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寂静•所有人都不在了

对于露莉来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包括任何声音、画面，也包括她的心跳。眼中的世界只剩黑白二色，但她仍然准确地找到了小狼的位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带着些许轻松和安慰，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道：“主，我走了，要多保重，这个世界还需要你。”r

在一片寂静中，伴着鲜血的滴落声，她微弱的话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里。r

“小姐！”一个绿色的身影冲进房间，接住露莉下滑的身子。正是前几天接到露莉通知而匆忙赶来的精灵几奥。r

此时露莉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但她仍摸索着抓住几奥的手，目光飘向小狼。r

不用说，她的意思也十分明显：替我好好守护光明之主。r

几奥强忍住眼泪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的，你放心吧。”r

露莉微微笑了笑，再无所恋，手无力地从几奥手上滑落。r

几奥再也忍不住了，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露莉苍白而安详的脸上。r

看着大家无声的泪水和露莉临死还不忘对他的关心，小狼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r

缓缓扫视全场，露莉的死，几奥的泪，万珂的呆滞，昏迷的明和浩，断翼的暗和搂着他泪留不止的稀，还有伊翎戈嘴边的鲜血。小狼好恨，恨暗魔，更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许，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r

闷哼一声，小狼嘴角淌出一股黑血，那是堆积在他心头的悲痛，更是身体崩溃的前兆。r

毕竟，无论他怎样的强大，身体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就算有神化魔化的加强，也无法承受那样强大的三个灵魂。经过小狼的不眠不休、暗魔的争夺分裂、光神的拼死封印，早已处于崩溃的边缘，现如今，小狼的悲痛已经达到了这具破损的身体所承受的极限，心脉不断颤抖着，隐隐有断裂的趋势。r

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情况，小狼却并不想停下来，因为他害怕，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死，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r

他不想生，但有人想，至少神和魔那俩老家伙很想。虽然争吵拼斗了这么多年，但在这危机时刻，二人还是联合起来，硬是将小狼拖回体内的灵魂空间。然后，由光神修补身体的漏洞，而暗魔则尽量平息小狼的悲痛。r

很快，光神便完成了使命，顺便也将外面众人的伤势治好了大半，收回神化状态，回到了灵魂空间。r

这还是近来的两个多月里，小狼唯一一次恢复人形，平静的脸色仿佛睡着了一般。r

可是，他体内却并不平静。r

光神也回到了灵魂空间。此时的灵魂空间并不像以往那般虚无空旷了，它的三个主人第一次在这里聚集，一白、一黑、一半透明，呈三角形对立着。r

小狼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曾祖父和外曾祖父，目光冰冷得没有半点生机。r

暗魔无奈地冲光神道：“这小子从进来到现在就一直这样看着我，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我是搞不定他了，看你的了。”r

光神正欲开口，却被小狼打断了：“你欠我一个结局。”r

光神闻言愣了愣，但随即笑开了，那笑中带着几分洒脱、几分无奈和一点悲伤。点点头，他轻叹道：“是的，现在，也应该是偿还的时候了。真没想到我会走到这一步。天意啊，真是天意弄人。灏，在这个结局里，你只是看客。记住，你只能是个看客！”r

说着，光神身上爆起一阵白光，扑向一旁的暗魔，体表的白光凝成道道金线，织成一张大网，将暗魔和自己罩在一起。光网渐渐收缩，遇到二人时竟直接透过，最后停在二人中间。光芒收敛，小狼惊愕地发现，光神和暗魔的灵魂都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半透明体，而在两人之间，一个半黑半白的拳头大的珠子。r

褪色成半透明之后，光神和暗魔明显变得虚弱了。光神紧紧抓住暗魔，沉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灏，那颗珠子就当作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吧！”r

小狼被震惊了，他已经知道了光神接下去要做什么。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哭，为了死去的人们，为了仁义无私的曾祖父，为了这荒唐的一切。可惜，灵魂是没有泪水的，他只能默默的注视着他们，默默的感受内心的悲意。r

暗魔并不是傻子，此时他也知道了光神想要做什么，疯狂地反抗着。r

何奈，已经立下死志的光神一反平日里的温和，坚定地带着暗魔投身坠入灵魂空间中虚无的一角。r

在小狼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光神就警告过他不能在这里到处游荡，因为在周围那一片虚无中，有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角落，叫做黑洞。要是一不小心进去了，结果只能是神形俱灭，永不超升。r

可现在……r

他俩进黑洞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吧？r

可为什么，心痛却依旧不止呢？r

睡一觉，或许醒来之后会发现，一切都只是南柯一梦。r

于是，小狼的灵魂便进入了无边的沉睡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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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树前：r

自从那次暗魔血洗菇奴城第一魔法学院之后，这里就荒废了下来，秋风扫过落叶，显出一派寂寞荒芜的景象。r

但现在，世界树前聚集了一群人，这可是十分罕见的。r

七个人站成一排，正是小狼一行。他们的伤势早就被光神治好了，只可惜露莉因受创过重，没能挺过来。r

虽然外伤已好，但众人的精神却始终抑郁着，因为他——那个沉睡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的人，上官狼灏。此时，暗月正横抱着他，恬静的脸仿佛睡着的娃娃一般，只是微皱的眉宇间仿佛有化不开的忧愁。r

最小的万珂拉拉稀月的衣角，轻声问道：“这世界树的果子真的能救他吗？”r

“恩，光神大人说过的，就一定不会有错。”虽然嘴上这么说，稀月的心里也同样充满着担忧，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必须要成功。r

“可，可这个树什么时候才能结果啊？”万珂看着那茂密的绿叶，没有一丝果实的影子。r

“笨蛋。”伊翎戈不屑地冷哼道，“要是像这样干等下去啊，一百年也不可能等到果实成熟的！”r

“那怎么办？”浩月急切地问道，“他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r

伊翎戈深吸一口气，道：“用血。用血来灌溉世界之树，血液中的能量可以催熟果实。但从头到尾都只能用一个人的血。因为是救人，我的黑暗能力会影响果实的效果，所以，只有看你们的了。”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轻柔了许多，“你们能做到吗？”r

听她这么一说万珂想起来了，当初小狼只是滴了一滴血，世界树就掉了一颗果实下来。r

事关小狼的性命，大家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r

伊翎戈很高兴他们能够答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制印台，对大家道：“这是用世界树树干做成的，你们轮流把右手食指放到着上面来，要是印台发出红色的光，那个人就是世界树选中的祭品，只有他，才有资格灌溉世界之树。”r

暗月看了怀中的小狼一眼，第一个走上前，轻轻地将食指放在印台上。印台依旧是那古朴的棕褐色，没有任何变化。r

接着，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走上前去触摸印台。在几奥把手放到印台上时，印台变成了翡翠般的绿色，伊翎戈摇摇头，这不是祭品的反应。终于，当万珂的指尖碰到印台的一刹那，印台发出耀眼的血红色光芒。r

万珂面露喜色，而其他人却显得有些凝重。r

就连伊翎戈对世界树的选择都有些惊讶，她迟疑了一会儿，对万珂道：“这个方法有可能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还愿意完成它吗？”r

万珂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反问道：“我有选择吗？”说着，拿起一旁锋利的小刀，心一横，在右腕上划开一个半寸来深的口子。r

血仿佛一串珍珠，顺着万珂的手腕滑落，滴在树根处。r

人失血超过三分之一时就会死亡，可直到万珂的血流失接近三分之一，他也只在树叉间看到一个娇嫩的花苞。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这时，几奥轻拍翅膀飞上前来，抽出一支箭在自己右手中指和万珂右肩各扎了一个洞，然后用中指对上万珂的右肩，一股肉眼可见的绿色光芒顺着几奥的伤口朝万珂流去。r

“他这是在干什么？”明月小声地问道。r

“可以转换生命和能量的方法，精灵秘术之一。”伊翎戈的娇躯微微的颤抖着，“他看得出，若让万珂这样下去，即使他的血流干了世界树也不会结果的，所以将自己的血输给万珂，结两人之力一齐灌溉世界树。因为精灵族天生就与自然十分亲近，所以不论是世界之树还是万珂都不会排斥他的血液。这样一来，我们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r

“哦，那很好啊。”浩月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r

“一点也不好！”伊翎戈怒吼道，“他现在已经赌上了自己和万珂的命，无论成功与否，他俩都不可能活下来，这就是使用秘术的代价！”r

明和浩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什么？！那快阻止他啊！”r

伊翎戈痛苦地摇摇头，道“已经太迟了。”r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带着崇敬的泪水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仪式。r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万珂已经微微有些打晃，而几奥的脸也白得像一张纸。世界树上的果实已基本成型了，只不过还是青色的而已。现在二人完全是靠意志力支撑着。r

“好了，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安心的休息了。”伊翎戈突然从几奥身边冒出来，不等他说话，纤纤玉手已经印上了他的背心。r

“噗——”几奥和万珂喷出漫天血雾，刚好洒在那青涩的果实上。r

“伊翎戈！你要干什么？！”暗月大喊道。r

伊翎戈回头凄然一笑，道：“我一直没告诉你们，这世界之果想要瓜熟蒂落，就必须依靠两种相对能量的刺激，所以……也许，这就是对我背叛的惩罚吧！麻烦你告诉王，伊翎戈不能继续伺候他了，若有来世，我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说完，她便飞身扑向树叉间的果实，洒下两串晶莹的泪珠，用黑暗能量引爆了自己的身体，鲜血彻底染红了整个果实。r

相对于她来说，几奥和万珂已经很幸福了，至少他们还有个全尸。r

黄昏，如血的夕阳也仿佛在为这三个生命的流逝而哭泣。r

终于，一颗通红的果子从树上掉了下来，和小狼上次吃的那个略有些不同，看起来软软的，好象含有很多水分。r

稀月泪流满面地拣起果实，递给暗月。r

暗月的眼里盛满了悲伤，轻轻地将小狼放在地上，颤抖地手接过世界之果，用神力在上面戳了个孔，将里面所有的汁液都挤进小狼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