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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出兵中国 (2)


  松室当年通过离间萧宋,差点使“华北自治高潮”修成正果,香月继之而起,他要以离间宋张的办法,使29军陷于内斗,从而对外失去还手之力,在反间计的使用上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哲元到北平,不为别的,就是督战。

  因为此时酒井旅团已到达密云,眼瞅着关东军从长城外千里迢迢赶来,他们来干什么,总不是为了到北平郊外旅行观光吧。

  看到眼前熟悉而高大的古城墙,华北诸侯不能不动真情。

  千百年以来,刀光剑影,铁马金戈,一个异族被打退了,另一个蛮邦又接踵而至,乃至于古城之外烽火不熄,警钟长鸣。

  这些异族蛮邦个个凶神恶煞,然而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又岂有把国土拱手相让的道理!

  没有什么可说的,北平必守,华北必守,29军的尊严和价值也必守。

  宋哲元打马进城,城内气氛异常紧张。

  在冯治安的调度下,连日来守军严阵以待,各个城门一律紧紧关闭,而城里的各个要道上都修建了防御工事,一看就知道是打巷战用的。

  这是干什么,没有必要嘛。

  宋哲元一声令下,工事拆除,城门大开。

  那边有人来报,各方面为支援华北抗战,陆陆续续寄来了很多捐款,问如何处置。

  宋哲元又一摆手,通电谢绝,不要!

  到达北平的第二天,他又发表了一份书面谈话,表示打仗那事还远得很,我们需要的是和平,才不想和日本人打来杀去。

  你问我“卢沟桥事件”如何处理,那是国家大事,自然静听国家解决。

  给人的印象,就好像他又稀里糊涂地在做和平梦了。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宋哲元也绝不至于如此迟钝,否则他就不会逃出天津了。更何况作战密令早已下达,冯治安在北平城里枕戈以待,接受的正是宋哲元的命令。

  只有一种解释,这一切是宋哲元苦心为之。

  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把大门打开,弹弹古琴,说说笑话,浑然不把门外的百万大军当回事,《三国演义》里面的诸葛孔明早就这么干了。

  不过孔明唱空城计不是他愿意,而是事急矣,不得不如此。

  长城抗战之后,蒋介石就拨出专款,让宋哲元修筑国防工事,可是宋哲元为了巩固和拉拢内部,却把这些专款都拿去给几个师长“分了赃”。

  孔明是因为误信马谡,失了街亭,宋哲元则是该修的国防工事一点没动,临时连份完整的军事计划都拿不出来。

  这时候你再去搬钢筋水泥,哪里还来得及,唯有先镇住军心,安住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在北平,宋哲元实际采用的是内紧外松之策,此举一方面可以缓解北平军民的紧张情绪,另一方面亦可用障眼法,使对手摸不清自己的真实意图。

  虎视眈眈的酒井旅团是一个机械化旅团,拥有特种部队中最令人生畏的坦克,但宋哲元并不认为这是多大的威胁。

  怎么制伏坦克,他已经想好了,那就是用地雷阵。在北平城北与酒井旅团对峙的,是阮玄武独立旅,该旅隶属于张自忠师,其编制完整,武器装备和战斗力也都很强,加上地雷阵,足可成为一道坚固的屏障。

  萧振瀛曾在“锦囊”中嘱咐,可以让张自忠顶在最前面,因为后者的部队足够强,这一布阵正是昔日华北第一军师思路的体现。

  宋哲元虽然大开北平城门,却并不表明没有作好防守准备。日军有再强的兵力,如果从北往南攻,29军可以节节防守,并能争取到时间等待后续援军协防,这个宋哲元不怕。

  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呢?

  还是自己的侧背之敌,即丰台方向的步兵旅团。

  只有把这个毒瘤给去掉,防守才能心安。

  在使用空城计的同时,宋哲元还玩了一招更高明的。

  他说要把冯治安第37师撤出北平,以保安队入驻,表面是为了呼应香月的要求,实际上却是偷梁换柱。

  第37师是由宋哲元当年保存下来的近卫部队发展而成,是他守卫北平的最大依靠,如何可以轻离左右?

  事实上,第37师走是走了,但只走了一半,另一半仍在北平,只是换了一个马甲,穿上了保安队的制服。

  调走的那一半空缺,宋哲元以赵登禹师的主力进行填补,如此一来,北平的防守力量并未受到丝毫削弱。

  撤出北平的部队,说是要南撤保定,却是欲走还休,实际一直停留在卢沟桥附近,以加固当地兵力的屯集。

  日本人评价宋哲元,说他其实没有多少领兵打仗的才能,虽然侥幸在长城抗战中一战成名,但如果拿德国和日本军人的水准来衡量,“充其量一联队长之材耳”——不过是个当联队长的料,或者就算撑死了,也仅是《水浒传》里呼延灼一样的人物。

  梁山一百单八将,“双鞭呼延灼”是坐第八把交椅的,然而此人勇则勇矣,却没什么头脑,老是在战场上被别人算计,结果堂堂一位朝廷大将,却不得不在梁山上做了强盗。

  然而,如果我们撇开宋哲元并不拿手的“政治”,其在军事用兵上绝非一无是处。

  曾经的老西北军“五虎上将”,云长、翼德一流的人物,哪里是谁在下巴上粘绺胡子,就能跑上台去凑数的。

  宋哲元预料的没错,香月出手的第一招,不是让酒井旅团从北平正面攻,而恰恰是打的侧背的主意。

  7月20日下午,步兵旅团突然向宛平发动进攻。

  这时宋哲元通过兵力南移,已增强了宛平守备力量,吉星文接替已受伤住院的金振中守城,使日军无隙可入。

  香月碰了壁,便把先前那个“秦松协定”给翻了出来,上面规定,宛平城里驻扎的应该是保安队,可你看看这实力,哪是什么保安队,分明是29军的正规军嘛。

  他马上让人去找宋哲元,说你们为什么不遵守“秦松协定”。

  其实一开始就拿“秦松协定”当废纸的,就是他们自己,现在不过是为出师不利找个借口罢了。

  需要宋哲元决策的是,要不要按照那个早已作废的“协定”,让吉星文撤出宛平城。

  宋哲元说:撤!

  冯治安不同意撤。

  为什么要撤呢,事情是日本人挑起的,卢沟桥那里也是他们先开的枪,怎么反而变成了我们的不是。

  宋哲元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就拎不清呢,现在早已不是讨论谁先开枪的时候了。

  这是命令,照准执行。

  7月21日,宛平防务由保安队接替。

  与其说宋哲元此时还在退让,倒不如说这是他以退为进的一个策略。

  没一把刷子,如何可以在中原大战那样的超级大战中担当统兵之帅?

  宋哲元的刷子叫做“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冯治安师撤离北平是舍,吉星文撤离宛平同样也是舍。

  保安队自然比不上正规军,但那宛平城墙也不是豆腐做的,不可能一攻即下,更重要的是,吉星文虽退出宛平,却并没走远,其驻兵处仅与宛平一桥相隔,一旦有事,眨眼的工夫即能赶到,并与城内的保安队形成相互配合。

  你香月是老狐狸,可人家宋哲元也很强。

  正面进攻代价太大,而且并无把握,想攻侧背吧,宛平守备森严,同样无机可乘,这可怎么办。

  香月龇着牙齿,终于想到了一记损招:偷袭北平!

  宋哲元防正面,防侧背,却肯定想不到我会从背后偷袭他。

  7月26日,香月调华北“驻屯军”广部大队离津袭平,但广部大队并没有直接搭车去北平,而是走了一个曲线:从天津到廊坊,再至北平。

  反正廊坊没人拦他们,由这里中转,可以麻痹宋哲元。

  既然是偷袭,除了从背后悄悄攻过去,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外,最好还要有办法骗开城门。

  香月想到了主意:继续利用那个人。

  于是在日军还没现身之前,北平守将刘汝珍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电话竟然是张自忠打来的。

  张自忠告诉他,过一会儿,将有日本北平宪兵队从城门经过,返回北平的使馆区兵营。你通融通融,让卫兵放行吧。

  刘汝珍犹豫了一下,便问张自忠是否与宋哲元讲过,后者是否知道这件事。

  张自忠随口答道,当然,“宋委员长”是知道这件事的。

  放下电话,刘汝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他和何基沣一样,虽然官职与张自忠不能比,在对方面前都得毕恭毕敬,但他属于赵登禹的部属,与张自忠并无直接隶属关系。

  为什么张自忠要越级直接来打这个招呼呢?

  放日军进城,可不是小事,万一有什么差错,这个责任放谁身上都吃不消。

  刘汝珍想了又想,还是向宋哲元进行了报告。

  宋哲元一听,哪有这种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把日军放进城来!

  刘汝珍这才知道自己差点被张自忠下套。

  这位老兄,也不知道被身边那些门客和“把兄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他现在不只是下水,那水已经齐腰深了。

  香月弄巧成拙,没能赚到,反而使宋哲元提前有了防备。当天,广部大队进是进来了,却中了宋哲元的埋伏,被关门打狗,死伤甚惨,此即“广安门事件”。

  这是29军继夺回卢沟桥之后获得的又一次胜利,本来已经逐渐下滑的势头猛然回升,重新占据了有利态势。

  偷袭未成,还吃了大亏,香月自然是又气又恼,终于意识到宋哲元既非呼延灼可比,也绝不是“一联队长之材耳”,双方将对将,是有得一拼的。

  此时,朝鲜军龙山师团终于到达天津,这使郁闷中的香月看到了新的希望。

  他向宋哲元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对方在两天之内,将北平守军全部撤出。

  这个所谓通牒理所当然遭到了宋哲元的拒绝。

  7月28日,摊牌的最后时刻终于来到。

  香月要咬人了,被他咬上的地方叫南苑。

  华北战场,北平为前线,保定为后方,二者之间有两条路径,一为宛平卢沟桥,一为南苑。

  在日军的战术课程中,迂回包抄总是居于首位。香月要践行这一战术,切断宋哲元的后路,就必须首先对这两条路径进行攻击。

  宛平那里已尝试多次,但宋哲元通过以退为进的方式,在宛平一带添置了重兵,致使日军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剩下来的选择只有南苑。

  宋哲元同样知道南苑的重要性。在此之前,他已把“自由人”赵登禹召入北平,原来的想法是以赵登禹守北平,以冯治安攻丰台,但在最后通牒到期的前一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让赵、冯二将对调。

  赵登禹素有29军第一猛将之誉,又是喜峰口大捷的首功之臣,调他来守南苑,足见宋哲元对防守南苑的重视程度。

  赵登禹星夜赶到南苑。

  由于北平本身的防守任务也很重,所以赵登禹离开北平时,未带一兵一卒,他的打算是将原防区的另一半人马北调至南苑。

  防守南苑,得靠这支亲兵部队。

  不早不晚,一个汉奸突然跑出来坏了大事,他向日本人泄露了这一重大军事机密。

  此人名叫潘毓桂,他是当时华北一个比较有名的文化人,因与宋哲元有世交,出任过政委会政训处处长,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摆摆的虚职。

  到了后来,姓潘的汉奸嘴脸越来越明显,竟然暗地里替日本人给宋哲元献上了“冀察自治方案”。如此,宋哲元就再也容不得他了,索性连“政训处处长”也给他免了。

  在被宋哲元赶出门后,潘毓桂又找到了另外一个靠山,那就是看上去可以跟宋哲元分庭抗礼的张自忠。

  张自忠七个把兄弟,潘毓桂赫然在列。

  虽然被宋哲元扫地出门,但潘毓桂的汉奸角色倒是越来越职业了,赵登禹要调兵南苑的情报,就是由他出卖给日本人的。

  结果增援南苑的那两个团,在半路遭到了伏击,之后全军覆没,仅剩个团长跑到了南苑。

  预想中的一半守备力量没有了,赵登禹能指挥的仅为原驻南苑的一个独立旅和一个骑兵团。

  随后南苑便遭到了香月的突袭,后者调动朝鲜军龙山师团和步兵旅团对南苑进行围攻,仅数量就要远远超过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