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遥远的天边浮起一抹鱼肚白,预示着日夜再一次的交替。微凉的薄雾笼罩着绿荫间,枝头上挂着滴滴的露水,偶有灵鸟在此地驻足。
清晨的飞寒峰,一片安然。
飞寒瀑下,响声依旧。这里仿佛千百年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早已等待于此地。天刚亮,他便开始了这一日的新的苦修。
瀑流垂落,携浩荡之势直卷那站立的青年,如同洪荒猛兽,想要一口将其吞没。
青年不为所动,毅然而立。一层稀薄的无形气体在他身躯上涌动,与瀑流进行着剧烈的争斗,那一层看似稀薄的气体却化解了绝大部分的力道,真正落在自身躯体上的不过一两成。
但飞瀑之力无穷无尽,仅仅片刻,那青年便吃力起来,胸膛开始起伏不定,人也大口喘息。很快,青年便面色苍白,可他依然在咬牙坚持。
又过了半响,他双目通红,全身上下一阵火辣辣的感觉,终于触摸到了自己的极限。到了这种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头就往外栽了出去。
徐冷夜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累得几欲趴下,喘着热气,往衣袍里摸摸索索,掏出来了一粒拇指大的白色丹丸,大口吞下。
丹丸入口即化,化为一股清凉的液体,迅速地冲入他的五脏六腑,以及丹田之内。那原本所剩无几的灵气以一种极快的速率充盈起来,身体也像是变得轻快如燕了。
徐冷夜见到此幕,不禁感叹道:“这衍灵丹,还真是好使啊!虽然仅仅是下等的丹药,但用来辅佐修炼,再适合不过了。”
但他却不知,此言若是被一些其他峰的弟子听到,气得吐口血也算是轻的。
虽然衍灵丹只是丹药之中的下等,能够加速灵气的恢复,没太大的功效。但对于其他峰的普通弟子,每个月也就只能领取个三四粒,而且大多时候都不舍得用,都是在自身冲关瓶颈或者受到伤势时才会服用。哪像徐冷夜这般无所顾忌,就像是在吃豆子。
但这也仅仅存在于飞寒峰,两位师兄弟分到的都是那些普通弟子艳羡无比的资源。
徐冷夜服下衍灵丹之后,便在飞寒瀑旁打坐起来,运转自己的《阴山功》,调养气息,凝固体内的灵气。
一个时辰后
徐冷夜完全恢复,他也不多想,再次进入了飞寒瀑内。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要比上一次多支撑十秒……
“呃……”
徐冷夜又倒在了飞寒瀑外,他模样狼狈,浑身乏力,强行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尽管如此,那眼中却闪着一缕明亮的光泽。
这一次,他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比先前多坚持了十五秒!
不要看这只是短短的十五秒,却证明了他的又一次突破,又一次突破极限。在不断的突破中超越自身,将昨日的自己逐渐甩远。
这是种拼劲,更是种狠劲,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承受着巨大瀑流所带来的肉体痛处,使肉体和灵气都不断的升华。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百炼成钢!
夜晚,他又享用到了那新一桶的灵药。不知为何,徐冷夜有种感觉,楚惜竹似乎在无时不刻地观察着自己。但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一笑置之。
肉体浸泡在暖洋洋的灵药之中,不断地凝练,变得结实,悄无声息地改造。而他体内的灵气,以及那股意志力,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
第三日,他继续苦修,这一日,他比昨天足足多坚持了二十秒。
第四日,他又比第三日多坚持了十几秒。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
就在这第七日的午后,徐冷夜只听到自己身体内部陡然发出一声脆响。
“呯呤!”
如同一面镜子被打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灵气,仿佛新生的婴儿,充及在了他的七筋八脉中,丹田内的灵气活跃得像是在欢跳。
徐冷夜顿时明白,这是境界突破的表象,也就是说,自己在这几日不断的苦修中,竟自然而然地突破至了修元境中期!
仅仅七日,从修元境初期达到中期,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阴山宗第一天才弟子,雷绝峰的孟宇凡,当初也花了整整两个月,才达到中期。纵然是有徐冷夜曾经便已是修元境后期,只不过后来境界下跌的原因。但不可否的,这几日的拼命修炼,效果奇佳!
而成效不止体现在了境界修为上,他如今的身体状态,和七日之前相比,也是判若两人,隐隐能看出他上身的肌肉,在不断地变得健硕。
如今的自己,可以完完全全地使出九魔刀法的第一式了,其威力绝不是先前所能比拟的。
“如果现在在遇到孟枫,嘿嘿,我会给他个惊喜。”徐冷夜咧嘴一笑,显然对自己如今的变化十分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徐冷夜一如既往地度过,稳固了修元境中期。每天都是在不断地重复着昨日,苦修又苦修,自身缓慢地变强着。
期间小黑几乎天天都来,看到徐冷夜的刻苦,小黑的目光中往往除了惊异,就是崇拜。因为他发现,徐冷夜在飞寒瀑中坚持的时间已经逐渐开始接近自己了。在叹喟师兄的同时,他也有一种深深的感觉——师兄似乎变了一个人。
又到一夜
今夜颇为难得的出现了一轮圆月,高悬于空。带着丝丝凉意,清晖温柔地洒在大地上,让这一晚显得格外得祥和静谧。
徐冷夜此时还没有返回自己的阁屋休憩,他盘膝而坐在飞寒瀑边上,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目,却发觉已是深夜十分,大感意外,就在其打算回去之际,突然眼角一跳,瞳孔微缩。
在他视线中,赫然发觉此时身边不远处竟还有一人。
那人静默伫立在一处高岩上,月光之下能够清楚地看清这人的模样。
一身素白的宫裙,清亮华美,比之天边的皎月还要闪耀半分,在长风中微微飘动着,长袖舞云,裙摆弄月,缥缈得恍若谪仙。衣裙包裹着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立于高处,有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傲气质。高挽着的云鬓下,却是稚嫩明媚的粉脸,如若秋水的大眼睛中,却有着格外的深邃,和别人看不懂的沧桑。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究竟经历过什么,竟会有这种和年龄截然不符的气质?
而此时这个女孩站在这,仅仅是一个侧脸,竟然看得徐冷夜呆住。
太……美了!这……这只是一个女孩吗?那传说中的天上仙女,怕也不过如此吧?
但他毕竟心性远超常人,不过片刻,就回过神来,低声道:“师尊?”
楚惜竹听到此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道:“跟我来。”
随后,她突然轻叱一声,一根偌大的足有数丈长的白色羽毛,出现在了她的脚下。
紧接着,破空声一响,楚惜竹缓缓腾空,朝山顶之上飘去。徐冷夜连忙跟上,但他可不会这种御空术,只能用自己的双脚去追赶了。
“师尊,等我啊!”
待到徐冷夜跑到山顶之上,已是气喘吁吁,而一边的楚惜竹看上去却早已等了多时。
她立在山顶的悬崖边,低头往下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背后的徐冷夜。
徐冷夜也噤声而站着,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眉宇间却颇为疑惑,不知师尊此时来找自己,有何要事。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彼此间的氛围安静得异常。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终究,楚惜竹的开口打破了寂静。
“弟子不知。”
徐冷夜嘴上淡然说道,心中却一阵窝火: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还是你这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小妖怪的想法,怎么可能?
“你这几天的修炼我都看在眼里,夜儿,你变了……不再是我把你从小带大的那个徐冷夜了。”
楚惜竹突然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审视,那目光足以将人内心穿透。
徐冷夜心里一紧,眼神却与对方对视着。
“何来此言?”
楚惜竹摇了摇头,红唇轻启:“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以前的你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可不像现在,连我这为师都有些看不透了。”
徐冷夜微微一滞,沉吟片刻,他才答道:“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这下轮到楚惜竹沉默了,她似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看了两眼对方,又缓缓背过身去。
“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为师要走了……”
声音竟是那般空灵缥缈,却又结结实实地勾动了徐冷夜心底深处的那根弦。
为师要走了……很多年前,那个白头老者也是这样说。
“去哪!?”
徐冷夜想都没想,直接问道。听到那句话,他的情绪竟有了一丝激动。
“血葵花,小黑没有告诉你吗?嗯也对,说到底连小黑也并不清楚。算上时间……这阴山宗是待的差不多了。”
“什么血葵花?与那什么血葵之体有关系?”猛然间,徐冷夜想到之前汪小黑似乎和自己提及过此事,但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此并无多加过问。
楚惜竹再次转过身来,不过这一次,她的神情却有些不自然。
犹豫半响,她还是开口了:
血色暗生一处红
三世孽道化为空
莽莽仙路飞乱蝶
归来成梦或成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