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上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他注意到她的手不自觉的捏了捏:有点儿到底意难平的意思。
这就是所谓的出卖人内心的微表情了。他一方面觉得心里发酸,一方面觉得奇怪:前女友似乎没有让她介怀,为什么现女友却让她出现了情绪波动。
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影响,可是真正听到消息的这一刻还是有受伤的感觉。距离自己“过世”也才几个月时间,他就有了另外的女人。虽然理智上可以理解男人的荷尔蒙冲动,但是情感上几乎每个女人都会觉得难受。
凌露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问:“还有第三吗?”
左中宇说:“有,但怕你不敢听。”
凌露笑了笑:“你这句话跟‘我不能告诉你’有什么区别,不就是想吊人胃口吗?说吧,我听着呢。”
“第三,他比我花心,你懂的。”他突然咧嘴一笑,那种销魂的味道极具杀伤力,搅得凌露忍不住心跳骤然加快了几拍。
她赶紧别开头,若无其事地说:“没觉得。”
他从带来的袋子中抽出一份文件袋丢给她:“里面的东西,你可以选择看,也可以选择不看。那是我的人从媒体渠道好不容易拿到的资料,证明方华重在跟现女友拍拖的同时也跟某个绯闻明星去酒店开了房。”
某种晦暗艰涩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凌露陡然觉得那文件袋有些沉重。内心深处有一个强大的声音在号呼: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
但是,她还是伸手接过了文件袋,镇定自若——至少是表面上十分镇定地翻阅那几张明显是偷拍、但是人脸依然可以分辨的照片。
霎那间,她的心被难以品明的滋味所淹没,又苦又涩——这可是她的初恋啊!被所有人艳羡着、她也沉迷着的初恋。如果他现在能够这样对待现女友,那当初他会不会也这样对自己?
当残酷的真相被毫不留情地挖出来,人不得不直面血淋淋的伤口时,她再次感觉到漂浮在意识之下的那座冰山封冻着怎样阴暗的幽灵。不是亲身体验过,无论在课堂上学习多少次《变态心理学》也无法真切地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沉默让原本胸有成竹的左中宇瞬间感受到某种力量,一种莫名悲伤的力量。他知道他真的击中了她的软肋,一时间不禁又是不甘又是心疼。
但是下一刻他立刻坚定了自己原有的想法。撕开伤口给她看也许确实是一种伤害,但是他不想她在默默的期待中任由这个伤口化脓肿胀变成毒疮。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她实在没必要把一颗芳心托付在这么个衣冠禽兽身上。放弃不必要的固执,只要稍微错开视线,就能看到她面前站着一个更值得期待的人。咳咳,不错,他也是有过荒唐经历的男人,但是他绝对不会做方华重这种极为无耻的事情。
他看到凌露慢慢黯淡的脸色,冲动地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如果真的很伤心,他可以借她肩膀、借她胸口,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之后,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通通忘掉。
可是,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凌露又重新昂起了高傲的头颅,眼睛里风轻云淡,那些疾风暴雨的痕迹什么也没留下。
然后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对不起,我还是不爱你。”那声音像敲击在锈蚀的钢管上,带着空洞的意味,特别冷酷。
左中宇满腔的热血拐了个弯全泼在自己头上,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冷峻起来,以掩饰他受到的沉重的伤害。
好半晌,他才缓和了脸色,慢慢地说:“我不是让你立刻爱上我。不过,大家朋友一场,我不想你把青春年华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当然,你可能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样吧,我跟你打个赌:我有办法让你直接接触方华重,而且我可以给你提供各种便利,如果你能让他爱上你,就算我做了一回好事。如果他对你始终无心,我劝你还是另寻他路。”
她确实想重新接触方华重,但不是要再次夺回爱情,只是想要找到心中那些疑问的答案。
她淡淡地笑了笑,摇头拒绝:“我还没有到那么无耻的地步。你是个不错的男人,正因为如此,我不想欺骗你,感情这回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强迫不来的。”
左中宇还不死心:“为什么不试试呢?”
凌露反问:“你为什么不试试冷静一段时间?也许不久你就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停了停,她又加了一句,“而且,你的行为对我也造成了困扰。”
左中宇哑着嗓子笑起来: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告诉他,他的爱情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而且他还是对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发生了这种冲动,真是何其荒谬可笑!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自己保持距离。
很好,很好!他霍然起立:“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凌露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回答:“我确定不会。”
他感到心中被一只野兽撕咬得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差点儿就脱口威胁:你肚子里怀着我女儿,想跑,门都没有!
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商场拼杀的经验告诉他:有时候争取目标需要留出一点空间,等待合适的时机,用俗话说就是欲速则不达、欲擒故纵。
他决定给她留出一个空间,自己也梳理一下有点儿暴走的情绪。
“我会出国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我会再给你带来困扰。”他冰冷的口气一如两人最初见面的时候。
凌露听懂他的意思了,忍住心头的郁塞点了点头。
左中宇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温度骤然冷却,她莫名地生出后悔的情绪,然后又默默将之埋葬。
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她不确定左中宇是不是就是这一辈子最适合她的男人,但是她不敢去确定、不敢去尝试,因为她怕确定了以后会难以迈开步子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
那件事,她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左中宇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