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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言简意赅(2)


“喂……我,唔……”荷羽敲了敲门,想回去好好理论一番,却碍于肚子痛的难受,也来不及回自己住的院子找马桶了,头一回这么痛恨太子府没事儿造那么大做什么?只能死皮赖脸的蹲在灌木丛里解决了。

原本以为方连夜只是小打小闹一场,却不想整整让荷羽拉了好几天,就算上朝的时候都两腿发软,众大臣还以为太子是抱病上朝,对其做法是感激涕零啊。

“唔!”荷羽就感觉肚子又是一阵翻腾,却碍于大臣的面子,只能忍着,在大臣和身体上做斗争,不知不觉间,汗珠滚落下来,这才令大臣退下。

回到马车中,荷羽便急不可耐的坐上马桶,只是排出一阵气体外,什么都没发生,令坐在车辕上的周一延忍俊不禁。荷羽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马车,却不想引来周一延更加疯狂的大笑。

纵然如此,荷羽还是不舍得冲方连夜发脾气,待痊愈之后,选了一些精巧、稀罕的玩意儿送到宸枫院,一讨美人欢心。

少了雲风的陪伴,方连夜真的闲的发慌,屋里的摆设是移了又移,擦了又擦,再就是逗小坏蛋玩儿,可是不知从那里跑来另一只灰褐色的猫,竟然将小坏蛋拐走了,不到天黑不回来。于是,方连夜只能每天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葡萄一点一点的成熟,算计着什么时候能吃上新鲜的葡萄。

“这葡萄长不大的,要等到下一年才好吃。”荷羽一走进院子就看到方连夜托着腮,紧紧地盯着那些葡萄,黑亮黑亮的眼中写满了无聊。

“唉……”方连夜重重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描着衣裾上的纹路,黯然的模样让人心疼。

“要不?我陪你出去转转。”荷羽看着方连夜整日没精神的样子,心中也很不好受,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可都是枉然,就算找了最稀罕的玩意儿,也都形同虚设。

方连夜随手揪了一片葡萄叶,顺着纹路一点一点的撕碎,碎屑掉在小坏蛋软乎乎的肚子上,痒痒的,小坏蛋睁开眼睛看了看,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动作,继续睡,懒洋洋的说:“算了,太子都很清闲吗?我自己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你去忙吧。”

“行,如果实在是无聊了,就去我书房里看书吧。”荷羽突然压低了声音,很神秘的说:“里面有些书可都是从宫里拿出来的,一般人想看都看不到呢。”

“真的?”说到书,方连夜来了精神,黑亮的眼睛中透着灵动的精光,水波盈盈,银波流转,恰似诱人的水杏,让人移不开眼,猛然坐正身子,把正在熟睡的小坏蛋都吓了一跳,喵的一声跳下来,更另一只灰褐色的猫一起跳到墙头上,跑远了。

荷羽的魂魄差点被这黑亮的眼睛吸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感到血液都在沸腾,心跳越来越快,闷闷的心跳声在耳边不断的扩大,再扩大,最终发出一声爆炸响,无意识的点头,说:“真的。”

然而,方连夜却不知道,这些书成为她踏上绝路的踏板!

为了能让方连夜更加舒适的看书,荷羽特意让人将书房内侧的隔间重新修整,墙上挂着兰草图,清新淡雅,并设置了一张较小的梨花木书桌,各式的笔墨纸砚摆满了桌面,还在靠窗的位置添置了一张卧榻,铺着精细的竹篾精编软席,两张藤制的竹枕,舒适、雅致,面对着锦花似绣的花园,更增添了几分书香气。

每逢商议重事的时候,荷羽也不曾回避,就连周一延也察觉荷羽太重视方连夜了,渐渐的将方连夜看成了眼中钉。

这日,周一延刚从书房里出来,便看到方连夜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泷烟衫款款走来,撒花水雾水烟百褶裙,外面罩着一层齐腰薄翠纱,边缘的地方缝着黑色宽条绣纹,是以暗影色丝线描绘,在走动时,恰如流动的水纹,黑墨色的发丝高高的挽起,清凉舒适,却更显消瘦。心中更是怨愤,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哼一声,便快步的消失在扇形门外了。

“嗯?”方连夜觉得奇怪,下意识的站在门前定定的看着莫名其妙的周一延走远,心中暗暗揣测那一声冷哼是什么意思。

荷羽很是烦躁的喝了口茶,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想想跟周一延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了,还以为就算是天下人反对,他也会支持自己的,却不想正是所谓的好兄弟说出这般的话,实在令人气愤,纵使喝再多的水,也无法压下心中的怒火。

乍一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周一延想通了,回到道歉来了,却不想是方连夜来了,一身淡绿色的泷烟衫,清凉舒怡,心中的燥火顿时消弭了不少,却担心方才的话被她听到,笑的有些僵硬,讪讪的说:“来的有一会儿了吧,怎么不进来呢?”

“哦,没呢,刚来。”方连夜走进去,顿时觉得较外面凉爽了不少,奇怪的说:“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周一延怎么气冲冲的走了。”

哦,她没听到。荷羽顿时放心了,连忙从桌头的匣子中取出几本书,讨好的递到方连夜的手里,带着几分真,几分假的说:“也没什么,就是那些权臣总是两头倒,厚礼也没少送,可不论怎样他们都不满意,收的时候很痛快,等到需要他们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的,也不给个明确话。”

方连夜看了看书名,都是一些前朝野史,皇上曾经以“乱朝纲”的名义封杀过,没想到还能看到,只看了个开头,便被吸引住了,敷衍的问:“那你都送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银子和美人了!”荷羽皱了皱鼻子,紧紧的盯着那几本书,恨不能用眼光把它烧掉。

这么粗俗。方连夜也跟着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书重新放回书匣子中,浅笑着说:“今天不看书了,陪我出去转转,怎么样?”

“嗯?”荷羽有些惊奇的看着方连夜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的,心情大好,便将手边上的事情全都丢到一边,换了衣服,便带着方连夜从后门溜出去了。

可是,真正到了外面,荷羽心里就很委屈,整整一下午,就坐在茶楼里喝茶,一直从绿色儿喝到没色儿,从龙井喝到大红袍,甚至能听到肚子里哗啦哗啦的水声,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身边的方连夜,几缕黑亮的发丝落在而后,被汗珠浸湿,湿润的贴在光洁的脖颈上,颈间戴着一条朱红色的丝带,一直垂到衣服里面,忍不住想要抽出来看看缀着的是什么东西。

“喂,在发什么呆啊。”方连夜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对面的一家成衣铺,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觉得怪怪的,一回头就看到荷羽正呆呆愣愣的发呆,忍不住出声打趣儿。

然而,荷羽尚未从神游中醒过来,嗅到一阵清雅的菊花香味,整个身子都似乎放松了,目光呆呆愣愣的转到那杯菊花茶上,舒展的菊花静静的躺在杯底儿。

“嗯?不舒服吗?”方连夜看着荷羽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红,呼吸也变得局促起来,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触摸额头上的温度,与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对比。

荷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猛然紧绷起来,慌乱的端起茶杯喝水,却吃到一嘴的茶叶,在方连夜促狭的笑意中清醒过来,面上讪讪的,让小二重新上茶,心虚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呵呵,我说,你从那成衣铺中看懂了什么?”方连夜抿着嘴笑,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什么?”荷羽更是心虚了,这一下午全都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那里将这些事情记在心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方连夜也没有多做计较,一手托腮,侧着身子,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成衣铺,幽幽的说:“其实生活百态都是可以浓缩的,就单说这个成衣铺,有富人来买,也有穷人来买,有男人,也有女人。同样的布,在富人眼中是低劣货,在穷人眼中是奢侈品,在男人眼中过于花哨了,在女人眼中过于素朴了。”

余晖渐落,金黄色的光芒照在方连夜的侧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话音中带着几分迷茫,说:“同样是新嫁娘,有人选择了凤冠霞披,有人选择了素朴的红衣,你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

荷羽看着这样的方连夜,不知为何心中带着淡淡的酸涩的味道,眼中涨涨的,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因为啊,她们的地位不同,所追求的不同。”方连夜并没有期望荷羽能给出回答,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小酒杯,放在桌面上,带着浅笑,而眼中却是波澜不兴的水面,沉静的让人心疼,一字一顿的说:“就好比酒杯与茶杯之间的关系,酒杯用来盛酒,茶杯用来泡茶,这才是正理,倘若,它们都用来盛酒,或是泡茶,那就是怎样的呢?”

“我懂了。”荷羽错开相碰触的眼神,静静的看着装着茶水的酒杯,笑的有些酸涩,说:“我懂了,要想真正的抓住他们的心,就要弄懂他们想要什么。”可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最后一句话,荷羽深深的埋在了心里,直到知道的那一天,已经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