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东宫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听到圣旨后，如释重负。他们并不是落井下石，对他们来说，谁当太子都是一样，最重要的是，原来的猜测，终于成了事实。如今，尘埃已落定，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弃暗投明，寻找有权势，可以庇护他们的主子去。r
无亲无戚，无缘无故，谁都不愿意挨义气，拿着自己的后半生，跟着朱见深继续倒霉。r
——有谁知道，被废的太子，会不会忽然被拉出去砍脑袋，或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食物中毒，抑或得了暴病不治身亡？如果这样，那他身边亲近的人，说不定，也会跟着去殉葬。r
用活人殉葬，是中国古代一项残忍野蛮的制度。秦汉以后就很少有人殉葬了。但到了明朝，因为明太祖朱元璋开的先例，人殉之风极流行，一般跟着殉葬的，是死者的妻妾，侍仆。r
有一个老宫女，偷偷问了我：“万姑娘，你不怕吗？”r
“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反问。r
“但你，还是那么年轻。”老宫女说。r
我说：“不，我不怕！”——其实，我并不是不怕，只是，我和朱见深，落到明朝，只能相依为命。朱见深走到哪儿，我得跟到哪儿。r
老宫女看我，仿佛洞察一切的样子，她轻轻地说：“万姑娘，沂王有你，还真的是好福气。”r
我嘻笑，也没有否认。r
我像了野草，生命力强，去了哪儿都可以生存。但朱见深不。朱见深离不开我。朱见深除了“年龄”小，最重要的是，他太懦弱，像了温室里的花朵，需要人呵护。而呵护的那个人，是我。r
老宫女微笑，说：“我活了一大把年龄，也不怕。万姑娘，我也愿意和你一起，跟了沂王去。”r
老宫女姓李，别人都称她为“李姑姑”，四十多岁了，矮小，干瘦，脸上有着细小的皱纹，眼神黯黄，平日在东宫，管着一些针线活，不大爱说话，也不爱出风头，默默无闻。想不到，在关键时刻，她却能挺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