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知晓看到他跑出来,脊背宛若放上了一块千年寒冰,一阵冰凉。
她闪着清澈的眼珠子,双手慌张地摁着键版上的按钮。
电梯这次十分灵敏,门迅速合上了,虽然念天辰探进了一只乌亮的皮鞋,还是被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力一踩。
他是自然反应缩回去,暗骂了一句“最毒妇人心”,抬头,门已经关上。
他无法想象,安知晓那张胜利而幼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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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看到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顺着电梯坐了下来,默默抽泣。那是她的第一次……现在就这样没了。
当电梯打开的时候,她狼狈地站了起来,望着等电梯的那些人,擦拭了一下眼角,视线模糊地往前跑着。
下面火辣辣的疼,身子也好像被人用刀大卸八块,几乎要散骨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了下来,脸上晶莹的闪烁,早已经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她无力地抬手擦拭了一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这……这……怎么办?
刚才他没有戴TT,那么……知晓急得满头大汗,凝重地深吸了一口冷气,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药店。
她不敢多想地拖着沉重的双腿跑去,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害羞地犹豫了。
她才刚毕业,二十一岁而已,便来买避孕药,情何以堪?而店主和顾客又戴上什么有色眼镜看她?不要脸?下贱?还是不知廉耻?
她摇了摇头,苦涩的感觉哽在喉间。
大概是四五分钟之后,她还是捏紧了拳头,问候着念天辰的祖宗走了进去,低着头,伸着手掩着嘴巴地低声说,“有没有毓婷?”
她在电视上看过这种避孕药的广告,男主角在雨中搂抱着那个娇弱的女孩,再深情地打出一句广告语,让她这个当策划的也感动不已。
店主是一个肥胖的大男孩,脸上长满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痘痘,笑起来那几颗痘痘挤在一起,真令人担心有什么不洁物体会横冲直撞地飞出来。
他刚才无意扫到门口的知晓时,就满脸疑惑了,当然他没有白痴到一味认为,一个娇弱女子是来打劫一所药铺。
他只是在想,她是不是要买治疗性病的药?
毕竟现在的女孩太开放了,很多十五六岁就出来……接客。
他“嘿嘿”地笑了几句,正想走出去大力宣传某某产品效果多大,一抹百病解除,白带没了,内分泌也不失调了。
然而,令他狂喜不已的是,他还没有推广一个字,那个“扭扭捏捏”十分害羞的女孩终于走了进来,问他买什么药。
只是,他一个字都没有挺清楚,他态度极好地笑着,说,“买什么呢?能大声点么?”说完,他目光扫在橱柜里面的男女性药品。
知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幅赤、裸裸的春宫图,药名为“印度神油”。
她再度脸红,好像被火烧着一样,咬着牙问,“就是买……那个……”
“哪个?”店主急了,大声地断章取义问,“是不是***?”
此话一出,在场的N个男人哈哈大笑,而一些妇女投过鄙夷的目光。
知晓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马上往地上找一个洞钻进去,暂且当一回自欺欺人的鸵鸟。她脸色难看地骂了一句“有病”。
然后,慌乱地掏出了一张五十块钱仍在剔透的玻璃柜台上,指着那一盒避孕药,咬着牙说,“要这个。”
店主憋着笑地拿出了一盒毓婷递给知晓,知晓未等找钱便拔腿就跑,她觉得这就是今生做过最难堪的事情。
走到灯光微黄的灯光下,身子拉长的背影,削肉去骨,她咬着嘴唇地撕开了避孕药的包装,不用水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喉咙苦涩,就好像一抹芥末散发着种种辛辣充斥其间,上下不得,难受得让她委屈地又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抬着头望着繁星点点月亮如水的天空,苦笑,终究是没有一个答案。而,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
继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和知晴抢着遥控器,继母要看韩剧,知晴要看快乐大本营,两人无法达成一致,只是拌嘴,争夺,闹成一团。
知晓看到这一幕,心酸地皱了皱眉头,想大步回到房间去。
而继母抬了抬头扫了她一眼,不忘叮嘱,“以后千万别得罪这个男人,好像大爷一样伺候着,我打谈过了,长得帅气,家里的背景也不错,所以你千万不要……”
知晓再也听不下去了,加快了脚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以此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继母不屑一顾地站起来,将遥控器扔给知晴,插着腰杆大声呵斥,“小妮子都还没有嫁进豪门呢?就跟老娘摆起了富太太的姿态?我呸……不管你是虫是凤,还不是老娘的挂名女儿?”
知晴听到了“帅哥”“有钱”“豪门”“富太太”若干字眼,眼睛好像璀璨的寒星那般,为此一亮,再也没有心思看着“疯疯癫癫”的谢娜何炅搞怪,羡慕地问,“她男朋友很有钱?”
“鬼知道!”
“姐,有空介绍我认识好不?”知晴跑去过去,拍门。
知晓头痛欲绝,双手捂着耳朵,眼泪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在知晴十分卖力的敲门下,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门,大声地喊着,“过两天我可能搬出去住……”
她以为继母会挽留,毕竟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总该会担心自己的周全吧?谁知,继母扯着嘴角笑着,赞许地露出兴奋的目光,说,“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这么快就同居了……”
知晓听了,心就好像被人挖出来仍在深冬的雪堆里边,凉,慢慢渗透在最里边。她双手无力地再度关上门,失笑。
从外面走进来的安爸爸,看到妻子叉着腰的彪悍模样,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继母笑得春风得意地扭着水桶腰走到丈夫的身边,将他拉到一边,声音掩饰不住欢喜地说,“知晓就快嫁入豪门了……”
“谁呀?”
“就是上次开着宝马的帅哥。”
安爸爸沉默,内心闪过了一抹不安,他深沉的双眸顿时蕴满了担忧,女儿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才做了什么糊涂的事情吧?
他捏了捏拳头,霍然站了起来,走到知晓的房门之时,传进耳朵的,是妻子如小鸟般吱吱喳喳打电话之声。
“大伯呀……是真的,那小妮子真命好,就快嫁进豪门了!!!嘻嘻……”
“三叔婆,我真的没有骗你!那帅哥就是瞎了眼睛看上了,怎么着?长得人模人样,还不是好像掉了魂一样跟在我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地叫我一声丈母娘……”
“二舅,有空就让他带你去兜兜风……对了,你记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三舅,婶子……”
“……”
安爸爸别过头看了妻子一眼,她压低了一些声音,但是那张笑脸,依旧刺眼。
他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慢慢垂下了手,内心自责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皱着眉头大步往房间走去。
门房,锁上,很快弥漫着一阵烟幕。
伴随的,是劣质烟草的淡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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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晚严重失眠,第二天醒来,知晓的眼珠子好像熊猫一般。她来到公司的大厅的时候,正巧遇到梁健宁也踏着光亮的皮鞋走了过来。
高大俊朗的背影,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有点羞愧地低了低头。
她这副样子,让梁健宁更加生气地认为,是她心虚,昨晚不知廉耻的一幕,是她“心甘情愿”地配合的。
为的,是挽留住那个长得一脸风、流的坏男人?
她是想怀孕,一举得男,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梁健宁捏了捏拳头,心的柔软处好像卡住一抹芥末,辛辣,只想流眼泪。他盯着她红肿的双眸,冷笑,字字如针地说,“看来,你昨晚还真给力,一夜未眠呀。”
知晓红了红脸,状着胆子说,“梁总还真关心员工。”关心到……私生活来了。
梁健宁被她的话堵住了,就好像一只苍蝇卡在喉咙那般,不上不下,恶心得要命。他微微扬起嘴角,正想冷笑反抗,然而电梯“叮咚”的一下打开了门。
某女已经好像灵活的小白兔飞奔而出。
等他反应过来,早已经不见若影。
梁健宁气得半死,修长如玉的手指大力地按着扭键,上到七楼的时候,看到副总林雨鹏在指挥着搬运公司的人将桌子搬在里面的办公室。
他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悦地扫了一眼,语气冷若冰霜地说,“谁让你们乱搬的?”
搬运公司的人看到一块“冰”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不可一世,一下子被他的气势所镇住,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和林雨鹏面面相觑。
林雨鹏硬着头皮地走到梁健宁的面前,压低着声音,试探问,“梁总,不是你……让我安排,将桌子搬上来,然后在对安知晓进行人事调动,当你的助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