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陈明辉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从于小姐刚才的叙述当中，基本上可以判断出，于小姐现在患的应该是情爱妄想症（Erotomania），又叫克雷宏波综合症。这是一种少见的心理疾病，常发于15-25岁之间的年轻女性。这是一种由暗恋而导致的疾病，患者会陷入另一个人和他谈恋爱的妄想之中，通常对方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夏暖暖和于悦对视一眼，于悦的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夏暖暖轻轻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那……该怎么治疗，陈医生？”夏暖暖问。
陈明辉说：“可以使用抗精神病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助治疗。于小姐现在的情况，现在比较适合用厌恶疗法。”
“什么是……厌恶疗法？”夏暖暖问。
陈明辉解释说：“厌恶疗法，或称厌恶性条件法，是一种具体的行为治疗技术。主要是将欲戒除的目标行为或症状与某种不愉快的或惩罚性的刺激结合起来，通过厌恶性条件作用，而达到戒除或减少目标行为的目的。”
夏暖暖和于悦听得似懂非懂，还是一脸茫然。
陈明辉举例说：“现代心理医师经常使用这种方法帮助人们戒酒，让嗜酒者服用吐酒石，或注射阿朴吗啡、吐根碱，在即将出现恶心时，让嗜酒者饮酒。如此每天一次，重复7～10次，直到嗜酒者不使用药物而单纯饮酒时也出现恶心，对酒产生厌恶情绪。”
听他这么说，夏暖暖和于悦大致明白了所谓厌恶疗法的基本原理。就是用某种方法，让人对自己想戒除的事情产生厌恶的习惯。
陈明辉教于悦先使用简单的拉弹橡皮圈法治疗。回去后，在手腕上套一个橡皮圈，每当自己想要进入妄想时，就接连拉弹30～50次橡皮圈，使症状消失。
“当然，治疗心理疾病，主要还是要求患者自己要有信心，要坚定信念，要积极主动配合治疗。”陈明辉说，“而且在治疗过程中一定要一鼓作气，不可以时断时续，那样只会让病情加重，变得顽固，更难治愈。”
陈明辉开了一些药给于悦，又嘱咐她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并约他们一个星期之后再来复诊，然后送她们出门。
看着夏暖暖和于悦打车离开，陈明辉突然莫明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回了屋。
“卢伊。”他轻轻呢喃了一下这个名字，脸上有种难以表达的奇怪表情。
夏暖暖把于悦送回家。
客厅里，于妈妈正和几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打麻将。看到夏暖暖和于悦进门，于妈妈抬头朝她们望了一眼，说：“暖暖来了。”
夏暖暖礼貌地朝她微笑了一下，说：“阿姨，你们玩儿吧，不用管我们，我和于悦回房间玩儿就可以了。”
两个人进了房间，关上门。于悦一屁股坐到床上，一副沮丧的样子。
夏暖暖说：“不要太担心了，没事的，只要从现在开始治疗，很快就会好的。”
于悦说：“我是不是特傻啊？”
夏暖暖看了看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过头，夏暖暖又看到了那贴满一整面墙壁的卢伊的照片，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于悦。
于悦明白夏暖暖的意思，眼神里有点犹豫不决，非常不舍得。
夏暖暖说：“于悦，你一定得坚定信念，既然已经决定要改变，就不要再犹豫了，我帮你把照片全揭下来吧。”
于悦心里虽然万分不舍，但她知道夏暖暖是对的。她努力地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夏暖暖走到照片墙边，开始一张张把那些相片揭下来。
于悦别过脸，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夏暖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否则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冲上去阻止夏暖暖。然而眼睛可以不看，但是揭照片的声音却无法回避地传入她的耳中，刺刺拉拉地的，仿佛每一下都将她的心一片片撕碎。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脑海里开始出现画面，那是一张帅气有型的脸，是她最爱的面孔，是她心中的男神卢伊。
“悦悦，快让你朋友住手，不要撕，你这样做我很伤心，你不爱我了吗，不要我了吗？不要这样，我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会非常寂寞的；如果没有你，我事业的成功又有什么意义？这几年只有你一直支持我，鼓励我，陪着我走到今天。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那么多快乐的回忆，你真的都不要了吗？”
幻觉的声音在于悦耳边嗡嗡作响，如真实存在身边一样。
她用双手捂住耳朵，痛苦而声嘶力竭地叫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存在，全是假的，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存在——”卢伊伸手抓住于悦的手腕，“我存在，我一直都存在，在你的心里，在你的梦里，在你的脑海里。我一直就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不不……是幻觉，你是幻觉，不是真的……”
“是真的，悦悦，你看，我就在这儿，就在你眼前，你难道看不到我吗？我真实存在，怎么会是假的呢？不要听信别人胡说八道，这里才是我们真实的世界。”
“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于悦喃喃地重复着卢伊的话，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卢伊的形象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鲜明，似乎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他苦苦哀求，叫于悦珍惜他们的感情，不要那么绝情地抛弃他。
于悦于悦挣扎在幻想和现实之间，难以自拨，即将沦陷。
“嘣——”
一声轻响，一阵刺痛。
卢伊的身影像鬼魂一样倏忽间消失不见，耳中幻听的声音也完全消失。在她的房间里，只有夏暖暖陪在她身边，正抓着她的手腕，拉弹着套在上面的橡皮圈。
看到于悦似乎恢复了清醒，夏暖暖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谢谢。”于悦低声向夏暖暖道谢。在这个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似的，全身有一种乏力的虚脱感。