赫赫有名的第一铁匠。他所铸的第二件兵器则是赠予秋晨的无名剑。无名剑在卢千恨的手里至阳至暖,在很熹微的光线下,剑就会发出柔柔的光束来。可无名剑在秋晨的手中,却让人感受到一阵冷冷杀气的存在。这似乎很趋近于卢千恨所理想的。可在卢千恨眼中看来,那还是远远不及于他心中的目标。因为无名剑只是在发出的光线上,大致的能够表达出人内心的所想,但并没有改变剑的实际威力。对于一位执着于铸剑的卢千恨而言,这显然是远不及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r

每个人都会执着于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与心中的那一份完美。无论是身份卑微的布衣,宫廷之内的贵族,还是苦闷于漂泊四海的江湖游子,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那份理想在支撑着他们活下去,为理想而前行,为理想而努力地拼搏奋斗。r

没有理想的人几乎等同于死亡,没有奋斗过的人是最可悲的。r

卢千恨经过数次铸剑,在不停地找寻着适宜的气候,合适的环境,但经过多次的试验,他都以失败告终。因此,他整日寝食难安,一心想找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都同他想象中那么适宜的地方,来完成他要铸一把绝世好剑的梦想。r

卢千恨独坐在家中门外的阶梯上,经过多次的失败,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恍惚,似乎他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了。他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毫无力气地垂下,触摸着那凹凸不平的地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视如生命的家传宝剑。r

他依旧在苦思冥想着,到底哪里存在着自己所要铸剑的佳境。r

“月灵山庄。”r

猛然,卢千恨茅塞顿开,很随意地打碎了酒坛,刚才他那恍恍惚惚的神情立即变得清醒。心道:“月灵山庄好似人想象中的一种意境,那里结合了天地之灵异。倘若在适当的时间里铸剑,一定会铸得一把绝世好剑。”r

月灵山庄在卢千恨眼中固然是最适宜的地方,可卢千恨深知上次同庄主宁乘风发生了一些误会,而且至今尚未解决。倘若这番在去他的地方铸剑,定会发生什么冲突不可。月灵山庄虽有天时,地利,如果人有不和,一定会铸剑失利。r

有时候,没有尝试肯定是不会有收获的。宁乘风一向痴迷于剑,哪怕彼此间有天大的误会,只要他手得一把好剑,也会化干戈为玉帛的。何况卢千恨此次前去是为了铸剑,也是为了江湖中再能出现一柄绝世好剑在努力。r

因此,卢千恨决定亲自到月灵山庄走一趟。r

透过月灵山庄的溪水,发出冷冷的寒气。那片竹林也异常的阴冷,此地果然不同于别的地方。聆听着远方哗啦啦那婉转悠长的流水声,倾听着风吹动着那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那些是大自然无私地赐予月灵山庄最动听的音调。r

走过丛林,来到了香炉的那片空地。令人奇怪的是这里三面环林,但却是一个风口。风狂卷着地上的尘埃落叶,只见它们呈回旋状腾空而上,似乎在席卷着月灵山庄的一切,但怎么也揭不开它神秘的面纱。r

仔细一看,那大香炉上的三炷香有很细微的烟在升起,好似刚熄灭似的。即使风如此的强烈,但烟还是直向上升腾,一直到与空中的那团云雾融合在一起,叫你分辨不出哪是烟,哪是雾为止。想必那三缕烟是直奔月宫而去,吸取着月宫上的灵气,创造出人间的一种神秘。r

卢千恨来到这里,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为什么手中的那把剑在不停地震颤,好似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一样。卢千恨紧握着那把剑,很紧很紧,因为他把那把剑看得很重,或许在卢千恨心中,那把剑的分量要远远超过自己生命的分量。r

“哈哈……”一声大笑打破了原属于这片空地的宁静,正在垂头沉思的卢千恨猛地一抬头,看到宁乘风正向自己迎面走来。r

宁乘风难道知道卢千恨此刻会来吗?他一向在行走中身边跟着三名侍卫,为何今天只有他一人?r

“千恨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r

千恨兄?话语为何如此的客气,与事先卢千恨想的根本就是毫不相同,更确切地说可以是截然相反。卢千恨原以为第一面要出剑再打一场,没想到这个宁乘风会弄这么一套。r

卢千恨此刻心道:“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r

越是看见宁乘风的笑,卢千恨自己也越是担心。他觉得宁乘风笑得神秘,笑得诡异,是笑里藏刀的笑。对于卢千恨这种如此高深莫测的铁匠来讲,笑里的刀要比世间上任何一种利刃还要锐利可怕。r

“我卢千恨一向闲云野鹤,四处漂泊,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卢千恨也是一脸微笑,两人此刻似乎都将前些日子所发生的误会都给忘了。r

“什么?卢大侠还能有事用得上在下。若我所能,定当全力以赴。”r

卢千恨觉得奇怪,似乎宁乘风在言语眉间没有丝毫的恶意。更奇怪的是,宁乘风此刻的目光一直放在面前的卢千恨身上,根本一点儿都没有理会前些日子他硬要夺走的那把剑。因此卢千恨似乎对宁乘风转变了看法,内心之中还显得有些嘲笑自己。心道:“我是不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

“铸剑,铸一把绝世好剑。”r

“什么?铸剑,我能帮你什么忙呢?”对此,宁乘风显得有些疑惑不解。r

“仅想借你山庄一用,我若铸成,立刻就走。”r

卢千恨一本正经,宁乘风看出他并非说笑。可宁乘风的脸上,似乎现出了一份恐慌与无可奈何,迟迟无语。r

“怎么,不说要助我一臂之力吗?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r

宁乘风摇头叹息道:“卢大侠,我虽为山庄庄主,但我也有着那不便说的苦衷。月灵山庄是不会叫一个铁匠久居于此的。”r

卢千恨显得有些急躁,翻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打扰,告辞。”r

说着,卢千恨转身要走。r

“留步。”r

“还要做什么?”r

“若你真要铸剑,不妨到香炉上看看,并在这里留宿一宿。”r

卢千恨真是不明白宁乘风到底在搞什么,既然都已经不让自己在这儿铸剑了,为何还要留自己在这儿住上一宿。但卢千恨看宁乘风对自己的举止,和通过与他的对话。卢千恨感觉宁乘风对自己并无恶意。r

可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宁乘风身为一庄之主,当然有本事可以将一些事隐藏在不动于声色之中。虽然月灵山庄对百姓有所行善,但山庄的神秘诡异也叫世人所不解。这个庄主宁乘风也是性格颇怪,对人忽冷忽热,真是令好多江湖侠客都匪夷所思。r

“为什么?”r

卢千恨很是谨慎地对宁乘风的话提出了置疑。r

“那么你到香炉上看看那三炷香之后,再决定今晚你是否留下。”r

卢千恨心想也是,于是便立即地跳到了香炉上,仔细地看了看那三炷香。在近处瞅,那三炷香上雕刻的字是很打眼的。r

“十二剑会怒,一剑锁情仇。——好仙绝”r

卢千恨见这几行字,愣住了,久久的在香炉上独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又用手触摸了那三炷香,发现香的质地很像一种木材。这种木材有些至软,但也不乏坚硬,这种奇怪的木材,并不像是普通的山间树木。r

卢千恨又仔细地瞅了瞅,发现香上下那隐约的条纹不一样,再仔细地用手触摸,发现其粗糙程度也有着很特别的差异,并不像取材于一种树木。r

好久之后,卢千恨才飞身而下,似乎这一上一下令卢千恨获益匪浅。r

宁乘风此刻又说道:“这三炷香的身上似乎存在着很奇异的特征。它们白天坚硬无比,晚上却又充满了弹性,这也是我近些天才发现的。”r

“这里的夜间与白天气温的差异很大吗?”r

“在这里,白天要比中原热得多,但到了夜晚,这里冷得好似寒冬一般。”r

这些给予卢千恨极大的启发,心道:“天暖,坚硬无比。天寒,便拥有了弹性。人有情,剑有情,人无情,剑无情。这不正和自己所要铸的剑一样吗?”r

“十二剑会怒,一剑锁情仇。——好仙绝。”r

“十二剑指的是江湖传闻从朝廷中流到江湖上的那十二把神剑,那么那一把剑又是指什么?”r

卢千恨摇头,因为对他来讲,也并不知道那一把剑是指什么。r

卢千恨看了看手中的剑,又道:“十二剑会怒,会怒?”r

“江湖上一定会引发那十二把剑的风波。”r

“你见过那十二把剑,它们现在在哪?”r

宁乘风略显慌张,说话吞吞吐吐:“没、没有。”r

“你可知道那十二把剑隐藏着一个怎样大的秘密?”r

宁乘风急促追问道:“什么秘密?”r

卢千恨显得有些愤怒,语速很缓很沉稳地说道:“关于昔日官场上的一段恩怨。到底是谁杀死了大将军慕容云一家,刀房总兵卢霄又怎会离奇失踪,还有那些持有那十二把剑的将领们为什么不明不白地会被抄家、死亡或是失踪?”r

看来,卢千恨并非常人,他有着他那更大地追踪,他在追踪那十二把剑的下落,揭露当年因那十二把剑引发的巨大秘密。r

宁乘风听后表情并无太大的变化,尽管卢千恨说得很沉稳,很压抑,宁乘风似乎对以往的江湖与官场的故事并不感兴趣。而是岔开了话题,说道:“你今晚是否决定留下?”r

卢千恨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晚还要来这儿看看到底还会有什么样的发现?”r

卢千恨话音刚落,依旧沉思于香上的那十个字,一个名,心道:“好仙绝,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我漂泊江湖多年,仅此听说过这个人,却未曾目睹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光听说此山庄是好仙绝的居所,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三炷香又是用什么制成的,那几句话到底又意味着什么?”r

是的,在江湖中人们要提起好仙绝,都有着那问不完的问题。r

……r

“庄主。”r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原来是王尘,许长海,何游漫他们在叫宁乘风。r

宁乘风此刻的脸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回答王、许、何三人,而是一本正经地对着卢千恨,说道:“卢大侠为何事来此,快请进。”r

这时,王、许、何三人也上前来,纷纷与卢千恨恭敬地打了招呼。这下可使卢千恨猛然一愣,心道:“这个宁乘风在搞什么鬼,为何他如此的古怪,我不是已经来了很久了吗?他怎么还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我呢?”r

好似丈二和尚的卢千恨觉得还是顺着他们吧。其实卢千恨知道,以自己的武艺,就算他们四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是自己的敌手。但倘若他们暗箭伤人的话,恐怕就要自认倒霉了。现在,最叫卢千恨担心的就是无法洞察出宁乘风的心理,但是以卢千恨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打退堂鼓的,因为他还期待着夜晚的到来。r

透过丛林好冷的一张面孔在那片空地上出现了,他显得很急躁,也显得很恐慌。那阵阵旋风吹着他的身躯,给已是汗流浃背的他带来了几分凉意。r

他并没有留恋于这四周的一切,更无心去理会这几个香炉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秘密。在他的心里,无非就存在两件事——报仇和找人。r

曾经他还以为仇恨可以贯穿于自己生命的始终,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因爱情奔波得如此劳累。耳旁始终萦绕着那位老者给予自己的言语:“姻缘自是仇恨生,此楼空,烟雨中有。”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赶早找到那存有烟雨的地方。r

离月灵山庄的大门越来越近了,他的担心,他的恐惧也变得越来越深了。他害怕就连江湖第一大庄的庄主也不知道哪里有存在烟雨的地方。心跳得很快,但秋晨已经没心情去数心到底跳得有多快了。r

冷漠的一张面孔映入了卢,宁两人的视线中,对于这位不期而遇的来客,卢千恨颇感惊讶。一脸杀气的面孔上显出了万分担忧,以卢千恨对他的了解,这根本就不是秋晨,可是站在他面前的确是秋晨。r

宁乘风又摆出了一种欢迎来客的架势来,说道:“看茶。”r

“不知秋晨兄此次前来有什么事情?”r

“找人。”r

“什么人?”宁乘风听后显出几分诧异。因为近些日子,除了刚来的卢千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来客。r

“一位女子。”r

宁,卢两人似乎一下子就开朗多了,猜到了,他所要找的人定是曾向两人都提到过的那位姑娘。r

“我这儿从来就没有收留过什么女子。”r

卢千恨横插一句:“是你曾提及的那位女子吗,她发生了什么事吗?”r

“她离开了,我一定要找到她。”r

“知道她在哪吗?”r

“曾有高人指点,她现在在一个多是烟雨气候的地方。此次前来,就是赶问宁庄主,江湖中是否存在那种地方?”r

宁乘风同卢千恨一块儿很用心地想着,这一瞬间,秋晨简直如崩溃了一样,生怕两人都想不到江湖上存在的那种地方。他的心依旧在很沉很沉地跳着,跳得快,跳得凶,发出那长长的叹息,也不会平稳那种心情。r

“楼台。”宁乘风的一句话打破了那种沉默。r

“楼台?楼台主——刑诺开。”卢千恨又说道。r

宁乘风点了点头。r

“刑诺开,好像听闻过此名字。”r

想必秋晨整日的心事太重,已经记不得与刑诺开还有着那一面之缘。宁乘风倒是记得很清楚,在他的提示之下,秋晨才恍恍惚惚有点儿印象。r

秋晨谢过二位,便转身准备离开。r

“秋晨兄,为何如此急着要走,何不同我与卢千恨兄弟在此饮几杯浊酒再走?”宁乘风很客气地想挽留秋晨。r

秋晨婉言谢绝。r

卢千恨又道:“秋晨兄,既然宁庄主再三挽留,你就多呆一晚吧。”r

宁乘风道:“现在你已经知道她的所在,若她真在那里,她绝对是安全的,因为刑诺开这个人在江湖上是最讲道义的。更何况,寻人也不急于一时嘛。”r

秋晨见卢,宁两人如此挽留,更何况宁乘风刚才所言甚是。所以秋晨又转回身来,准备在这儿多留一宿。r

……r

一连几日,楼台那带都是阴雨不停。r

刑诺开与韩似菲两人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样沉闷。他们这几天的对白除了吃了吗,累了吗这类勉强生硬地打着招呼外,恐怕再也没有其他的要说的了。r

如此尴尬的气氛也不知道持续多久才是个头。可能是到了韩似菲忘掉秋晨的那一天,可能是韩似菲再次离去的那一天,还可能是韩似菲真能主动接受刑诺开感情的那一天。r

那一天在哪儿?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更可能是永远。r

韩似菲整日地倚着窗子,望着窗外。看远处山峦的起伏,看雨中缥缈的云雾,看江波浩淼,在雨中朦胧一片,看那已经落尽叶子的光秃秃的枝条……r

她看一切,唯独看不到心中的欣喜,只能看到那沐浴在冷雨中悲凉的世界。r

“刑大侠。”r

“怎么?”r

“我想回狄凤来客栈。”r

刑诺开的伤势已经好转,几乎都快要痊愈了。韩似菲的这句话已经想说了好长时间了。但一直都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后来又哽咽了回去。她觉得有话藏在心里想说而又不好意思说的日子实在叫人痛苦,使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抑郁。这一刻,她终于忍受不住了,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了出来。r

刑诺开沉默,他并没有诧异于韩似菲所说的那句话。相反,他似乎早已料到韩似菲会有一句类似这样的话在某一天脱口而出。可是当此刻韩似菲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刑诺开却又心乱如麻。r

倘若两个人聚在一起时真的不快乐,倒不如离得越远越好。r

刑诺开真想将韩似菲再度地挽留,可是他却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理由去挽留才好。r

“凌秋晨在你的心底真就那么重要吗?”r

韩似菲一脸歉意,道:“刑大侠,对不起。”r

感情这东西本身就没有对错之分,不属于自己的那份爱又何必强求。r

刑诺开知道韩似菲此次是非走不可,一点儿余地都没有了。刑诺开在一旁想着韩似菲对秋晨的痴情,不禁觉得有一种沉沉的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胸口,叫人喘不上气来,从而萌生了对秋晨的恨。r

那一种恨表现在脸上,可以令人咬牙切齿。r

那一种恨埋藏在心里,可以叫人玩弄手段。r

那一种恨若发生在他与秋晨面面相对之时,足可以使刑诺开拔出剑来,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入秋晨的心中。r

但刑诺开对秋晨的那一份恨绝对不可以叫韩似菲知道。所以在韩似菲的面前,是不可以说秋晨的不好:他的冷漠,他的无情。更何况刑诺开对秋晨的恨源自于自己对韩似菲的深爱。假使他要说秋晨的无情,那么会令韩似菲更加的绝望与无助。刑诺开明白,拆散一对不一定意味着就可以得到自己所喜欢的。r

“你真的相信那个秋晨会再去狄凤来客栈找你?”r

韩似菲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一定会的,那是他给我的一个承诺,他一定会兑现的。”r

刑诺开很生硬地笑了笑,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当然会。”r

韩似菲真的希望刑诺开刚才所言的那样,她也在默默地祈祷着。r

刑诺开看着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然后又用渴求着的目光看着韩似菲,说道:“你可以给我一份承诺吗?”r

韩似菲点了点头。r

刑诺开又强硬地笑了笑,道:“答应我,当雨过天晴,咱们一起看一次虹,你再走好吗?”r

对于一个多次救过韩似菲并且还如此的爱着她,临别时的这一个请求,当然一点儿都不过分,所以,韩似菲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r

两人此刻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又转向了窗外,各有所想,各有心伤。r

雨哗啦啦,是谁在流泪?r

……r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r

万家灯火都已熄灭时,可知,月灵山庄还有人难以入眠。有人在相思,有人为理想,冷风吹去,各有各的凄凉。r

秋晨凝视着那座大香炉,似乎只觉得这些香炉是庄外的一种装潢而已。即使秋晨曾经认为这里是个神秘的地方,恐怕现在他也无心在意了。r

卢千恨在一旁,似乎已经忽视了秋晨的存在。他又跳到了大香炉上,仅一身之高,温度似乎就有着天壤之别。r

卢千恨此刻心道:“为何香炉之上,气温如此的低?”r

然后卢千恨又用手碰了碰一炷香,香似一枝竹条一样,一下子向一旁折了过去。r

宁乘风看到,说道:“千恨兄,这是一种什么材质?”r

卢千恨摇了摇头跳了下来,但整个人气喘吁吁的,觉得头晕目眩的,险些晕了过去,一下子便向后仰了过去,秋晨与宁乘风一见,吓了一跳,秋晨急速,一下子扶住卢千恨,宁乘风也迎了上来,对卢千恨此刻的状况显得极为担心。r

秋晨与宁乘风问道:“怎么样?”r

过了很久,在卢千恨眼前才出现了清晰的天与地。他定了定神,似乎一瞬间忘记刚才所发生的全部。看到两人诧异地看着自己,卢千恨对他们笑了笑,好似在感谢着两人。r

一瞬间的惊险,秋晨的脑中似乎模糊了韩似菲的身影。r

对于一个相识并不是很久的人来讲,卢千恨的一时眩晕,秋晨为何如此的在意,似乎显得有些担心。秋晨不是一直为仇恨而生,从不过问身边人的好坏,也不会在意身边人的感受的吗?r

为何韩似菲与卢千恨的出现,会让秋晨有如此大的改变,不再那么麻木,不再一心只要复仇。也许在他同卢千恨、韩似菲交往的期间里,才发现自己的心里不光是完全载着仇恨,还存在着友情与爱情。只可惜秋晨依旧板着那一张脸,那一双冷冷的眸子,真令人不敢去主动接近。r

“你怎么了?”秋晨独自又问了一句。r

卢千恨望着那三炷香,迟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股寒气涌了出来,轻咳了两声。r

宁乘风一脸慌张疑惑,卢千恨上去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r

又过了一会儿,卢千恨终于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r

“为何我在香炉之上,被一股很大的气流压着,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头晕至极。”r

宁乘风一下子想到那日与刑诺开和夏横雪在这儿的情形。那晚是云遮住了月亮,宁乘风同刑、夏两人也有着刚才卢千恨所述的那种感觉,可是那日宁乘风同夏横雪一起在香炉上并非有此感觉。r

卢千恨见宁乘风心不在焉的,似乎在思索什么,觉得很诧异,问道:“宁庄主,你在想什么?”r

宁乘风似梦惊醒一般,可丝毫没听清卢千恨刚才在问什么。r

卢千恨又重复了一遍,宁乘风也将刚才所想的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在一旁的秋晨听后,又看了看这几座香炉,那失落的眼神里,又充满了对月灵山庄的这几座香炉地向往。的确,好多江湖人士,凡是听闻过月灵山庄的传说,无一不对这几座不知名的香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何况,秋晨此次是身临其境地看着这座香炉给卢千恨那么一种不好的感觉。进而,他不知不觉陷入了对这香炉地沉思。r

卢千恨突然问道:“在什么地方,你们有喘不上气的感觉?”r

秋晨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高处。”r

因为秋晨自五岁时就隐居山林之中,每当深秋或腊月,特别是在这期间练功之时,总感觉在运功时有一股很不自然的气流流过身子,而且还感觉喘气的时候有些不舒服。r

“高处?”卢千恨自语了一句,又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说道:“这三炷香所用之料是几种木材,而这些木材可以在寒冷的地带常年生长。”r

秋晨与宁乘风对此也并非太感兴趣,他们认为香是什么制的无所谓,而是为什么在不同的时段有着那不相同的硬度。r

由于卢千恨很在意这些材料,也很想知道这些材料在哪存有,所以他还想在与秋晨和宁乘风的言谈中受到一些启发,于是又问道:“何为高处?”r

“山。”r

“什么山最冷?”r

“雪山。”r

“雪山?”卢千恨行走江湖多年,未曾听闻过雪山。或许那里有着千年寒气,好多江湖豪杰都未曾踏过。但卢千恨听到秋晨所言的雪山,不由得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问道:“雪山是座什么山?”r

秋晨答道:“其实我也不曾去过,只不过是听家师说过。”r

秋晨一提到师傅,那仇恨的目光又灌满双眼。那四个黑衣人一剑杀死了柳无音,将花祈打下山的那一刹那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r

秋晨愈想愈怒,紧紧握住手中那把满是杀气的无名剑。只见在明月的冷光下,无名剑从头至尾现出了那么一种苍白的光,好似一个憔悴的人那苍白的脸庞。r

剑是卢千恨制给他的,所以卢千恨知道,这把剑发出不一样的光就代表着持剑人不同的心情。现在卢千恨见那把剑散发着一种从天籁之中发出的寒光冷气,知道秋晨内心中已是杀气重重了。可是秋晨为何在一时间拥有如此大的杀气,他就全然不知了。r

“想什么呢?”r

秋晨并没有隐瞒他的内心所想,也许此刻他真想说出那段悲伤往事,让面前的卢千恨替自己分担。他很沉稳,很真切地说道:“师傅,师娘。”说时,那眼眶中还未流出来的泪水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r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r

秋晨现在那一眼眶的泪水,已经表明,他比满脸是泪的姑娘哭得还要伤心。r

秋晨心里的那份抽泣要比任何人的抽泣还要剧烈。r

此刻,在一旁的宁乘风不知因何原因,回转过身去,似乎不敢正视秋晨。r

秋晨一旦萌生起那一段仇恨,整个人似乎将内心里所有的情感全部抛出,迟迟不能平息。r

猛然,秋晨的剑不知被什么吸了出来,剑一下子悬在了空中,发出同月亮一样苍凉的光。在场的三人,无一不惊愕万分。宁乘风不禁觉得浑身发冷,那种恐慌的心理,不时叫他透出一身冷汗。r

卢千恨一下子想起来,今天在来山庄时,手中的剑也有着被什么吸着的感觉。没想到今晚,自己真的目睹了剑被吸出的场面。月灵山庄的神奇,并非传言,而是真实存在的。r

秋晨呆呆地凝视着那把剑,不知为什么,那把剑不受自己控制。r

寒气加重,秋晨的心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绞痛,痛得简直叫他难以忍受。此刻,秋晨捂住自己的心口,发出那情不自禁的呻吟声,心中也在急剧地惶恐着。那是否是死亡的召唤,想到这,秋晨使自己尽可能地睁大眼睛,他害怕倘若一不小心地合上眼睛,恐怕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r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似菲,我还没有找到你。”秋晨的脑子里除了这两条信息之外,便成了一片空白。r

“秋晨兄,你怎么了?”r

“我的心,心……”r

秋晨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r

今夜在此的异常,真令在场的三人都惊叹不已,现在他们最担心的还是秋晨。r

此刻,秋晨的无名剑依旧在空中环绕着,越绕那把剑的杀气越淡。那把剑像是被月光洗刷着仇恨与杀气。r

“噗”的一声,秋晨竟从口中喷出血来,那血喷出得很远,溅到秋晨的面前,形成了一个扇形。r

此刻,秋晨顿时显出很虚弱的样子,倘若没了两人的搀扶,恐怕以秋晨现在的状况,会立即扑倒在地上。r

悬在空中的剑,减缓了转动的速度,好似累了,又仿佛那种杀气被洗刷干净了。现在的那柄剑,只是在月光下很平常地发出了一丝丝金属光泽。r

“秋晨兄,没事吧。宁庄主,快扶住秋晨,我为他输真气。”r

宁乘风立刻稳稳地扶住了秋晨,卢千恨迅速地用自己的内力帮助秋晨恢复真气。可是在输气的时候,卢千恨发现自己的真气无法进入秋晨的体内,也发现秋晨现在的筋脉一片混乱,一条一条如乱麻一样,心跳的快慢不一。整个在秋晨体内的情形就像是两种不知名的真气在打架,而且还不允许外来的真气插手。r

“什么人在此,不知在这里,这片空地是本庄的禁地。”r

宁乘风听到声音,发现是王尘。r

但不知是何原因,正在扶着秋晨的宁乘风变了脸色,一种极其狠毒的神色。此时,悬在空中的那把剑立刻落了下来,很巧,那把剑正好落到了秋晨的面前,秋晨此刻潜意识地将手向前一伸,一下子抓住了那把剑。r

在卢千恨为秋晨输真气这刻不容缓之际,宁乘风突然厉道:“你们这两位竟敢私闯本庄禁地。”还未等卢千恨反应过神来,一掌,宁乘风狠狠地打在了秋晨的身上,秋晨顿时狠狠地倒在了卢千恨的怀中,卢千恨一把扶住了秋晨。r

经一掌之后的秋晨,更加显得狼狈至极。那苍白的脸上似乎冷落了世间任何一种表情,一道血迹挂在了秋晨的面颊上,更显得他面目的恐怖。秋晨此刻就像一具尸体一样堆在了卢千恨身前。r

“你要干什么?”r

宁乘风此刻并没有理会卢千恨那雷霆爆怒的话语,而是看到王尘已经到来,他立刻又出招攻击毫无防备的卢千恨。r

卢千恨拖着已经像瘫了一样的秋晨。在这危难之际,卢千恨脑中想的并不是要将秋晨放在哪里,自己好全身而退,而想的是一定要将秋晨从宁乘风袭来的“恶爪”中安全带出去。r

见宁乘风那咄咄逼人的招式,卢千恨很迅速地扶着秋晨左闪右躲。r

此刻,王尘也拔出剑来,同宁乘风一块儿上前。秋晨那半开半闭的眼睛见宁、王两人舞剑的招式似曾相识,可却想不到在哪见过。r

宁乘风一人就叫卢千恨难以招架,何况再加上个王尘。可情况危机,不容卢千恨在考虑那么多了。现在摆在卢千恨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力以赴去应敌。r

有时候,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考虑的太多,就意味着死亡。r

卢千恨将秋晨用力地背在身上,秋晨此刻也用着自己浑身的力气将双手挎在了卢千恨的脖子上。卢千恨这时拔出剑来,向宁、王两人身前划去。r

宁,王两人似乎在剑法上有着那种内在的默契,一个用右手,一个用左手,一个攻卢千恨的右面,一个攻其左面。卢千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虽然身上背着一个秋晨,但步伐移动却轻巧得像只燕子。r

宁、王两人眼神一对,一左一右同时划向了卢千恨的腰部。卢千恨这会儿来不及向后退步,只能高高地跳起。由于秋晨在卢千恨身上,卢千恨也是很勉强地越过那个高度,顿时,一身冷汗,险些被剑刺中。r

现在的形式对卢千恨极其的不利,卢千恨此刻不再想与他们继续地纠缠下去,只想尽快地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好将秋晨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看秋晨到底是怎么了,好再为他运功疗伤。r

……r

人的两面,到底哪一面才算真正的自己?r

嬗变的心灵,为何不再顾及着侠义?r

一剑拔出,请告诉我你的冷煞从何说起?r

怅然若失,只是自己同他人的友谊。r

“你为何要闯入月灵山庄的禁地?”宁乘风在同卢千恨过招时问。r

卢千恨这时已是手忙脚乱了,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里,卢千恨更不能再分出一点儿精力用在同宁乘风的对白上,即使卢千恨很想痛痛快快地大骂宁乘风一声卑鄙以解心头之恨。r

王尘此刻又道:“闯我山庄禁地者是不可以活着出去的。”r

卢千恨依旧不语,而是毫不留情地将剑劈向了宁、王两人。r

秋晨在后,猛然觉得自己的手滑了一下,秋晨此刻的手已经滑到了卢千恨的颈项上,发现卢千恨这时已经流了好多的汗。顿时,秋晨不禁对身前的卢千恨萌生了好多的歉意与深深的感激。r

虽然秋晨此刻心口绞痛,有些喘不过来气,但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放下我,自己走吧。”r

可卢千恨同宁,王两人的剑在交错中发出“铛铛”的声音非常的响,几乎盖住了秋晨的语音。但是卢千恨还能略微地感觉到秋晨刚才在喃喃着一句,也许卢千恨猜到了秋晨刚才所说的话语。r

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卢千恨还是说道:“秋晨兄,把好我,我是不会丢下你的。”r

人只有在那危难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朋友的真实面目。r

卢千恨的一句话,发自内心之中,如此的直接,那么的诚恳。r

江湖是血腥的,也许只有在那血腥中,才能真正地感到朋友的真情在,也许只有在那血腥中,才能领略到侠与义,也许只有在那血腥中,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一个人对你是否真的关心。r

是谁所说?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敌人。作为一位真正的侠士,他们是不会对朋友两面三刀的,在危难之时,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出弃朋友而不顾的。r

似乎上天因这样的朋友情谊所感动,一阵风猛烈地袭来,一下子进入了宁乘风的鼻子中,宁乘风只觉得鼻中一呛,顿时愣在了那里。趁其不备,卢千恨一剑打落了宁乘风手中的剑。r

对于一个剑客来讲,自己的佩剑落地,就意味着他败了。r

王尘此刻还是迟迟不肯放过卢千恨,似乎今夜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但仅凭王尘一人之力,这无异就是用鸡蛋撞石头。r

一下子卢千恨飞身而起,一脚踢落了王尘的剑,然后再来一脚,又踢到了王尘的胸膛,王尘顿时向后飞出五步多远。此刻卢千恨连忙转身,匆匆要走。王尘不顾摔在地上的疼痛,迅速地起身要再追回卢千恨与秋晨,但被宁乘风一臂给拦住了,说道:“不用追了,我们已经追不上他们了。”r

说完,王尘垂头丧气,同宁乘风转身向山庄走去。r

秋晨因趴在卢千恨的背部再加上一路颠簸,此时,更觉得内心急剧的疼痛,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呻吟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卢千恨可以感到秋晨的痛苦。r

卢千恨见无人追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是安全了,于是将秋晨从身上放了下来。秋晨脸上的表情已不再是单一的冷漠了,其实已经说不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脸色了,他嘴唇极其干燥,几乎没了血色,身子堆在了一起,虽然现在是坐在了地上,恐怕这样的姿势也维持不了,他很可能要倒在地上。r

现在秋晨急需安静地休息一番,可此时已经午夜。四周之内,一片死气沉沉。现在在这一带还清醒着的,恐怕只剩下他们俩了,因此,卢千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

今夜明月为何如此的亮,它在照着人间的感伤与忧郁。r

今夜明月为何如此的亮,它在望着眼下那多情的游子。r

在这深夜之中,谁会想得到有这样的两个人需要他人的帮助。r

在这深夜之中,恐怕只有明月知道那两个人互相依靠,但它发出那种皎洁的光芒,真叫此刻的这里好冷,好冷……r

秋晨到底怎么了,他是否中了月灵山庄的诅咒?也许秋晨本不应该留在那月灵山庄之中,那样,今夜他就不会在这痛苦中苦苦呻吟,也许秋晨来那里是对的,否则,月灵山庄的神秘永远是个传说。r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命运,在这一刻永远想象不到下一刻又将发生怎样的事情。生死只一瞬,得失仅一念。有时候人是无法把握命运的,只有造物者会将你安排到底与什么样的命运相连。r

“秋晨兄,你一定要振作。”卢千恨满脸汗水,双唇紧闭,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为秋晨运气。可是,尽管卢千恨很用力,但还是出现与刚才一样的效果。秋晨此刻面部发青,印堂发黑,觉得自己体内有一冷一暖两股气流在相克着,而且在体内不停地乱蹿,自己好似快要爆炸一样。r

秋晨用那很微弱的声音说道:“千恨兄弟,你不用再消耗你的真气了,恐怕我过不了今夜。”r

卢千恨焦急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r

“我们仅是萍水相逢,你为什么不顾生命来救我?”r

秋晨的声音很颤,很颤,颤得有些话叫人不仔细听,真的都很难听清。r

真的像一个临死之人想说却无力大声去说一样。秋晨说话时的那一种微颤,真令卢千恨浑身都颤动了。r

“谁叫我们第一眼相识,我就觉得你将是我一生最好的兄弟。”r

为了自己的那一身仇恨,秋晨不能死。r

为了自己尚未找到的人,秋晨也不能死。r

为了自己这刚刚找到的生死至交,秋晨更没有死的理由。r

卢千恨依然在为秋晨输送着自己的真气,但每一股气流秋晨都没有接受到。卢千恨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了,疲惫得叫他感受不到深秋夜中那冷风的存在。他只能感觉到这月光越来越淡了,眼前越来越黑了。因为他的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但他还是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渴望着有一种奇迹的出现。r

“你要支持住,你没有死的理由。”r

卢千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他自己晕倒在了地上,秋晨此刻也同样晕倒在了地上。r

秋晨死了吗?他还没有,因为他还没有了却他的心愿。r

卢千恨睡了吗?他还没有,因为他还有他的理想尚未实现。r

两人只是疲惫了,疲惫于这个江湖人性的两面。一切都是虚伪的谎言,你为何要说得那么娓娓动听,一切都是那虚幻的江湖,你为何还要说它是真实存在?r

夜风也在晨雾的出现中变成了晨风,深秋落下的霜,摊开在了地面上,整个地变得潮气很重,慢慢地升腾着。r

卢千恨缓缓地醒了过来,在那冷冷的晨风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声音好似很大,吵醒了在身旁卧着的秋晨。秋晨显得有些迷糊,似乎觉得昨夜的睡眠,还是不够沉,但秋晨的气色好多了,虽然依旧保持着冷冷的一副表情,但脸上的血色还是存在的,不像昨夜那么的苍白,到最后,脸色青得很难看,像是死人一样。r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似乎都沉浸于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一样。r

那是场梦吧,否则为什么像死了一样的秋晨在外睡了半宿,竟完全地恢复。r

也许真的是梦呀,因为月灵山庄总是给人那如梦的传说。r

“你救了我。”虽说秋晨很感激,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r

“你可真是命大,昨夜你都成了那个样子了,你竟然都没有死。”卢千恨微微一笑,仅仅是开个玩笑。r

秋晨并非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的性格就像是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剑,从来不与任何人开玩笑。r

卢千恨见秋晨并未做声(也许秋晨对卢千恨太过感激,不知该说什么好)。r

卢千恨又说道:“你要去哪?”r

“楼台。”r

“看来你并不是只拘于仇恨的冷血,你对那位姑娘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嘛。”r

秋晨点了点头。r

卢千恨道:“能否到我那里饮一杯水酒?有好多事我还想问你。”r

命是卢千恨救的,当然对于卢千恨的这一点儿小小的请求,秋晨也是无法拒绝的,于是秋晨便同卢千恨到了他家。r

那已经几乎全部都掉光了的树,林中的茅屋与昔日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那金黄色的叶子铺散了一地,被风掠走的那一瞬间,叫人有着那点点的伤感。r

卢千恨的家到了,对于一个日益漂泊在江湖的游子来讲,手中的一把剑,家中的一坛酒,就是他一生全部的财产。r

但卢千很依旧活的潇洒,笑得坦然,不与他人勾心斗角,只为心中那把理想的剑。r

“宁乘风此人为何如此奇怪,他这个人真是阴毒。”卢千恨很气愤地说道。r

“我也是刚刚结识宁乘风的,但他为何突然要置我们于死地呢?”r

“没听王尘说,在夜里,那片空地是禁地。”r

“禁地?”r

“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月灵山庄还有禁地。他们的禁地,竟然是在晚上存在的。”r

“宁乘风难道不知道吗,为何还要领咱们去?”r

“那是个阴谋。”r

“我们怎么得罪他了?他竟然要置我们于死地。”r

卢千恨摇了摇头,觉得此事很蹊跷。两人同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r

卢千恨此时叫秋晨来并不是同他讨论昨夜的怪事以及宁乘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邀秋晨来再叙昨晚没有问完他的话题。r

“雪山,你师傅曾经去过?”r

“对,只可惜师傅也被奸人所害。”r

见秋晨每一提起师傅,眼里就如同着了火一样。卢千恨心里知道,秋晨同他师傅一定存在着极为深厚的感情,于是安慰道:“人已过世,你也不要太过哀伤了。”r

“那你听闻过关于雪山的事情吗?”r

“雪山是在雪域高原上,那里寒气无比,堕指裂肤。在雪山方圆数十里之内,没有一户人家。还听说过那里长有雪山之中特有的植被,还有多种千年寒木被积雪覆盖。由于师傅曾中过很奇异的寒毒,有的时候,需要到极其阴寒的地方疗养,所以他才会去那里。”r

卢千恨全神贯注地听着,似乎已经融入到雪山之中。又想着那香炉之上那三炷很奇特的香,再回味着秋晨所言雪山之上的多种千年寒木,心中思索着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那紧密的联系。r

“怎么?”秋晨见卢千恨正在发愣,于是不禁问道。r

卢千恨听后,略微地顿了一下,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铸剑的事情。”r

关于铸剑的事情,秋晨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现在秋晨脑中想的无非就是想快些找到韩似菲,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是否安全。r

“喝酒。”r

酒的味道,只有那些心中充满了情与义的人才能感受到它内在的醇香。r

干杯的乐道,只有那些患难与共的侠客才可以真正地体会到其中的情趣。r

会微笑的人,他们会看到酒中的情。r

会微笑的侠,他们则会看到情中的义。r

不会微笑的人,他们只能感触到酒中的冷。r

但不会微笑的侠,他们却能体味到酒冷中的情与义。r

一碗干尽,楼台在哪里?r

……r

这里的天气好沉好沉,向后看去是一片碧波如洗的苍穹,向前望去则是一片阴霾。也许在现实生活中,凡是能踏上真正的爱情之路的,都会觉得那条路并非是一帆风顺存在着的,而是对恋人间总显得有些刻薄。那里有阴霾,那里同样也存在着花开。r

前方是否是楼台,似菲是否在楼台之中?r

离楼台越近,秋晨越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剧烈。是渴求相见的心跳,又是怕见不到那种失望的心跳,更是对韩似菲太过在意的心跳。秋晨现在的心里,就如一位久别家乡的游子重回到故乡一样,有着那份在外多年的沧桑,有着那种思亲念友的牵挂,同时又存在着那么一份世事变迁的感触和那么一份近乡情怯。r

这里的天分三面,一面是晴天,一面是阴天,另一面则是雨天。这里的地好湿,自然也很泥泞,看样子雨是下过好几天了。一阵风吹过,枝条上还未落尽的黄叶也在抓紧时间地落着,连带着那一种孤独,那一份忧伤,那一天凄凉,它们无可奈何地落下,落到水坑了,落在那泥浆中。r

在这个山林里,很稀有的脚印踏出了一条路,仅仅是一条而已,也许那是通向楼台的唯一的一条路。r

雨落在秋晨的头上,衣襟上,浸入到他的身体,他感觉到丝丝的凉意。那冷冷的脸上存着的一抹杀气,似乎在同那阴冷的天叫板。r

望窗外,情深浓,阴雨连天作悲痛。整日相思却无梦,梦在哪?在那十五月圆可相逢。现在整日在泪眼彷徨中,只盼秋雨暂去,留下一抹虹。孤身独守客栈上,默数恋人归期,但却不知此生谁与共。r

寂寞的韩似菲望着窗外,细雨连绵,真不知什么时候,雨才能停,虹才能现。r

几日,刑诺开同韩似菲除了日常的杂语,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刑诺开站在楼下,站在门口处,听着那风声雨声,望着那叶落时在空中盘旋飞舞的样子。他的心里似乎在求雨,或者有时候在祈祷着雨的骤停,虹的出现。心中藏有着那样的一种矛盾,眼睛凝望着远方,透露出迷茫与无奈。r

远方落雨生烟,略显缥缈,一座楼台在秋晨的眼中若隐若现。r

“此楼空,烟雨中有。”这句话不停地在秋晨耳边萦绕着,心道:“烟雨。”再看着远处的一团缥缈,秋晨心道:“想必就是那里吧。”r

秋晨刚才那缓缓的步子又变得急促起来。r

一张冷冷的脸庞,在雨中已经湿了,湿得直从他的下颌向下落水,一滴一滴,但秋晨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的全身都已经淋透他都没有感觉,更何况是顺着脸部向下滴水。r

绕过丛林,楼台仅在他身前三十步左右。r

刑诺开猛然一惊,自语道:“凌秋晨,怎么会是他?”r

韩似菲在楼上也看到了他那张愀然的脸,顿时惊愕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忧还是喜,自语道:“凌大哥,他来了。”r

蓦地,韩似菲一时忘却了所有,猛地冲向了楼下。但刚到楼下,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种很怅然的神色一下子就打退了她脸上的喜悦,心道:“凌大哥是来找我的吗?即使找到我,他会带我走吗?”r

雨中人烟少,孤寂街道清。r

思亦不如见,见别又生悲。r

倘若相见真的意味着别离,那又何苦?倘若相爱意味着相恨,那又何必?r

韩似菲一时好像怅然若失了什么,但却不知那到底是什么。r

刑诺开走出了门口,怒视着秋晨。韩似菲走到门口,窥视着他们两人在那儿,双眸在黯淡中凝视着秋晨,那满是仇恨的脸上布满了一滴滴水珠,手中紧握着那把写满杀气的宝剑,一阵风吹来,吹动着细雨飘飞,吹动了秋晨的衣襟,吹散了他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眼睛。r

“你来做什么?”r

对视好久,刑诺开猛然问道。r

“这就是楼台,你就是刑诺开,我们似乎在哪见过。”r

刑诺开知道他是为了韩似菲而来,但他依旧重复了他刚才的问题。r

“韩似菲在这儿吗?”r

躲在门口的韩似菲愕然于这个问题,心道:“凌大哥真的是来找我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r

“你不是很放心地把她丢下了吗,为何还要来这儿找她?”r

“这不关你的事。”r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r

秋晨此刻大声喝道:“似菲,我要带你走,你在哪里?”r

飘飘落雨凄然而下,声声呼唤脱口而出。r

“我在这儿。”r

韩似菲情不自禁地跑了出来,因为她再也忍受不住躲在门后的那种寂寞。r

两人顿时静立在雨中。韩似菲忍不住地流出了泪水,随之被那飘来的细雨冲刷掉了,可是脸很快变得红彤彤了。r

那脉脉含情的目光相对着,似乎两人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r

就让那千言万语化作眼神之中无声的对白。r

“似菲,我要带你回去。”一句柔情的话语,伴着那雨水的颤动,轻轻地传到了韩似菲的耳边。r

也就是那一种熟悉的声音,蓦地让韩似菲想起了几日前在狄凤来客栈秋晨临走时的那些话语,那么的清晰,像是刚刚发生似的。r

“不,倘若与你在一起就意味着再次分离的话,那么我情愿独自守在这里。”r

声音如此之大,大得似乎要叫秋晨听清每一个字,声音充满了凄怆,似乎也要叫秋晨明白,她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苦闷。但是谁不知道,那是句欺骗自己的话语,谁不明了,她是多么真切地爱着秋晨。r

可刑诺开听到韩似菲的话语,立忙拔出了剑,道:“既然韩姑娘不愿意跟你回去,你就不要在此纠缠下去。”说着,刑诺开的剑已经奔向了秋晨。r

秋晨听了自己不想听到的回答,他的心中又涌出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但见刑诺开的剑很无情地向自己奔来,秋晨又不得不拔出了剑。r

韩似菲的头一下子便大了起来,焦急的神色顿时浮现在了脸上。见秋晨心不在焉地挥舞着剑,真令韩似菲极为的担心。刀剑无眼,担心刑诺开会伤到秋晨。焦急中,韩似菲不知如何是好。r

“你为何出剑如此狠毒?”秋晨问道。r

“你这个人人面兽心,难道不该杀吗?你知不知道她是多么的在乎你?你又知不知道,若不是我救了她,她险些连命都没了?”r

“铛铛”剑在雨中,不停地碰撞。那刚烈的声响,足可以证明刑诺开对韩似菲的爱和对秋晨的恨。r

“似菲,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你若想跟我走,我会永远地在你身边保护你。”r

秋晨一手将刑诺开击得很远,很真切地对韩似菲喊道。r

那种眼神,极力地渴求着韩似菲扑到自己的怀中。韩似菲此刻再也掩盖不住想同秋晨一块离去的渴望。r

正当此刻秋晨注视着韩似菲之时,趁其不备,刑诺开一剑向秋晨的胸膛刺去。那狠毒的目光,似乎要让秋晨立刻毙命。r

“不要哇……”r

韩似菲见刑诺开飞奔而来,自己也毫无顾忌地冲上前去,速度超过了刑诺开。r

“什么?”r

刑诺开很紧急地止住了剑的前进,这时剑已经在韩似菲身前不足一手掌那么宽了,原来,韩似菲挡在了秋晨的面前。r

刑诺开的剑指着韩似菲,韩似菲挡在了秋晨的身前。伴着那细雨悲伤,这样的姿态持续了好久。韩似菲瞅刑诺开的眼神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种厌恶。刑诺开看韩似菲的眼色已不再是爱慕,而化成了怨怒。r

秋晨从来没有想过在无情的剑飞来之时,竟然会有一位女子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没想到自始至终生活在仇恨中的秋晨,竟然会得到那么一份至死不渝的爱,秋晨被感动得无话可说。r

刑诺开收回了剑,韩似菲转过身去,面对着秋晨,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雨微微地下着,打湿了她同秋晨那一切的记忆,剩下的,不知秋晨同韩似菲要经受怎样的岁月考验。韩似菲不敢去想,或许那对于韩似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看到了秋晨对自己的爱,那么的深沉。此刻韩似菲忍不住哭出了声音。r

“凌大哥,我跟你走,我要一辈子陪在你身边。”r

“你不能走,你答应过我要在雨后,陪我一起看虹,这是你的承诺。”刑诺开厉声道。r

韩似菲忽然回转过身,大声道:“你也承诺过要帮我找到凌大哥。可凌大哥来了,你竟如此无情地要杀他。”r

刑诺开听后无话可说,留给他的只有那修复不了的痛苦。r

“凌大哥,我们走吧。”r

“江湖的刀光你怕不怕?”r

“不怕。”r

“你真的愿一生伴我?”r

“愿意。”r

在细雨中,在凉风里,他们静听着雨落下的嗒嗒声,风划过的簌簌声。只要两人心是暖的,沐浴在这秋风里就不再是冷的。r

望着秋晨搂着韩似菲一点一点远离了自己,刑诺开大吼一声,但也不能完全发泄出心中的怒气。r

怒视着秋晨,怒视着整个世界。r

雨一下子停了,伴着那乌云地散开,天空上架起了一道长长的虹,那么完整,那么清晰,从未有过的美丽。r

刑诺开只能空叹于此,因为他身边的韩似菲已经走了,刑诺开只能孤零零独自观赏着那有彩色的一道弯。r

秋晨与韩似菲漫步在这丛林间,雨过天晴伴随着泥土的芬芳,透过那光秃秃的枝条,秋晨与韩似菲仰望着天空,两人共同指向了天边。r

“那是一道虹。”r

也许那条虹是为秋晨与韩似菲搭建的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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