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当口,医院已经到了。急救人员等在门口,面包车刚停下,外面的人就麻利拉开车门,将凌母抬上了移动病床,速度推进了急救室。
凌露一边感谢咖啡厅的经理和服务生,一边回应向她了解情况的护士,三五句话就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随后的填表、签字等一应手续都有条不紊的,十分镇定,连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平静。
左中宇禁不住扬了扬眉毛:虽然先前慌张了一阵,不过这么快就调整过来,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等到医生开出单子让缴费的时候,凌露就傻眼了:仅心脏搭桥手术这一项就已经开出3万元的单子,凌母病躯拖了多年,浑身都有毛病,要动刀的地方不止一处,以她现在的情况哪里拿得出?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突然从斜刺里伸出来,唰地抽过缴费单,说话的人语带不屑:“没钱看什么看?耽误时间!小赵,你去交钱!”穿着职业装的秘书接过单子,噔噔噔地直奔缴费窗口。
凌露眨眨眼,好像第一次认识左中宇:他居然是来当冤大头,啊,不是,是来当好心人的!
但是,左中宇立刻转过脸来,又加了一句:“这些钱算在你欠我的账单中。”
还要还的啊!凌露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都知道在医院看大病是一个填不满的坑,像这样越欠越多,她要还上这笔账的可能性越来越低,难不成最后只有卖身抵债了?不行,这话她得先说明白才行。
提了口气,她硬着头皮说:“你也知道我才十五岁,没有还债能力的。”言下之意,你是不是直接免除债务啊?
偏偏,左中宇像没听懂似的,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宁愿看着你妈死,也不要欠我钱?”
虽然感情上讲,凌母并不是她内心的妈妈,但是在她最初在这具身体中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凌母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她。她怎么也没可能那么冷血。
“我在考虑通过新闻媒体向社会求助。”她一副赤诚模样地说:“我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会有人对我伸出援手的。”像你这种不仅不伸出援手还趁机打劫的,简直就是社会败类!
心里面虽然愤愤然,脸上却不敢显露丝毫端倪。
左中宇面目深沉地盯了她几秒钟,忽然问:“你真的只有十五岁?”
凌露无奈地点点头,这一点实在太容易查证,根本没法隐瞒。
右手两根指头夹起一张卡片,左中宇眯起眼睛问:“那这张身份证?”
“假的。”
胆子真够大的。
“那心理咨询的资格证?”
她提起嘴角干笑了一声:“也是假的。”
“假的也能被聘入心理咨询室?”尤其是还长着一副没法掩饰的幼齿模样。
证是假的,但她具备心理咨询师能力是真的。她在大学学了四年心理学,研究生期间又继续研究发展心理学,其间一直在某著名的心理咨询室实习,并承担了大量导师的商业项目,她对这个圈子的情况一清二楚,在应聘的时候说得滴水不漏,以至于对方没有想过查证她的证件,只以为她天生长就一副娃娃脸而已。
当然,这些是不能对左中宇说的。她含糊说:“我一向对心理学感兴趣,自学成才了。”
偷眼瞟去,左中宇诡异的笑容在灯光下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的,连带医院的走廊也晃悠起来了。
她立刻伸出左手扶住身旁的不锈钢椅坐下来,右手撑住脑袋定了定神:一定是这具身体溺水之后没有养好,比较虚弱,而自己这段时间又太忙碌、神经太紧张,以至于出现了眩晕。等到打发了这个讨厌的男人以后,她也得好好休整一下,不管以后想做什么,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是不行的。
左中宇微微点着下巴:“很好,你很会骗人。连心理专家都骗过了,内心很强大啊!”
凌露强打精神撑着不倒,额头还是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像是心里发虚。
她无暇细思,勉强开了个玩笑:“自负的人比较好骗罢了。”说完,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左中宇的嘴角果然就抽了抽:“你说得对,我既不是什么好人,也相当自负,所以你欠我的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免,利息也不会降低半毫。当然,如果你真的还不上,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偿还。”他的笑容中再次浮现出那种诡异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