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露直言不讳：“林律师，你先前也说，我才是你的雇主，可对？”
林书琴笑容迷人，连声应下：“是是是，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们还没有谈正事呢，后天就开庭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凌露发现自己还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默了一默后终于放过了之前的纠结。
打官司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个事儿，关键不在于程序复杂，这些自有律师代劳；关键在于这是同另一个相反的意志进行较量，对方与自己利益相对，恨不得把自己连皮带骨整个吞下去，这种战斗的激烈程度决不会比赤膊上阵、真刀真枪好上多少。
林书琴非常专业地进行分析：“按照民事诉讼的通常规则，我们可以在开庭之前私下与对方进行调解，不然也可以联系法官助理请法官出面调解。不过如果对方拒绝，我们就只能庭上见。
“现在情况对我们不利，我们既没有什么关键证据，时间也不足以由着我们去挖掘对方的错漏。所以，我建议两条调解的路子都走一走，能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削好了苹果、橙子、西瓜，还切成一片片的堆成果盘，插上牙签，以备凌露享用。
还真是准备把律师及生活护理的事一块儿做了啊！啧啧，这么久没有人照顾，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凌露忍不住说：“你不用做这些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林书琴毫不在意，擦擦手：“听说孕妇多吃水果才好，怕你忘记，顺手就做了。你要喜欢也可以自己做。”顿了顿又问：“你的想法是什么？我必须要根据你的想法进行争取。”
她的想法自然是最好一分钱也别给凌父，而且最好反告他虐妻虐女，让法院判决大家了断关系，从此再别联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说：“还是先联系对方私下调解，我估计他们是愿意答应的，总要摸摸底知道他们的条件是什么，我们才好设法应对。”
林书琴问：“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你心里有个底价吗？”
凌露哼了一声：“他不是说他残了吗？企事业单位每月给残疾员工补贴多少生活补助，我就照价行事好了——总之一个原则，别让他们把我跟左中……左总扯上关系。”
对方大动干戈当然不是为了每月只有小几百块钱的残疾人生活补助。林书琴听出她对凌父的厌恶，这么说不过是在发泄情绪。她委婉地说：“我只是想与你探讨一下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情况，心里有底才能从容应对。”
凌露从包里抽出银行卡递给林书琴。
林书琴不明所以地推拒：“这……你已经支付过我的酬劳，用不着了。”
“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凌露说：“你可以拿去查一查，总共只有三千块钱。目前我只拿得出这么多，你看着办吧！”
林书琴有些尴尬地笑笑。
凌露并不放过她，咄咄逼人地继续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跟左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儿钱。因为你准备跟我一年时间，我得先把话撂清楚了，爱信不信，他就是偶然见我落难，一时好心承诺了帮助我，顺便给他自己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如此而已。至于这个孩子，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不是她想为左中宇说好话，而是那些事太复杂，说出去别人只会觉得另有内情，不如不说。
林书琴却松了口气，笑起来：“你愿意对我把话说明白，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才是案件的关键，偏偏我也不好直接问左总和你，现在清楚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露知道林书琴未必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只不过本着职业精神做出相信的样子。不过，她也不在乎。在心底里，她并没想过要真的跟林书琴打上一年的交道。
先把这个案子对付过去再说吧！
凌父的律师果然答应了私下调解的要求。
第二天，双方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方面对面坐下来。
凌父夸张地坐在一辆轮椅里面，由一位自称姓钱的律师推着走来。那绷带几乎把他包成一个木乃伊，要不是看过他的伤情鉴定书，凌露几乎以为他已经瘫痪了。
阳光明媚的日子，两方之间却杀气腾腾的，好像正在准备怎么在对方身上捅一刀似的。唇枪舌剑就位，一触即发。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以为老子那么好打发？”凌父呲牙咧嘴，还带着一股胜利者的笑容，好像他已经拿到两百万似的。
凌露冷笑：“凌先生，你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自己的位置。其实人家钱律师只不过借着你做筏子，等到过了河你就是没人搭理的烂草皮。”
“嘴巴劲够嚼的，老子等着看你待会儿怎么哭！”虽然语气还是很猖狂，但凌父瞟向钱律师时略带畏惧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真正的想法。只可惜，他自作孽把自己送到这么个地步，是死是活都由不得他做主了。
两位律师那里也没有耍什么花腔，开门见山。
林书琴说：“我的当事人凌露小姐其实还未成年，你们诉讼请求可以说非常过分，如果媒体知道了这件案子的内情，同时我们也递上关于凌先生家暴的诉讼，我想社会舆论绝对是偏向我的当事人的，如果法官两案并审，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我们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主要还是凌小姐顾念父女亲情。这样说吧，凌小姐本来在左家帮佣，现在因为沾惹官司被辞退了，人也不在左家呆着了，其他收入是不稳定的。你方最好酌情考虑考虑自己的要求。”
她这是先给对方一定压力，说明即使上庭己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然后告诉对方，凌露跟左中宇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你们想做什么文章也是不可能了。情况就是这样，你们看着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